白弱水昏迷的時候,聽見有人在她旁邊說着什麼,然後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了。
這一昏迷,就是三天三夜,醒過來的時候,只有暗影在旁邊守着她。
緩了一會兒,白弱水才徹底清醒過來,一看見暗影便問道:“蕭煜怎麼樣了?”
一開口,就是一道沙啞的聲音,說話的時候,喉嚨都有一種快要裂開的感覺。
暗影嘆了一口氣,以前跟在她身邊那麼長一段時間,他什麼時候見過白弱水這個樣子?
“殿下已經醒過來了。”說完這句之後,暗影似乎是在猶豫,最後也只是給白弱水倒了一杯水。
“主子,先喝水潤潤嗓子。”
白弱水點了點頭,將水給接了過來。
“暗影,姑娘醒了嗎?”
白弱水剛喝完水,就看見一身藍衣的撫玉走了進來。
“撫玉,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對於撫玉突然出現在極樂門這件事,白弱水很是疑惑,這個地方,一般人都找不到的吧。
“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就到這裡來了,和我一起來的還有小梨子和另一位姑娘,我們完成了一天的工期之後,睡了一覺,便到了這裡。”
小梨子……也來了?
“另一位姑娘是誰?”
“不清楚,那姑娘似乎有些高傲,我也沒問她是誰,反正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兩位姑娘跟我一樣躺在地上。”
撫玉剛說完這句話,暗影就一個勁兒地跟他使眼色。
然而撫玉只是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懂他的意思一般,繼續說了下去。
“不過,那位姑娘穿着一身紅衣,一看就是個性很張揚的那種,她還說要見肅王。”
撫玉靠在門邊,雙手抱胸,別了彆嘴,說這些的時候,眉頭微微皺起來,看樣子,他不是很待見那位穿着紅衣的姑娘。
紅衣姑娘,個性張揚啊……她還真將這位和某人給對上了號來。
“暗影,那位姑娘是不是丹蔻?”
暗影見白弱水都已經直接問他了,咬了咬脣,有些不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的樣子。
“算了,你不說我也知道了,這事兒還真是巧合,蕭煜這一中毒,她倒是及時趕來了。”
一想到之前蕭煜對她說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語將會在某一天對丹蔻說,白弱水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免不了帶着幾分自嘲。
心裡也悶悶的,難受得很。
“暗影,我想去看看他。”
“可是……”
“我只是想看看他,我自己做的決定,我說過不會後悔的。”
“主子,你真的要去?”
白弱水點點頭:“就當是去見他最後一面吧,以後……可能連死都見不到了。”
一說到死,白弱水就想起來之前在姻緣塔上,蕭煜說要和她約定三生姻緣。
她那時候還嫌三生姻緣太不現實,也太長了,只願許給蕭煜一生一世。
然而,造化弄人的是,現在她和蕭煜連這一生一世都不能共度,所謂情深,所謂緣淺,也是這般了吧。
“小姐,聽說你醒了啊,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時候,丹蔻那個女人有多趾高氣昂!”
白弱水正要出去的時候,小梨子就衝了進來,見白弱水已經能站起來了,立馬一下子撲過去將她給抱住。
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小梨子,你再這樣抱下去,你家小姐我又得躺下了,估計這次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小姐,你再不醒來,估計王爺就要移情別戀丹蔻那個惡女人了。”
白弱水苦笑一聲,想要將小梨子給拉開。
她醒來有什麼用,蕭煜不可能會記得她了,永遠都不可能了。
暗影和撫玉見白弱水這樣說,兩人便齊齊伸手,趕緊拉開小梨子。
小梨子沒心沒肺地笑了笑:“小梨子這不是太高興了嗎,一時忘記了小姐是才醒過來。”
白弱水笑了笑,小梨子這一身沒心沒肺的本事,還是當初她教的。
但是現在,要是再讓她做回當初那個沒心沒肺地白弱水,可是比登天還難了。
如果……有一天,她不記得蕭煜這個人了,或許就可以了吧。
爲了避免蕭煜看到她的臉想起什麼來,暗影給她戴了一頂在四周覆了幾層黑紗的斗笠。
白弱水還沒有進到竹林就看見躲在屋外,全身透着猥瑣氣息的某人正蹲在窗外朝裡面偷/窺。
“暗影,你怎麼不管管你家那位,竟然做出偷/窺這種事情來。”
“是是是,是屬下失策了,以爲楚煉這個人,雖然不算是正人君子,但是還是有自己的原則的,沒想到他會這樣。”暗影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
白弱水搖搖頭,這廝怎麼就不開竅呢?
“暗影,要是楚煉窺着窺着就紅杏出牆了,那怎麼辦?”
現在她這句話說得已經夠明白了吧,暗影再理解不了,就不怪她了。
只見聽了白弱水這句話之後的三人,臉上皆是一囧,然後下一瞬間,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四人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然後在楚煉身後停下。
從窗戶那裡看進去,蕭煜和丹蔻正坐在榻上,丹蔻喂蕭煜喝藥,蕭煜便一手將丹蔻拉過去抱住。
女子巧笑倩兮,男子臉色雖然還帶着一些病態的白,但是嘴角的笑容,卻讓人覺得這樣的男子,也是那樣俊朗非凡。
但是,從她將自己的手腕劃破的那一刻開始,這樣俊朗非凡的男子,註定不會與她再有瓜葛了。
白弱水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按照蕭煜的性子,接下來要做什麼事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爲什麼她一來,就讓她看到這一幕,罷了罷了,她和蕭煜這段緣,也應該盡了。
白弱水將頭別開,轉身離開,眼中有滾/燙的液體滑落,她也顧不得去擦,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到一個蕭煜不會出現的地方去。
三人見白弱水離開,便跟着離開了。
暗影走之前,還順帶拉了專心偷/窺的某人一起離開。
楚煉在感覺到身後有人在拉他的時候爲時已晚,轉頭一看,只見暗影一臉笑容地看着他。
然後乖乖地被暗影給拉走了。
現在這種時候,自家娘子生氣了,他定不能反抗,一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條。
娘子繼續生氣是輕的,不讓他上牀那就是嚴重的了。
他可不想剛成親沒多久,就落了一個看得到吃不到的境地。
將楚煉拉出竹林之後,暗影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白弱水,然後轉向楚煉,俯到他耳邊小聲說。
“現在主子情緒不好,我懶得理你,你自己先回房,給我老實點,懂不懂?”
既然娘子都發話了,那他還能不從嗎?
楚煉立馬點了點頭:“懂,麻煩影兒照顧我妹子了,我現在就回去乖乖地等影兒回來,立刻,馬上!”
暗影手剛一鬆,楚煉便跑得不見了蹤影,暗影皺了皺眉,以往也沒有見這傢伙跑這麼快啊,果然這廝是做賊心虛了。
“主子……”
“噓。”暗影剛走過去,撫玉便帶着小梨子將他給攔住,小聲說道:“現在,姑娘心裡一定不好受,讓她自己安靜下,我們跟遠一點。”
暗影有些擔憂地看了前面的背影一眼,雖然他很想走到白弱水身邊去,但是撫玉說的也很在理。
所以最後也只是和撫玉他們一起遠遠地跟在白弱水身後。
不知道已經走了有多遠,當她感覺她的兩條腿已經累得再也走不動的時候,眼前突然一黑,便倒了下去。
耳邊似乎有好幾個人在叫她,然而,她尋來尋去,都沒有找到她最想聽的那個聲音。
什麼時候,她這身子變得這麼脆弱了,動不動就玩暈倒。
“不行!”
“暗影,你們主子這個樣子,你就不擔心嗎?”
“可是也不能……”
“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日漸消沉,然後就這樣死掉。”
“……”
後面又有一些什麼話,不知是他們說得比較小聲,還是她再次昏迷了過去,也沒有聽清了。
意識恍惚的時候,她感覺有人在喂她喝什麼藥,聞起來味道怪怪的,下意識地就不肯喝。
後來喂藥的人許是沒辦法了,直接將她兩邊的腮幫子給捏住,硬生生將藥給灌了下去,然後就聽見了一聲模模糊糊的嘆氣聲。
“你叫白弱水,是大燕人,孤是西域唯一活着的皇子,叫做諸方孤逝,你是孤的……妻子,你與孤兩情相悅。”
之後,還有一大段話進入她耳中,她竟然將其一一記住了。
腦袋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白弱水已經醒過來了。
“諸方孤逝,你是不是故意的?!”話還沒有落,白弱水就從還在行進的馬車上跳了出去。
幸好馬車行進得很慢,要不然白弱水只有落得滿身是傷的下場了。
剛站穩,就找了一個角落奔過去吐了起來。
吐完之後,白弱水才發現,某人早已站在了她身後。
看到對她笑意滿滿的某人之後,白弱水立馬不淡定了。
“你一定是故意整我的是不是?”
“我怎麼可能故意整你呢,只是娘子你還沒有醒,我們又得趕路,我總不可能抱着娘子一起騎馬吧?”
說着,諸方孤逝便拿出自己身上的絲絹,給白弱水擦了擦,動作極其溫和,就跟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
這樣一來,白弱水連生氣都不能生得徹底了。
這樣一個溫和到了極點的人站在面前,她怎麼還能生得了氣?
最後也只是嘆了一口氣,便走過去,搶了他的馬,然後伸手去拉他:“上來吧,我們一起走。”
“好。”
這個人,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生怕驚擾到了什麼一樣。
兩隻手握在一起,稍微借了一點白弱水的力氣,諸方孤逝便翻身上了馬。
正在這個時候,小梨子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