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蕭遠山這個人既然能夠佈下這樣大的一個局……或許,有沒有另外一種情況。
這個佈局的人根本就不是蕭遠山,蕭遠山只是聽命行事而已?
不管是誰,只要有這樣縝密的心思,那此人想方設法滅了醫聖宋家,定有他自己的用處。
比如,宋家有什麼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這樣想着,白弱水就朝沈攸之和常素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現在需要借蕭焰的君笑閣幫忙查一下醫聖宋家和皇室的關聯。
“常將軍,我想借筆墨一用。”
常素剛要點頭,白弱水就被沈攸之給拉着走了:“常將軍,筆墨我營帳裡也有,這件事就交給我了,常將軍安心練兵佈陣吧。”
白弱水朝着前面人的後背翻了一個白眼,這話說的他是多麼助人爲樂一樣。
暫且就看看沈攸之是想幹什麼好了。
“好了,寫吧。”
白弱水看着眼前早已經擺放整齊的筆墨紙硯,紙張被壓得平平整整,每隻毛筆都被吊在筆架上。
最主要的是,毛筆的每一根毛,都被理得很是順溜。
白弱水擡眼,又再次看了看這營帳中的各處,有些驚訝於沈攸之的強迫症和潔癖程度。
看了一眼此時坐在凳子上自顧自倒了一杯茶來喝的沈攸之,這廝真是一朵這世界上最讓人不敢恭維的奇葩。
執起毛筆就在宣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上了大半張紙,然後將宣紙折成一個長條。
從袖中拿出一個特製的口哨一吹,沈攸之就看見一隻白色的肥鴿子從大開的帳門那裡飛了進來。
穩穩當當地停在了白弱水身前。
“大胖,這幾天沒有看到我有沒有想我啊?”
沈疏離一口茶水就噴了出來:“軍師,你居然在和這隻胖鴿子說話?”
那隻叫做大胖的白色鴿子將小腦袋扭過去看了一眼沈攸之,似乎是很不滿沈攸之那句話。
白弱水將手中的紙條綁在大胖的小短腿上,拍了拍它的腦袋:“去吧,咱們不和他一般見識,別送錯地方了哦。”
大胖將腦袋扭過來,振了振小翅膀就飛走了。
那高傲的姿態還真像是在鬧彆扭一樣。
“軍師,你這鴿子還真是神了,不過更神奇的是,你居然和一隻鴿子……”
“鴿子怎麼了,即使是像沈將軍這種蠢鈍如豬的人,本軍師也一樣溝通無阻,難道剛纔沈將軍沒有看見我家大胖鄙視你嗎?”
沈攸之:“……”
這女人居然說他蠢鈍如……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嬸不可忍。
“葉玉,你說你一個女的,爲什麼要來軍營裡亂混?要是被人發現了,可是殺頭之罪啊。”
白弱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攸之看,然後突然間雙手撐在桌子上,身體湊到沈攸之身前去。
“本軍師就是覺得好玩,行不行,要你管!”
這又不是她自己想來的,要不是蕭煜那個坑貨,她至於女扮男裝,跟着一大幫男人來這裡“消遣”嗎?
雖然她是個有遠大志向的人。
但是比起這種吃不飽飯,睡不好覺,整天提心吊膽,時刻提防的日子。
她還是更加喜歡在雲涼喝喝小酒,聽聽小曲兒,調戲調戲美人。
那樣的日子多自在啊。
將上好的毛筆故意往桌上一擱,毛筆上還殘留着的墨汁在一瞬間甩到了沈攸之的衣裳上。
頓時,沈攸之一張臉氣得鐵青:“葉玉,你這是故意的,恩將仇報的白眼狼!”
白弱水對着沈攸之邪氣地笑了笑,挑起他的下巴對着他挑了挑眉。
“本軍師就是這麼喜歡恩將仇報。”然後一雙桃花眼中傳出的信息就是“我就是嘴欠,有本事打我啊”。
說完,白弱水就轉身走了出去,只留下沈攸之一個人在營帳裡跳腳。
“葉玉,你別栽在我手裡,要不然我就……我就……”
白弱水朝後面睨了一眼,你就怎麼樣?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弱水啊,這世界上能把她怎麼樣的還真沒有幾個。
走出帳門的時候,白弱水正好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離開。
不由得就是一愣,那個背影,是蕭煜,剛纔,他是在朝這裡看……
不應該吧,琳琅美人沒有纏住他嗎?而且,他不是又犯了病麼,怎麼現在還能出來?
正想着這些讓她疑惑的事情,就見有個人朝着蕭煜跑了過來,赫然就是宋琳琅。
看來還真的是蕭煜,琳琅美人心疼了。
宋琳琅瞪了白弱水一眼,她也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人家肅王殿下一門心思都在琳琅姑娘身上,她去插什麼手啊!
這樣想着,轉身就要離開,卻在聽到宋琳琅驚呼了一聲“王爺”的時候,轉頭看了過去。
只是在她將視線轉移的一瞬間,蕭煜已經倒在了地上。
今天的天氣很不好,悶悶的,現在已經開始下起了小雨,然後突然就越來越大,還沒有一炷香的時間就淋透了雨中三個人。
蕭衡拿着一把傘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遮住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蕭煜。
“王爺,屬下馬上扶您回去。”蕭衡看了一眼站在雨中的白弱水,眼中帶着幾分乞求。
看着三人離開的身影,鬼使神差地,白弱水就跟了上去。
雖然她不想見到蕭煜,但是發自內心的,她也不希望蕭煜就這樣死掉。
跟着那三人進了她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營帳,蕭衡已經將蕭煜的身上的溼衣脫了下來,把一牀又一牀的棉被裹在了他身上。
宋琳琅轉過身來要離開的時候,正好瞧見了白弱水。
宋琳琅是不喜歡白弱水的,因爲她覺得這個姓葉的軍師對她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好臉色了。
走過去就要將白弱水給“請”出去:“葉軍師來這裡做什麼,好像王爺如何,與葉軍師沒什麼關係吧。”
“這裡有琳琅照應就沒事了,王爺只是有些風寒,過會叫個軍醫來看看,吃幾副藥就可以了……”
白弱水看都沒有看宋琳琅一眼,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有些無神地看着蕭煜緊皺的眉頭。
蕭衡聽見宋琳琅的話,立馬喝止:“宋姑娘,這裡好像沒有你什麼事吧,最好擺正了自己的身份,王爺不是什麼樣的人都可以高攀得起的。”
說完,宋琳琅一張嬌俏的小臉已經煞白一片,眼看着就要梨花帶雨了。
要是平時,白弱水一定會因爲最見不得美人哭,而上前安慰上那麼一兩句,即使那美人對她敵意不淺,但誰叫她沒心沒肺呢。
但是現在……
蕭衡走到白弱水面前,眼中還是乞求:“軍師……殿下,就拜託你了。”
這次,蕭衡看白弱水的眼神不再帶有敵意。
“宋姑娘,請跟蕭衡出去吧,軍師要醫治王爺了。”
蕭衡一記刀眼過去,宋琳琅有些氣不過,卻還是跟着蕭衡出去了。
最後勝利的人,往往是最能夠隱忍的人,特別是在這種時候。
像是上次在溧陽驛站一樣,一大桶熱水被擡了進來,幾閃屏風被蕭衡吩咐架好。
然後,營帳中的人就退了出去,只剩下白弱水和緊閉上雙眼的蕭煜。
白弱水將蕭煜身上的棉被拉開,拉到一半的時候,纔想起剛纔蕭衡是不是把下面的裡褲也一起脫了。
那這樣的話,宋琳琅豈不是什麼都看完了,這樣一想,頓時就一陣尷尬。
“我自己來。”
蕭煜氣若游絲的聲音響起,然後就硬撐着起來了。
棉被被蕭煜掀開,白弱水立馬雙手捂上自己眼睛,她家老頭子說過,非禮勿視,要不然要長針眼的。
蕭煜冷冷地說了一句什麼就將白弱水的手硬生生地拉了下來。
白弱水將眼睛緊緊閉上。
“又不是全裸,你還怕了?不睜開眼怎麼扶本王過去,葉軍師。”
蕭煜說這些話的時候,連力氣都不怎麼用得上。
白弱水聽到那聲“葉軍師”,才反應過來現在的蕭煜只是將她當做一個會醫術的軍師而已。
這才睜開雙眼,原來蕭煜下面,真的是穿了的……鬆了一口氣,假作很淡定地扶着蕭煜走了過去。
一切的流程和上次一樣。
換水次數一樣,守着的時間也一樣,只是少了上次的對話。
這個無眠的夜晚,兩個人都默默無言,各懷心事。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白弱水剛好盯着一雙黑眼圈從營帳中走了出來。
昨晚的一場雨下得酣暢淋漓,將很多東西都沖刷掉了,但是唯獨沖刷不掉人的心情。
看了站在帳外的蕭衡和宋琳琅一眼,白弱水一語不發地走了過去。
“蕭衡,我現在想要好好休息,但是不想在這裡。”
現在她再次救了他家肅王殿下,提出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不爲過吧。
蕭衡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宋琳琅:“宋姑娘請回吧,王爺需要靜養。”
說完,向執着長戟守候在營帳外的幾個士兵交代了一些什麼,就帶着白弱水離開了。
宋琳琅看着那兩個背影,眼神有些怨毒,當她是傻子嗎?
這個叫蕭衡的小屁孩居然當着她的面跟這些士兵說,不要讓任何人進去打擾肅王。
這“任何人”不就是明擺着說她嗎?
蕭衡,這句話,她可是記下了。
宋琳琅看了一眼守着好幾個精兵的營帳,之後還是轉身離開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畢竟那邊還沒有給她任何消息,不過,聽說,昨晚,那些人已經發出了攻擊。
現在,她只需要一忍再忍,直到那邊派人過來交代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