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攸之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看也沒看其他人,伸手就搶過了常素手中的聖旨:“來得這麼快啊。”
然後轉身就走進營中,蕭煜也帶着一隊人走了進去。
對於沈攸之的無禮行爲,蕭煜臉上沒有表現出一絲不快。
蕭衡卻又發起了牢騷:“沈將軍還真是鎮定,邊境憂患已起,還能這樣熟睡半晌,蕭衡佩服。”
“那不是因爲肅王殿下帶着精兵在外面守着嗎?末將相信肅王殿下的實力,所以才能高枕無憂啊。”
說完,順便對蕭煜笑了笑。
一番話說得衆人一臉黑線,利用肅王來保障自己的休息,在將士中他估計是大燕第一人了。
白弱水則是在一旁凌亂了,沈攸之這叫做廢物……嗯,不對,有效利用嗎?
嘖嘖,真是個精打細算的好手。
還沒等跟着沈攸之入帳中,一個穿着鎧甲的士兵就前來通報了。
“將軍!”
士兵直接湊近沈攸之耳邊說了一陣,沈攸之眉頭漸漸皺起。
揮退前來通報的士兵,趕緊招呼蕭煜和白弱水進了軍帳之中。
“王爺舟車勞頓,本應好生歇息,但是現在事態緊急,勞煩王爺了。”
這句話倒是說得很客氣,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玩笑之意。
蕭煜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軍帳中早已擺好了地形佈局,上面是一大片黃沙堆成的地面和溝壑。
沈攸之在一面紅色旗子周圍繞了一圈,示意這就是他們所在的陣地。
然後又指着其中一面黑色的小旗子,道:“這是敵軍的駐紮地,現在……”
手指移向紅旗子前方的空地:“他們已經直逼城門之下。”
常州是大燕最南方的州地,城門外四百里就是南越的地界。
現在南越已經直逼城門,其意不言而喻。
“現在南越急着想要踏足常州,肅王殿下,有你來領兵,定能打他個落花流水!”
沈攸之越說越激動,就像是現在,敵軍已經匍匐在他腳下舉旗言敗了一般。
蕭煜沒有一點受到稱讚之後的高興,反而眉頭高高皺起。
“先把地形圖給本王看看,畢竟本王是第一次接觸這南方的戰場。”
沈攸之轉身到書案上翻找一通,終於在裡面找到了一張已經被弄皺了的紙張。
然後一臉認真地將這張已經被揉成鹹菜的圖紙遞給了蕭煜。
蕭煜突然從袖中拿出之前沈疏離讓他代爲轉交的木盒子,扔給他:“這是你大哥給你的。”
沈攸之有些驚訝,接過來立馬打開看。
白弱水很好奇這個盒子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就一個勁兒地往沈攸之那邊瞟。
旁邊人一隻手立馬將她的眼睛遮住:“孔子曾經曰過,非禮勿視,不懂嗎?”
“我就沒看這些書好吧,這什麼《大學》根本看不下去啊。”
話音剛落,蕭煜臉上就一黑:“這句話是出自《論語》的。”
說完也不再理會一臉驚訝的白弱水,低頭看向手中的地形圖。
“這附近的樹木似乎挺多的。”
“嗯,不僅山川秀美,而且常州靠着的那條河也是魚肥肉鮮。”
“你說的是三塗川?”
“對沒錯,就是那條河。”
“軍師,你覺得這種情況之下,該怎麼端了他們的駐地?”
白弱水一愣,那這個問題考她,是想要她這個“軍師”出糗還是怎麼滴。
“不對啊,肅王殿下現在不是應該想想怎麼對付城門外的那羣虎狼嗎?”
“怎麼還能閒着想怎麼端了他們的駐地?”
對此,蕭煜只是笑了笑,沈攸之將手中的木盒子一關,也笑了起來。
“王爺應該是自有對策了吧。”
白弱水嘴角一別,這話說得好像他很瞭解蕭煜一樣。
“你真的可以讓那羣人進不了城門?”
“當然。”
蕭煜臉上的笑容讓白弱水只想到了一個詞,那就是胸有成竹。
白弱水一臉懷疑地看了蕭煜一眼,後者只是將蕭衡和陸雲給叫了進來。
然後和這兩人秘密商量了一些什麼,蕭衡和陸雲就走出去了。
白弱水立馬就要跟上去,卻被蕭煜給攔了下來。
“軍師要去做什麼?”
“我要去找陸雲,不能讓他上戰場,他還只是個孩子!”
“你有什麼立場來攔住他?而且相信本王,絕對不會讓他去做見血的事的。”
“至少現在不會。”
本來蕭煜說前一句話的時候,白弱水還有些放心了下來。
但是當後一句話出來的時候,一顆心又吊到了嗓子眼。
蕭煜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白弱水推開蕭煜,撩起簾子就追了出去,但是外面除了駐守的士兵,和蕭瑟的秋風。
陸雲和蕭衡早就不見了蹤影。
“混蛋!”
“蕭煜你個混蛋,陸雲出什麼事,我就砍了你!”
這句話被剛好從帳篷裡出來的蕭煜聽到。
然而後者卻只是微微一愣,然後走到她身邊去。
“本王等着。”
說完,和白弱水面對面,笑了笑,大步流星地往軍營外面走去。
蕭煜身後,沈攸之跟着走了出來。
白弱水雙眼一眯,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幹緊一步上前拉住沈攸之:“沈將軍,蕭煜這是要去哪?”
“王爺說要去城門邊上最高的地方,姻緣塔。”
姻緣塔啊,這個名字,她曾經有幸聽聞過,這個塔的確是常州最高的塔。
說來也奇怪,常州明明是個貧富差距大得出奇又常年遭遇天災人禍的地方,卻有着各種各樣的文化習俗保留下來。
真是個奇蹟。
話說這姻緣塔是七夕那天,給有情人記掛祈福用的。
要是一對情侶來到這裡登了上來,兩人合寫一張紅紙,將紅紙拴好掛在塔頂之下。
那月老就會護兩人百年好合、永不分離。
想着如果跟着蕭煜到這個地方的話,就很有可能找到陸雲和蕭衡了。
於是乎,想也未曾多想,就跟着沈攸之走了。
然而,來到塔下,看着那個有幾十個人高的塔,白弱水整個人就不好了。
你說這不就是一個姻緣塔嗎,修這麼高幹嘛啊!
還說讓人家情侶爬上去,還沒爬上去早就累死了都有可能。
前面的蕭煜停了下來,轉過身,這才發現白弱水也跟了過來。
一雙眼中就有了幾分疑惑,但是下一秒,就變爲了邪氣的笑意。
然後一句話也沒說,就走進了塔裡。
白弱水咬咬牙,跟了上去,這次是豁出去了。
要是這上面真的能找到陸雲,她就算是死也無怨無悔了。
但是待她花了一個時辰纔看到頂的時候,她總算是崩潰了。
要不要修這麼高,當真是累死人不償命的嗎?
“沈將軍,搭把手謝謝。”
說完,就要伸手過去搭在沈攸之的肩上。
沒想到中途出現一隻胳膊就將她給拉了過去,整個人就直接倒在了那人懷裡。
白弱水擡頭一看,蕭煜正一臉淡然地攬着她,帶着她往塔頂走去。
身後的沈攸之突然石化。
這個場面,怎麼這麼的有JQ啊。
難道這個傳聞中男女通吃的肅王殿下,還真的是……
沈攸之趕緊搖了搖頭,沒敢在繼續往下想,看着已經到達塔頂的兩人,趕緊往上走去。
事實證明,有些事情,真的是做了也白做。
這最高層的一角,放着一張長長的木桌,上面放着一套筆墨和紙張。
塔頂上用紅線繫着七八張紙條,由於有塔頂的遮擋作用,這些暴露在空氣中的紙張都還完好。
白弱水喘着氣感慨,這有情人還真是少。
果然是千金易得,有情人難求。
感慨完後,白弱水就轉頭看向塔外的……風景,心裡突然就有些抓狂了。
眼能所及的,竟然是一大片白霧,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
“蕭煜,陸雲他們在哪?”
“估計現在已經辦完事情回去了吧。”
蕭煜的語氣中隱隱透着一絲笑意,卻沒有看向白弱水。
而是盯着塔頂的樑看了又看,然後視線在一個有很不明顯的記號的地方停下,伸手向上探了探。
“這麼高,連下面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白弱水隨口一句抱怨,蕭煜卻手上一頓,然後將藏在上面的東西拿了下來。
沉默了半晌才一臉認真地看向白弱水:“是啊,位置太高了,讓人都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蕭煜說這句話,似乎是意有所指,眼中的悲哀一閃而過,之後又是那副永遠的勝者姿態。
“軍師,既然咱們都上了這塔頂來了,是不是該做些什麼事情呢?”
“兩個男的,能做什麼事?”白弱水翻了一個白眼給他。
一旁的沈攸之聽見,心裡也這樣想了一番,一張臉立馬尷尬了。
蕭煜睨了沈攸之一眼,後者秒懂,立馬朝塔下走去。
此刻,沈攸之是有些崩潰的,誰還能像他一樣,剛爬山姻緣塔塔頂,就又要下去了啊。
而且中途休息的時間連一炷香都沒有。
誰能比他還苦逼!
白弱水見沈攸之逃也似地往塔下而去,嘴角一抽,要不要這麼自覺。
然而現在的形勢容不得她多想半分,因爲蕭煜正一步一步逼近她。
最後在退無可退之處,一隻手就撐到了她身後的塔壁上。
一雙丹鳳眼看了一眼沈攸之離開的方向:“軍師,爲何你的臉紅成了這樣?”
說完,就將一本古籍一樣的書丟到了她懷裡,轉身笑了出來。
白弱水一看,封面上面寫着大燕——南越地勢佈局這幾個字。
“你到這裡來就是爲了找這個?”
“這是我父親留下的,曾經他在這裡打過仗。”
說完,蕭煜突然話鋒一轉,看向白弱水,笑得一臉邪氣:“不過,這只是次要的事。”
然後又朝白弱水靠了過來,在她以爲蕭煜真的要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時,蕭煜突然拉起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