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擊,方拙的力量近乎就被擊潰,不過體內一朵紫色曼陀羅緩緩旋轉,將襲來的巨力層層化解,竟然意料之外的沒有被一擊即倒。
方拙搖搖晃晃站起來,咬着牙就要將那個字送給突然給了自己一腳的老頭,只不過顯然不太可能了,老頭隨後一擊,方拙就此徹底暈過去。
老頭瞬間出現在方拙身邊,仔細審視了一番,但是依舊還是沒看出來這小子能抗下一擊不倒的原因。李太白這一擊便是點燃原力節點的人也暈的不能再暈了。
別小看這勉勉強強抗下一擊不倒,這和一擊即倒相比,於天賦根骨上,高了可不止一籌。老頭揪了揪花白的亂糟糟頭髮,實在沒看出來,又不好用點手段看看,便只能歸結到少年即使被遮掩之後,依舊天賦驚人上了。
老頭轉過身,就看到那個原本正在鼓搗烤魚的少女,怒氣勃發,一柄雙管長槍出現在手中,長槍主體黝黑,槍管上纏繞着三朵火紅的玫瑰。少女毫不猶豫扣下扳機,兩顆裹着青色火焰的原力彈一前一後,如同子母彈彈射而出,不過卻沒有直指老頭的要害,而是指向了方拙與老頭中間,意在阻攔老頭下一步可能的動作。
只不過這記“並蒂玫瑰”剛剛離開槍膛,就如同射進了水中,一隻大手伸手一探,便將兩個原力子彈抄在手中。
少女氣呼呼的轉頭看着剛剛出手阻攔的叔叔,裴行儉搖了搖頭,先對着老頭歉意點頭。
將少女的槍管往下按了按,纔開口解釋道:“逍遙天作爲五大學宮中人數最少,實力最高的學宮,門下弟子一旦出世,皆是名譽天下的大才,不是戰力驚人,就是謀略妙算冠絕一時,少有庸才。李太白作爲這一代逍遙天劍主,一身修爲驚天動地,曾經赤手空拳與一位妖族十二祖峰鋒主之一的大妖對轟月餘,所以整個帝國要是說在打熬身體鍛體一事上,誰最有發言權,那必然是面前這位。”
“所以,這小傢伙入了這位太白劍主的眼界,也算是撿了大便宜,你就別摻和了。逍遙天修行公訣算是五大學宮中最特殊的,千奇百怪,這時候這小子有多慘,未來能夠抓住的東西或許纔有多多。”
少女歪了頭想了想,這才收起那支血色玫瑰。
“小女娃這一槍不錯”一道聲音傳來,老人已經將方拙又一次丟在了湖水中,湖面之上“羽”字重劍依舊懸浮,湖下就是昏迷的方拙。
裴青顯然還沒打算馬上就原諒老人的出手,哼了一聲便跑去湖邊看着昏迷的方拙。
這一看才發現了不同,重劍之下,湖水形成了一個一丈見方的水池,湖水之中現水池,顯然是那條已經快要觸及妖王境的蛟龍的手筆了。
不過池中並非是赤紅色的湖水,而是呈現着青色,如同一塊巨大的琥珀,方拙正在池中。裴青轉念一想,就知道這應該是逍遙天這種特殊錘鍊身體方法的一部分,這池水中沒有絲毫原力波動,但是蘊含着特殊的藥力。
如果方拙修爲到了七級,能夠自視體內,就能看到此刻自己體內被打散的原力,正和池水中的藥力一起絲絲相扣,慢慢與身體融合在了一起,而原本在老人一腳之下,原本已經出現的傷口或者弱點,此刻都一絲絲的被彌補了。
這樣一絲絲的水磨功夫,就好像鐵錘不斷捶打鐵條,抹去薄弱的雜質,即使時間長些,鍛造出來的鐵劍必然銳利而堅韌。
裴青蹲着一旁看着,一隻手慢慢撥着手腕上的銀色手環,樂此不疲。
對於少女這副樣子,裴行儉還真沒見過,又不好說什麼,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剛好向身旁老人開口道:“李老,您老是衝着這小子來的?”
老人搖了搖頭,卻沒解釋什麼。
這句話其實原本不是問句,而只是和麪前的老人確認一下。
逍遙天門下的正式弟子不過百人,在帝國五大學宮中人數最少,卻承擔着偌大的名聲,對於人、魔、妖三族之中任何一方勢力來說,每一位逍遙天弟子,都是需要慎重對待的對手。
不只在於每位能夠走出去的逍遙天弟子最低都是戰將修爲,更在於這些確確實實從逍遙天走出去的,無論修爲高低,相對同代人來說,皆是人傑。
逍遙天收徒從來沒有定數、規矩,所有門下三系之間差別極大,有的香火鼎盛,有的可能數十年未收一人。
而面前這位老人,正是三系中以殺伐著稱、戰力近乎冠絕逍遙天的太白劍主,已經近三十年不曾出現自人間,這次突然出現在這裡,要說不是爲了面前那個天賦不好說,但是根骨絕對超一流的小傢伙而來,還真解釋不過去。
老人顯然並沒有準備解釋這個問題,倒不是看不起裴行儉,恰恰相反,老人對於面前這位裴閥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極爲看好。
僅僅兩天,便已經靠着驚鴻一瞥的雷系大道符文,從而領悟了一絲雷霆真意,一身原力引而不發,內斂而精純,顯然已經做好了隨時跨越那道天關的準備。雖說這是老人隨手一擊算是帶着裴行儉看了看上一層的風景,但是如此迅速便能借助曾經看過的風景,就在這一層上站穩,就算是帝國曆史之中亦是罕見。
少年的身份,雖說本身沒有什麼問題,就是一個血色大陸的普通少年,但是本身牽扯着東西確實難以想象的,即使以裴閥年青一代第一人的身份,裴行儉現在摻和進來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看到老人顯然沒有詳細解釋的想法,裴行儉也沒有臉皮和資歷進一步追問,退而求其次,便和老人請教了那個半途之中聽說的傳聞。
“西北桃花村那場大戰,真如傳聞中是百年前遺留下來的玄甲親軍所爲?”
老人轉過頭,深深看了裴行儉一眼,才說道:“你既然用的是玄甲親軍,沒說玄甲餘孽,那我就跟你說道說道。”
然後,老人說了那天機閣首席天靈官先手佈局,說了天機閣、聖墟會、聖裁所和帝室四家的隱秘聯手,說了那被截留人間的唯一一位八部主神-瘟神呂嶽的暗度陳倉。
說了那位橫空出世的饕餮一族曾經的天才,也說了那位號稱黑白兩字算天下的天機閣首席天靈官,在駱駝山峰頂與三十六位天機士一同溘然長逝,也說了那位登臨神將的帝室靖王無知所蹤,說了那位時間遺留下來的唯一主神就此消散人間。
說了老人死前手持絳雷劍,僅僅出了三劍,一劍斬天機、一劍伏真神、一劍低仙人!
“一劍九天伏絳雷,半仙半魔陳浮生!這位大先生纔是當之無愧的真風流”裴行儉聽完,久久之後纔開口道。
“咦,原來你小子崇拜的是我?”老頭驚奇回頭,臉上還是一臉的得意洋洋。
裴行儉愣了下神,方纔尷尬的點了點頭。
注意到裴行儉的小動作,老人哪裡還能不知道裴行儉原來壓根就不知道這首曾經傳頌天下的詩句真正出處。
不過要自己對着小丫頭片子說一下曾經的光輝歲月還行,要是對着裴行儉這麼一號坐鎮一方的大將自吹自擂,老頭的臉皮還沒厚到那個程度,只能嘀咕一句“這裴閥的文史教習真該拉出去斃了”
這下裴行儉更不敢將話接過來了。
良久之後,老人才正色到:“之前一直跟你說,甚至要你延遲三天回鎮北大營,就是有件事非你不可”
裴行儉正色低頭道:“裴行儉蒙獲先生之路,得窺天地大道字符的真意,但憑先生差遣,皆無不可”
老人擺擺手,到:“沒那麼嚴重,只是借你的面子去白鹿書院說一聲,要送個弟子給他們。”
裴行儉皺了皺眉頭,便點了點頭。
帝國只知道裴行儉年輕時放浪形骸、風流不羈,之後浪子回頭轉投軍伍,數十年間積功升至鎮北大將軍,坐鎮帝國鎮北大營,便是對頭家族也不得不讚一句:“生子當如裴行儉!”
但是少有人知道,裴行儉投身軍伍,曾在四大學宮之一的白鹿書院修煉求學兩年,最後一年便是獨自一人完成了白鹿書院的畢業科考,一舉拿下當屆畢業大考的首名,更是就此一舉登上了帝國那張貨真價實的“滄溟榜”,更別提已經牢牢佔據三年滄溟榜前三甲了。
說起來,裴行儉自然算是那座雄踞西北的白鹿書院的最得意弟子之一,對於裴行儉推薦的人,自然能夠得到一兩分的優待。
所以裴行儉出頭來做推薦,實在在合適不過。但是,在裴行儉看來,那位還在昏迷中的少年方拙,既然這位逍遙天太白劍主已經大費周折出關折騰一通,既然送給了同爲五大學宮的白鹿書院,換了另外任何一人都可能會想到某些陰沉的可能或者謀劃。
但是裴行儉卻直接應了下來,除了對白鹿書院和麪前太白劍主的信任,也是其本身性子通透使然。
聽到裴行儉沒問問就應下此事,就算是以李太白的性子都是愣了一瞬間,方纔眉開眼笑的開口道:“小夥子不錯不錯,不愧能夠在滄溟榜上獨佔鰲頭,青年才俊、國之棟樑啊”
裴行儉實在受不住面前老人這樣毫無誠意的誇獎,忍不住無奈苦笑道:“您老就別那我開涮了,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張榜之外,可還有幾個藏藏掖掖的傢伙,再說更有青蒼城白玉樓上的那位,我這之前帝國吹捧的帝國年青一代魁首,怎麼都是名不副實的”
老人注意到一個詞,饒有意味的問道:“之前?”
裴行儉倒也不矯情,微微一笑,“現在得太白劍主指點,倒是能跟那幾個傢伙較較勁了!”
老人摘下酒葫蘆,喝下一大口,方纔開口:“不錯,這纔是年輕人的樣子!”
在老人和裴行儉的笑談中,尚還昏迷未醒來的方拙,就這樣被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