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長沙,雞鳴四起,各條街巷大小一致,條條荒郊小路都麻石鋪地,不辨別東西南北,更不知哪一條是生死路,那一座福禍橋。
“師哥,手臂還疼嗎?”
“還有點兒!”
“等會找個找地方給你包紮,你先得忍着點兒!”
“我運內力化解痛楚就是,只是彈頭在裡面,我這隻手臂就喪失武功了!”
“取彈頭卻不是件易事!”
“當心被人聽見!”
路旁偶然有響動,龔劍雷靈敏地制止馬翠萍,兩人擡頭一望,原來是一隻宿鳥從樹枝上飛出,二人舒了口氣,但內心仍有餘悸。
馬翠萍舉目四望,發現此處有幾棵矮樹,一條麻石小路彎彎曲曲地穿過草坪,草坪的盡處是一個清水池溏。
來到池塘邊,水質清澈見底,微波連連,且漣漪總是從裡面盪漾出來,二人都覺奇怪,沒有流水,哪來波濤。
“近處定有流水!”龔劍雷輕聲道。
“我們過去看看吧!”
龔劍雷點點頭。
此時天已放亮,二人沿着池溏邊的小路繞過去,一旦過了池溏,麻石路就沒有了,小路上雜草叢生,看得出來,這條小路已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馬翠萍只顧早點兒尋個安靜的地方爲龔劍雷包紮傷口,一味地拉着龔劍雷往前走,
龔劍雷走得兩步,頓生疑惑,爲什麼在長沙近郊,就很少有人來過呢?難道擺在我們面前的是無路可尋了,或者這是一條通往鬼門關的路?他自言自語着。
龔劍雷凝視着腳下的小路,站立不動!
馬翠萍望着龔劍雷奇怪地問道:“怎麼啦?”
“長沙近郊爲何無人來過,我不明白!”
“你怎知道沒人來過?”
“師姐,你看我們面前無路可尋!”
馬翠萍睜大眼睛再回頭瞧瞧。果然,她發現麻石路的盡頭如用刀切斷的一樣雜草鋪地,看不出路在何方,只有一處小坑滾動着涓涓細流,原來是一股泉水注入池塘。
“師哥,我們總得走呀!”
龔劍雷略一沉思,覺得不管是何神府聖地,也只有闖一闖了。
兩人又走了一陣,龔劍雷突然站住,目光炯炯地望着草地上的兩隻足印。
這一片窄小的空間,在長沙城裡可算是奇妙的境界,龔劍雷邁着輕閒的步子,特別留心草地上的痕跡,當他發現一處濃霜被踩得剝落的足跡印時,他回過頭去看了看從麻石路到這足印的距離至少三十丈長,最使他驚奇的是足印有一尺多長,且一前一後,十分分明。
“這不是神人出沒的地方,也是當今一流武林高手隱逸之處!”龔劍雷啓動了幾下嘴脣,說話聲只在嘴脣邊徐徐地鼓動着。
“你說什麼,師哥?”馬翠萍沒聽明白他的話,急着問。
龔劍雷沒做聲,用手指了指地上的足印。
馬翠萍一瞧:“你說的就這玩藝兒,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龔劍雷特別小心地邁了一步,“師姐,這地方沒有人跡,卻又有這樣的足印,不可粗心大意!”
這時天已大亮,長沙城熱鬧的氣氛在空間流動,卻並不喧染到這裡來。其實,僅僅是咫尺之遙。
兩人繼續向前走,走到泉水的盡頭,只見那泉水是從石壁上流下來的,石壁高有丈餘,石壁頂上有一幢矮屋,石壁兩旁亂石堆砌且有花叢從亂石堆里長出來,矮屋的後面什麼也看不清。
馬翠萍正欲上矮屋裡去看看,不料,她對這神奇的石壁特別感興趣。
她仔細地看那石壁,只見泉水流出的地方有兩塊石頭縫合似的,上面的大,下面的小,在流水處的上頭不遠處有兩個小圓圈,彷彿是兩顆珍珠嵌在上面的,這很象個**。
馬翠萍走近一步,隱約看見石壁上有三個字:“神龜石”!
“師哥,你在這兒,我先上去看看!”
“我上去吧!”
“不行,你受了傷!”馬翠萍說完,不等龔劍雷反應過來已飛身上了石壁上的矮屋。
馬翠萍並沒有立即進屋裡去,她看見矮屋後面是一塊大石頭,向下延伸,且有一條一條的縫隙,使石頭凸着並相互簇擁着,其間夾雜着無數朵已快要枯竭的黃菊和正待含苞欲放的紫紅色的雞冠花。
“這景緻好看極了!”馬翠萍欣喜若狂。
她穿過花叢,原來在這塊大石頭延伸的盡頭是一條只有一丈寬的小河,河水很深,流得極慢,她回過頭一望,這塊石頭真象一隻龜背,彷彿這隻神龜蹲在這裡下蛋似的。
馬翠萍又走回來,看看這屋子是用碎磚塊和小石子砌成的,一條小門虛掩着,她一手握劍,一手輕輕地敲了三下虛掩的門。
“咚咚”門上發出的響聲。
屋裡沒有動靜,馬翠萍又敲了三下。
屋裡仍舊冷寂無絲毫反應。
馬翠萍推門一瞧,裡面空無一物,她愣怔了片刻,返身回到龔劍雷身旁把這一切告訴龔劍雷。
“我們上去歇會兒吧!”
龔劍雷點了點頭!
太陽出來了,可疲倦無力,濃霜仍挺立在草地上。
兩人走進矮屋,馬翠萍輕輕地撫弄着龔劍雷受傷的左臂,臂上傷口血跡模糊,血跡與衣服粘在一塊,發出一股濃烈的腥味,馬翠萍把他的袖管剝去,露出一隻紫銅色的小臂,臂上肌肉鼓突着,這是一隻很有內功的手臂。
馬翠萍從自己內襟褂子上撕下一塊漂白布,擦乾他臂上血跡,傷口有指頭那麼大,彈頭被血跡淹沒了,看不清楚。
“彈頭深嗎?”馬翠萍問。
“不怎麼深,用兩根小竹夾出來!”
馬翠萍脫下帽子,取出一隻髮夾來,“用這個行麼?”
“行,太好啦!”
馬翠萍將髮夾扎入傷口,裡面的彈頭動了動,龔劍雷倒吸一口涼氣,頓覺劇痛難忍。
“疼嗎?”馬翠萍輕聲問。
“沒關係,取出來就行!”
“忍着點兒!”
馬翠萍說完又將髮夾扎入傷口,她感覺到一件堅硬的東西夾在傷口中,怎麼搖動也不能拔出來,痛得龔劍雷鼻樑不停地聳動。
“師哥,你很痛嗎?”
“外面有人!”龔劍雷聽到外面有輕微的響動,忙站起身來。
馬翠萍顧不得一切地長劍出鞘擋在龔劍雷的身前。
來人在門口站住,目光並不看屋裡,而是偏過一邊去冷冷地說道:“不要驚慌!我知道你們遲早會來的,其實我找你們很長時間了!”
來人說完走進矮屋。
“你是什麼人?”馬翠萍持劍的手動了動。她看見來人臉堂方方的,濃眉隨着眼睛的眨動而一閃一閃,兩邊太陽穴光滑紅潤,正冒着騰騰熱氣,她知道此人功夫爐火純青。
“普通人!”
“普通人?”
“對,說得準確點應該是普通中國人!”
“這等於沒有回答!”
“我爲什麼要回答!”來人也不客氣。
龔劍雷上前一步,“閣下到此何干?”
“這本是我的居所!”
二人奇怪地望望這神奇的矮屋,又望望來人,馬翠萍奇怪地說道:“你的居所?”
來人沒說話,輕輕地點了點頭。
“可這裡什麼也沒有呀!”龔劍雷用右手一攤,左手不動,絲毫也不顯得痛苦。
“你來這兒多長時間了?”馬翠萍問道。
“二到三年!”
“絕對不可能吧!”馬翠萍冷冷地說。
“閣下爲何不置些生活用品?”龔劍雷見來人挺和氣的,對他的回答似乎也不太相信。
“爲了方便!”
這樣回答似乎不近情理,龔劍雷覺得此人有一種親近的感覺,便說道:“閣下既如此爽快,也如此隨便,與在下的性格頗爲相似,請問閣下欲要去何處?”
馬翠萍不理解龔劍雷爲何要問這個問題,用眼角瞟了他一眼。
來人略一沉思,不以爲然地笑道:“區區要去的地方,也可能是二位要去的地方!”
龔劍雷略一驚奇地睜大眼睛,他本以爲對方不能理解自己的問話,恰恰相反,來人的回答到使他陷入困境,難道來人早就盯上了我們的行蹤不成?
龔劍雷心裡這麼想,嘴上卻說:“照這樣說來,閣下知道我們是誰了?”
來人並未回答,走上前對龔劍雷說道:“請伸出你的左臂!”
龔劍雷吃力地擡起手臂。
來人看了一眼說道:“裡面有一粒彈頭對嗎?”
龔劍雷點點頭。
“我能給你取出來,相信嗎?”
“你又不是醫生,別瞎吹牛!”馬翠萍輕聲地說。
來人聽了不氣也不惱,只望着龔劍雷。
“試試看吧!”龔劍雷猶豫了一會說道。
來人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來,恰象一根鐵管只是有好幾個孔。
“請問閣下這是洞簫嗎?”龔劍雷略一驚奇地問。
馬翠萍聽龔劍雷說出洞簫二字來,偶然想起來,厲聲道:“洞簫,五毒奇功,你是誰!”
“我就是我!”來人擡起頭來望了望馬翠萍。
“師哥,別上當!洞簫裡有毒!”馬翠萍很着急。
龔劍雷望着那支烏黑呈亮的洞簫猶豫着。
原來龔劍雷與馬翠萍都聽見過洞簫的傳聞,霹靂山人告訴過龔劍雷,當今武林中有一人使用洞簫,而且有毒,能隨簫聲注入人體內,並告訴龔劍雷,今後若遇到使洞簫者,只要簫聲一起,就得運內力相抗,以防毒音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