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來淥口時帶了些行動的必用物品,由劉道一親自押送。”
“我們這兒什麼都不缺呀?穿的、吃的,都能自己供應呀!”
“不,不是穿的和吃的!”陸昌耿很冷靜地說道,“乃是槍支和馬匹!”
“我們乃武林中人,用得着槍支嗎?”
“用得着,而且官方都有大量的槍支,隱藏於暗處,殺人不費吹灰之力,絲毫也不遜色於江湖上絕頂的暗器!”
“主帥將槍支和馬匹送給我們,你們那兒夠嗎?”
“這個你不必擔心,不久前瀟湘女傑女士秘密回國,在長沙郊外偶得官府中銀兩無數,我已派人去上海購買槍支!”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槍聲,陸昌耿立即警覺起來,皺了下眉頭,他估計劉道一押送的槍支和馬匹已快到了,“難道這槍聲是衝着他們來的?”他自語着。
馬福益對這突來的槍聲感到奇怪,聽槍聲的程度,離淥口鎮至少得兩三公里,槍聲中夾雜着噠噠的馬蹄聲,蹄聲急促,似在疾馳之中。
陸昌耿所料不差,正是一隊官兵從長沙追了過來。
原來,陸昌耿走後,劉道一點起幾個人裝扮成牧人,身穿灰白色短襖,腳穿稻草鞋,青布纏頭再戴上一個竹帽,專揀茂林中的曲折小徑,一路南行,每匹馬背上都馱着一個麻布口袋,口袋裡脹鼓鼓的。
一支長長的馬隊在湘中山區的林中穿梭,那馬兒時而奮蹄時而啃幾口嫩草,總是分散在一條線上,這些馬似乎經過長沙長期訓練過的,一馬嘶鳴,衆馬豎耳凝目注視四方,若一馬疾奔,衆馬揚蹄。
長沙與湘潭毗鄰而居,劉道一等人走了幾日,已接近淥口地段,健馬似有疲倦之狀,劉道一牽馬選擇了一處湘江水緩處,讓馬兒飲水,劉道一挽起褲腳,脫下草鞋躍入水中,澆水洗馬,四十匹馬一字兒排開,在陽光暗淡的湘江岸邊,若一條長龍伏岸飲水,身上油光水滑,洋溢着興奮的激情。
劉道一看看馬匹洗靜,便牽馬到林中草地上歇息。
劉道一知道此處離回龍山忠義堂已是不遠,讓馬兒歇歇腳,吃點草,豈不更有精神。想到此,他在一棵樹旁坐下,就在這時,好幾匹奔馬疾馳而來。
劉道一猛地站起身,拔出手槍,同時招呼另外四人作好準備。
馬蹄急響一陣過後,偶然又沒了響聲,劉道一頗感納悶,舉目下望,原來有十來匹馬,停歇在他們剛纔洗馬的地方,十來個人全都跳下了馬,其中一位滿臉粗短的胳腮鬍子的人是這些人的頭領,只見他立在沙灘上仔細地察看沙灘上雜亂的蹄印。
一人走到胳腮鬍子的身旁:“羅股長,我看那些人馬就隱藏在這附近!”
羅股長點了點頭,然後擡起頭向遠方注視。
那人又說道:“我們何不上山去搜!”
“不行,他們隱藏在暗得,我們在明處!”
接着羅股長在那人耳邊輕聲地說了幾句,那人便帶着四人沿江岸邊的小山腳下返回,自己也帶着四人沿江岸向前追去。
原來羅股長乃是巡撫衙門的軍警股長,名叫羅不澤。
羅不澤乃武舉出身,武功不弱,且騎得一匹快馬,尤其是一手槍法,更是舉世無雙。他是陸元錠的得力助手,陸元錠曾稱他是“神槍手”。
這次陸元錠得到了華興會送給江南武林組織的槍支,便派羅不澤前來追繳。
羅不澤追到湘江與淥水匯流處,偶然沒有了蹤跡,他知道回龍山忠義堂就在附近,那些人押送的槍支和馬匹必不敢走大路,他於是來了個大包圍的方式,從周圍的山腳下隱入林中,向上攀登。
劉道一站在山腰處見官兵從正反兩方向而去,知道敵人已看出問題向自己包圍了。便快速地命人將馬背上的包裹解下,只留兩袋仍舊放在馬背上。少頃,馬蹄聲漸近,官兵已圍上山來了。
草坪在兩山之中,羅不澤隱入草叢中看到自己的人馬全都散佈在草坪周圍,在草坪上歇息的馬匹,靈敏地豎起耳朵靜聽,草叢中草木折斷的響聲。
羅不澤只見有馬,並不見人,心中疑惑了一陣,瞅準了馬背上的兩個麻袋。
羅不澤舉起手中的槍朝空中放了兩槍,意在打草驚蛇。
劉道一等人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護住卸下來的麻袋,他知道光憑五個人之能力要護住四十匹馬是不可能的!
羅不澤等人各站方向,然後命兩人快捷地閃至草坪,在馬叢中穿梭。
劉道一的目光炯炯同槍管一起透過草叢瞅準準備取麻袋之人。
那兩人順利地解下馬背上的麻袋,神情有些緊張而又略顯得意,各自提着麻袋向山間狂奔。
“嗵”的一聲,劉道一打出了一槍。
子彈正好打在一人的小腿上,那人“哎喲”一聲,一個踉蹌跌了個狗呷糞,麻袋被摔在一旁。
子彈雨點般地朝劉道一等人射來。
劉道一等人俯伏於地,頓時草坪上的馬匹慌亂起來,在草坪上團團轉。
羅不澤等人的子彈打得更密,“嗖嗖嗖”地穿空而過,拎麻袋的兩人慢慢地隱入草叢,
劉道一等人五槍齊發,官方的火力逐漸小了點。
羅不澤見已得手,朝空放了一槍,他們的人便邊打邊退,終於消失在林中,頓時一陣馬蹄聲漸漸遠去。
劉道一也不追趕,趕着馬匹,拎着兩個麻袋向回龍山忠義堂而去。
陸昌耿聽到槍聲和急促的馬蹄聲,知道情況不妙,跑出來也不知該如何辦纔好。
馬福益準備率衆弟子前去接應,陸昌耿說:“情況不明,不可輕舉妄動!”
“劉道一等人少,難免不敵!”馬福益擔心地說。
“我想劉道一有所防範的,最多丟失一兩匹馬罷了!”
“陸先生,槍支來之不易,也是我們起義必要的武器,萬一丟失了,將對我們的起義於不利。”
少頃槍聲止息,馬蹄聲也漸漸遠去。
陸昌耿與馬福益回屋繼續交談。 陸昌耿問道:“現在你處大約有多少人馬?”
馬福益略一沉思道:“單就回龍山忠義堂與雷石鎮礦區,還不足兩千人,但這次爭取了衡嶽盛會的所有會衆,組織起來至少已是上萬吧!”
陸昌耿讚道:“此乃堂主先生之功,組織這些人馬也還得堂主先生親自出馬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也必須這樣做,革命就具備了充分的力量!”
“對!”陸昌耿接着說,“革命欲要成功,就要充分地發揮貧苦百姓的力量,下層的人民是最渴望得到平等的!”
“當然羅!這支隊伍是很龐大的,但這些大都乃江湖之人,很難組織和統一號令!”
“嗯,”陸昌耿略一沉思接着說,“這是下層人民很明顯的缺陷,要想改變得一段較長的時間!”
“我最擔心的是寶慶軍。”馬福益頓了一頓接着說道,“寶慶野蠻成性,刁鑽古怪。”
“我看這種人也有好處,寶慶地處山區,路險溝深,能吃苦,且神出鬼沒,只要好好地利用,利多於弊的。”
“但願如此!”
“其實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寶慶人最重哥們義氣,那裡的人無論長幼都習武的!”
“陸先生還有一個不可忽視的問題。”
“你說說看!”
“各路人馬齊聚長沙城外時是集於一處,還是遍佈四面八方?”
“儘量拉開些距離,以防敵人襲擊,若遇官兵逃跑,則可用槍射擊阻止!”
“這是兵法,大戰爭場面必用之。”馬福益微笑着說道,“陸先生,這兵法我一點也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