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船艙忽然出現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好像有東西正在蠕動。
我皺了一下眉頭,這是什麼動靜?聲音彷彿來自遠方,可又彷彿近在咫尺。
剛開始我並未在意,不過那動靜卻是持續不斷的傳來,好像一隻小爪子,不斷抓撓着我的心臟,讓我意識到,這聲音肯定有古怪。
我將全部的思緒全都集中在那聲音上,很快就赫然發現,那聲音,彷彿來自牀板之下。
牀板下?我的大腦嗡的一聲就亂了。
今天白天我放紅木板子的時候,看到牀下空蕩蕩的。
也就是說,除了紅木板子,根本不會有別的東西發出聲音了。可紅木板子又怎麼可能發出動靜?
我早就懷疑紅木板子有古怪了,只是一塊木板子而已,爲什麼能震懾住那麼多邪物。
我小心翼翼的將頭伸出,想瞧瞧那牀底下究竟有什麼東西。同時爲了提防危險,我早早的就將龍頭金鉤準備好了。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剛探頭下去,後背上的壓力就陡然暴增。我心中頓時一陣駭然,我知道,那是鬼媳婦又在警告我有危險了。
我分明瞧見,耷拉下去的牀單慢慢的往外凸出了一部分,好像有一個人頭,正緩緩的朝外頂。並且速度還不慢,伴隨着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嚴陣以待,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很難想像,待會兒我會看到怎樣的一張臉。
雖然心頭害怕,不過經歷了這麼多事兒,我的膽子早就練出來了。我覺得哪怕牀底下忽然探出來一個骷髏,我也能承受的住吧?
終於,那人頭露出來了。只是他背對着我,我能看到的只是一蓬白髮。
我沒敢亂動,不想打草驚蛇。
我愈發的感覺到這腦袋的奇怪,腦殼有些扁,而且整體的顏色有些偏紅,就像是赤鏈蛇一般。
而我的呼吸,也終於驚動到了他,只見他緩緩的扭過頭來。
當時的我緊張極了,握着金鉤的手都沁出了一層汗。我不知道這玩意兒到底是敵是友,甚至都沒辦法確定這到底是不是個人。
伴隨着一陣喀嚓喀嚓骨頭錯位的聲音,那腦袋終於和我面對面了。而在我看見那張臉的瞬間,立馬就傻了,甚至忘記了害怕,滿心只有震驚。
萬萬沒想到,這張臉我竟是這麼熟悉,我想到了一句古詩詞: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是的,我一直在找他!可沒想到,他卻一直都在我身邊。
這個人,就是黑白照片中跟爺爺
合影的中山裝。
他的圓框眼鏡沒了,但整張臉依舊不苟言笑。
驚呆過後,我才察覺到了恐懼,跳下牀虎視眈眈的看着中山裝:“你……你是誰?”
對方卻並不回答我,好像沒有思想似的,繼續往外爬。
我一臉恐懼的倒退了兩步,隨時準備奪門而出。
很快,那老東西就完全爬出來了,而看到他的全貌之後,我頓感後脊骨發涼。
天啊,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他的腦袋,就像是從紅木板子里長出來的一樣。那偌大平整的紅木板子,就是他的身體,而他的四肢,也是從紅木板子的上下左右衍生出來的,看上去還是木頭。
就彷彿一隻巨大的木頭烏龜。
儘管我心理素質很強,可看到這玩意兒的時候,也沒來由的一陣發毛。
我大叫一聲:“王二炮子,臥龍先生,快過來。”
那中山裝,竟理都不理我,四肢匍匐,慢慢的往窗口方向爬去。
我的腦子亂糟糟的,他和爺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中山裝會變成這幅模樣?
而我的動靜,很快驚動了王二炮子和臥龍先生。兩人急吼吼的就跑來了:“怎麼回事兒,發生了什麼了?”
我沒有多說,只是讓開了一條道。
當王二炮子瞧見那烏龜人的時候,立馬嚇的一聲慘叫,而後一屁股墩在地上:“木頭成精了。”
即便臥龍先生,此刻也不由的摸了把自己的鬍子:“這……這是哪兒來的怪物?”
中山裝根本就不理會我們,只是一直抓撓着牆壁,試圖翻出去。
雖然他的雙手是木質的,不過最後還是被他抓住了窗沿,眼看就要翻出船艙。
“站住!”我立馬喊了一聲,這傢伙身上有太多的謎團,我必須得問個清楚才行。我準備上前攔住他。
王二炮子卻拽住了我的胳膊:“李初九,你要是想死,就自個兒去跳江,別牽連我們。這個怪物,你留它在船上做什麼?還嫌咱們麻煩不夠多嗎?”
“當年我爺爺帶着他出船,兩個人一起失蹤了十多年,我必須得問清楚,那個暴風雨的夜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表情嚴肅的看着王二炮子道。
王二炮子卻是無奈的擺擺手:“這傢伙現在根本就不是人了,沒有思想沒有記憶,你又能問出什麼來?趕緊放他走,否則我跟你急眼。”
而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窗外忽然吹起了一股詭異的狂風。
緊接着,一股巨浪被狂風掀起,唰唰唰捲入了窗戶
。
行走長江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浪潮。整條船都劇烈搖晃起來,而我們也被這股巨浪給掀翻在地,那個紅木板子,也被掀翻了。
我們倒在地上之後,快速的站了起來,虎視眈眈的盯着窗口,傻子都知道這股巨浪不正常。
出乎我們意料的是,當我們望向窗口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窗子外面竟站着一個人。
窗戶外邊就是江面,也就是說對方是站在江面上的。這個認知,把王二炮子給嚇的嗷嗷慘叫,儘量遠離窗口。
而我卻一眼就認出來,這個人是桂花娘娘。當然,現在她依舊是附着的玲玲身上。
她,又來了。
“你把我引到這兒來,到底有什麼目的?”我大喊一聲,總覺得自己是被這個桂花娘娘給騙了。
而桂花娘娘卻是悽然一笑:“很簡單,要你滅了江底陰村。”
“什麼?”我一陣駭然,即便臥龍先生和王二炮子,也都倒吸一口涼氣。
“滅了江底陰村?你不是江底陰村的人嗎?爲什麼希望我們滅了江底陰村。”臥龍先生一時激動,竟拽掉了自己一根鬍子。
“因爲……”桂花娘娘表情複雜的說道:“江底陰村早就已經沒了原本的性質,現在的江底陰村,已經淪爲了傀儡,無用之物。”
“淪爲了誰的傀儡?”我問道。
“如果我說,連我都不知道淪爲了誰的傀儡,你會相信嗎?”桂花娘娘問道。
我搖搖頭:“不相信。”
桂花娘娘嘆了口氣:“其實,我是真的不知道江底陰村淪爲了誰的傀儡。掌管江底陰村這麼多年,我逐漸感覺,似乎有一雙大手在操縱着江底陰村,改變着江底陰村的一切,讓江底陰村逐漸變了性質,甚至連我,冥冥之中都被一種力量給操縱了……”
嗯?我很詫異,第一個想法竟是,掌控江底陰村的那股神秘力量,會不會和毀掉長江四大家族的力量屬於同一種?
我把這個想法說給了桂花娘娘聽,桂花娘娘點了點頭:“說實話,這也正是你爺爺懷疑的。所以你爺爺才叛變了江底陰村,這麼多年來,其實他一直都在搜尋那股神秘力量,只是一直都未找到而已。”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爲什麼當年和我爺爺一起出走的那個中山裝,會變成這副模樣?”
桂花娘娘盯着那怪烏龜,冷冷笑道:“其實,我們懷疑他就是內奸。他背叛了我們,背叛了江底陰村,你爺爺生怕他會再做出什麼亂子,就忍痛,將他碾成了這幅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