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一輛黑色雪鐵龍的後排,帶着手銬的雙手不停地顫抖。
看着駕駛座前的電子鐘變成了三點十五分,他的心臟砰砰亂跳。
不要來,他心裡想着。
可是,他真的好想見到自己的兒子!
他會來的,我兒從小就說到做到,沒有誰比我更瞭解他了。
他不能來,劫囚可是大罪,我已是必死之人,救我毫無意義,我不希望我的兒子因爲自己而身陷牢獄。但是,八年前的沔陽銀行貪污案,仍然牽連着他,這……這應該是我見他的唯一機會,他內心再次掙扎。
他真的好想見見兒子!
不能見他!他內心再次提醒自己。
“不要走這條路!”他對駕駛座上的便衣警察喊道,他終於鼓起了勇氣,這是個艱難的決定。
“你說什麼?你想幹什麼?”駕駛座上的便衣快速地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你老實點!”他旁邊一個壯碩的便衣警察警告他。
“聽我的,不要走這條路!”他不知道如何向這兩名警察解釋,但他預感到如果原路返回,孔弟很可能就在半路等着他。去警察局必須經過江堤,江堤上的路很窄,極容易被埋伏,是救他的最佳地點。
駕駛的便衣將車停在了路邊。
“你停下來幹什麼?”坐在孔錫乾旁邊的胖警察問駕駛的同事。
“等一等,先聽聽他爲什麼要這樣說。”
“你是警察,你要聽一個罪犯的嗎?趕緊回警局,不要聽他的,我看他是想耍什麼花招,你要知道,這是秘密押送,如果出了問題,你我不僅要丟掉飯碗,還得負法律責任,快開車!”這個胖警察一直對孔錫乾充滿戒心。
“……總之,不要走這條路,求求你們,一定要聽我的!”他幾乎哀求道。
“我警告你,孔錫乾,你不要耍花招!老老實實呆着,不然,以後休想在從警局出來!”胖警察用食指指着他。
駕駛座上的警察轉過頭來,皺着眉頭看着他。“告訴我們爲什麼,否則我們將繼續上路!”眼神裡充滿了警覺性。
“無論你們走哪條路都好,就是不要原路返回……求求你們了!”現在事情緊急,要不是爲了兒子,他絕不會求他們。
“不要管他,快開車,回警局!”胖警察催促道。
“好吧,既然你不肯說原因,我只當你想讓我們改變路線藉機逃跑,我們不會聽你的。”說完駕駛座上的警察再次發動汽車,準備出發。
沒時間了,也沒有辦法了。“有人要在半路上救我,我們不能原路返回,我要是不見了,倒黴的不只你們兩個!”孔錫乾知道自己是被秘密送出來的,即使告知這兩警察,他們也不敢隨便說出去,但是如果事發,即使他們不說,全城人都會知道,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三個人一起阻止這件事發生。
孔錫乾此言一出,兩名警察都沉默了。
“你會有這麼好,難道你不想逃,你清楚自己是死囚,你肯定想逃,想騙我們進你的圈套,你好逃……逃走對不對?”他明顯看出胖警察開始緊張起來。
“我殺了這麼多人,殺人償命,我認了!我孔錫乾絕對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我只是不想連累你們和救我的人!信不信由你們!”孔錫乾聽到胖警察說的話有些憤怒。
車裡再次沉默了。
“要不要請求支援?”胖警察問駕駛座的同事。
“還沒有搞清楚他說的是真是假,先不要衝動,你忘了,這是秘密行動。”
“那你說怎麼辦?”胖警察明顯緊張起來,孔錫乾都保不準自己兒子爲救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你出來一下!”駕駛座上的警察把胖警察喊了出去,兩人在車外商量了一會兒。回來時,胖警察滿頭是汗。
“我們相信你一次,但是,接下來走哪條路回警局要由我們決定。”駕駛座上的警察說着發動了汽車。
“好!好!只要不要原路返回就好。”孔錫乾暫時鬆了一口氣,希望這樣能阻止事情的發生,即使自己這輩子都可能見不到兒子了。
孔錫乾看了看車身四周,並沒有可疑車輛跟蹤,在看看前面的電子時鐘,三點二十三。
過了兩分鐘,在一個三岔路口,他們的雪鐵龍上了高速,孔錫乾才明白,他們是想從城外的高速公路上繞回警局。沔陽市是一座沿江而建的狹長城市,要從城東前往城西的警局,沿着江堤行駛是最快的,也不容易被人發現,現在不走這條路,在市區穿行去警局也很快,但是孔錫乾看行車路線,他們好像並沒有選擇往城區穿行。如果在市中心發生武裝衝突恐怕會傷及無辜不說,事情肯定會鬧得很大。相比城中心的限速,上高速繞回去的時間也許差不多,而且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衝,不容易被攔截,孔錫乾覺得這個策略沒有問題,恐怕孔弟也想不到他們會繞城回警局。
汽車上了高速越開越快,高速上車很少,零零星星的幾輛私家車都被超越了,左邊欄杆外,幾輛大貨車呼嘯而過,呼嘯聲很快就被甩在了後面老遠,胖警察不斷地轉動身體觀察前後車輛。“開快點,再快點!”他又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催促道。
“已經一百二了,不能再快,再快如果被交警盯上也是麻煩。”
應該安全了,孔弟通過股票分時圖來傳遞信息救自己,自己卻破壞了兒子的計劃,同時也錯過了和他見面的機會,孔錫乾心裡總有些不是滋味。也好,他不希望兒子重蹈這個父親的覆轍,淪爲階下囚,更別說是因爲救他了。
突然,一聲汽笛長嘯起來,震耳欲聾,汽車緊急減速,孔錫乾擡頭看時,一輛車身極長的集裝箱式大卡車從右邊的匝道上快速駛入,就在那一瞬間,他們的汽車幾乎撞了上去,幸好駕駛的警察機靈,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會不會……會不會是……”胖警察緊張地說道。
“先觀察一下,可能是巧合,我們臨時改變路線,即使真有人劫囚,他們不可能找到我們。”
只見高高的集裝箱車尾擋住了汽車前進的視線,將汽車的速度壓了下來。
“超他的車試試看……”胖警察喊道。
話音剛落,大卡車開始加速,很快將小汽車甩在後面,看來並不像是來救自己的,孔錫乾和胖警察同時鬆了口氣。
“看後面!”駕駛座上的警察喊道。
孔錫乾轉過頭去,只見後面一輛吉普車緊緊地咬在他們的車輛後面,車距很近,如果出現急剎,後面的吉普肯定會追尾,於此來判斷,後車不像是平常車輛。孔錫乾再次緊張起來,他瞪大右眼看駕駛人的身形,可是怎麼也看不清,畢竟是一隻眼,而且年紀也大了。不可能,不可能,我們臨時更改了路線,不可能知道
我們在哪的。他心裡安慰自己。
“加速,加速!甩開它!”坐在一旁的胖警察緊張地大喊道。
汽車再次提速起來,一百四,一百五,一百六……,再也快不了,好像已經是極速,孔錫乾回頭一看,那輛吉普車依然跟在後面而且咬得更緊。
“這該死的大卡車! ”駕駛座上的警察氣憤地叫道。
孔錫乾又轉過頭來,看到他們的車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大卡車,正準備從左邊超車,沒想到,大卡車也跟着左拐,很明顯是故意別他們的車,孔錫乾明白了,他心頭一驚——孔弟還是來了!
“往右,往右!”胖警察着急地指揮道,轉過頭來看了孔錫乾一眼,“好你個孔錫乾,還是中了你的圈套了!”
孔錫乾不知道說什麼,現在解釋什麼都沒有用了。
咔擦一聲巨響,只見前面大卡車的集裝箱的門由上而下拍了下來,幾乎拍到了雪鐵龍的前車蓋,幸虧駕駛的警察機靈。集裝箱的門,尾端拖在高速路上,和路面哧哧地擦出火花,一個黑洞洞的入口展現在他們車前面。突然卡車又是一陣緊急剎車的巨響,由於距離太近了,駕駛座上的警察根本來不及剎車,車身已經衝上了集裝箱的門構成的斜坡,孔錫乾身子朝前面的靠背重重地撞了上去,剎住了,但是雪鐵龍的車身正好停在了斜坡上,差一點就衝進去了。這時又是一聲巨響,雪鐵龍遭到後車吉普的撞擊,孔錫乾的身子向後倒去,又重重地撞在了自己的靠背上,他感覺車在移動,向黑洞洞的集裝箱裡移動,不知移動了多久,漸漸的後面的光亮也消失了,他知道是集裝箱的門關上了,他又感覺到自己在移動,但是雪鐵龍已經熄火了,他突然明白了,是卡車動了,他們在卡車的集裝箱裡,卡車的集裝箱的長度足夠裝下三輛小汽車。
周圍一片漆黑,他什麼都看不到,只聽到卡車引擎的轟鳴聲,然後聽到有車門關閉的聲音,是後面的吉普車傳來的。突然他感覺到自己身邊的車門開了,一隻大手將他從車裡拽了出來。
“報警,報警!”旁邊的警察大喊。
“嘁嘁嘁……”一個奇怪的東西瞬間燃燒起來,白光在眼前一閃,一個東西扔進了雪鐵龍,好大一股刺鼻的氣味,只吸入一點就讓他腦袋暈眩。
“咔擦”一身,一陣刺眼的光,照得孔錫乾睜不開眼來,集裝箱裡的燈開了,他用手擋了擋,很快適應了,他透過雪鐵龍的玻璃,看到裡面全是白煙,兩個警察在裡面根本看不見,他正擔心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不用擔心,只是普通煙霧,讓他們昏迷一陣。”
是孔弟!是我兒子的聲音!他轉過頭來,果然是孔弟!
“孔弟,我的兒子,真的是你!”他一把抱住孔弟的胳膊,眼淚縱橫。
“爸,兒子來遲了,讓你受苦了!”孔弟也抱住孔錫乾的胳膊,然後擡起手來輕撫着孔錫乾嚴重燒傷的臉頰,眼淚滾滾而落。
“八年了!八年了!我們父子終於見面了!別哭!”孔錫乾讓兒子別哭,自己的眼淚也從右眼裡掉了出來,“……別哭,我兒子長大了,長大了!”孔弟今年已經三十歲了,當年離開中國去美國的時候才十八歲,還是個青澀任性的男孩,現在,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梅珍看到自己兒子長這麼大了會有多高興,可惜梅珍爲了救自己被活活燒死了,他眼淚止不住地流。
這時背後突然有人說了英文,他轉過頭去,看到三個彪形大漢帶着黑色的頭套,只露出兩隻眼睛,手上拿着黑色的步槍,腰裡彆着彈夾和手雷,這些應該是孔弟叫過來的幫手,沒想到竟然是外國人。
孔弟用英文回了他們一句,好像很氣憤。
“他說什麼?”孔錫乾疑惑地問。
“他們想殺掉兩個警察。”
“告訴他們,不能殺他們!不能殺他們!”孔錫乾着急地說道。
“我跟他們說了,不能殺人,等我們安全了,我自然會放了他們,他們應該沒有看到我們的臉。”
“兒子,你不該來救我的,我讓他們改變路線就是不想你來救我。”
“我知道,所以我在你們的車裡裝了竊聽器和定位器,我一定要救你,不救你,你就死了!現在好了,你安全了,我帶你去美國,我們重新開始生活!”
孔錫乾搖搖頭。“兒子,爸爸其實早就死了,我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爲了替你媽媽報仇,現在仇也報了……也該下去找你媽媽了!”
“不行,不行,你還有我,這個世界上還有我陪你,你死了,我怎麼辦?”孔弟流着淚說道。
“你已經長大了,能看你最後一眼我已經很知足了,我是個罪孽深重的人,身負的人命債太多了,如果不償還,我活着有什麼意義?”
“那些人本就該死!你爲這座城市做了這麼多,最後他們是怎麼回報你的?”
“這些都過去了,”孔錫乾擺擺手,“孔弟,聽爸爸一句,不要再想着報仇了,該報的仇都已經報了,爸爸最害怕的是你活在仇恨之中,不要在犯和我一樣的錯誤,收手吧!”
“不行,我不會收手的,除非你跟我走!跟我去美國,永遠不回來!”孔弟堅定地說。
孔錫乾雙手不停地顫抖,是啊,和自己的兒子一起遠走高飛多好,可是自己已經在妻子的墓前立過誓,只要報完仇就下去陪她。他又擔心孔弟,孔弟現在做的事他知道是什麼結果——身陷牢獄,痛苦萬分。
這是警笛聲隔着集裝箱傳來,孔錫乾心頭一驚,看着孔弟緊張地說道:“孔弟,你快走,不要管我,我不能連累了你!”他抓着孔弟的胳膊使勁搖晃,彷彿這樣可以將他搖醒。
“我不走!”孔弟大吼。
“你要是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他直視孔弟的眼睛,憤怒地說道。他很明白孔弟知道他這樣瞪視他意味着什麼,孔弟小時候每回犯錯誤不願意低頭,孔錫乾就會這樣直視他的雙眼,給他最後的機會,每次都是孔弟妥協,他希望這次也不例外,即使只剩下一隻眼睛。
孔弟瘋狂地大叫起來,他憤怒地捶打集裝箱的牆壁,“爲什麼,爲什麼?”
孔錫乾看到兒子這樣,心裡更不好受,他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走上前一把抱住孔弟,讓他在自己肩膀上哭泣,用手拍着他的背,安撫他的情緒,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從沒有變過。
“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死的!”孔弟突然在他耳邊說道,然後一把推開自己,他沒想到孔弟會違揹他的意願。孔弟用英語向後面的兩名外國人喊了一聲,一名外國人走上前來一把抓住孔錫乾的左胳膊,孔錫乾知道他想控制住自己,看到這人大腿上綁着一把軍用匕首,他準備以死相逼孔弟離開,他右手迅捷地抽出匕首,還沒有等他瞄準自己的喉嚨,
那個蒙面老外的槍托就砸在了他的頭上,然後,他一個踉蹌撞在了集裝箱的牆壁上,腦袋一陣暈眩坐了下去,那人舉起步槍對準他,用英文不斷地大聲叫喊着,孔錫乾明白他是在威脅自己,這時孔弟跑上前去,擋在自己面前,與這個外國人大聲爭執起來。
孔錫乾管不了那麼多,拿起匕首對準自己的喉嚨,堅定地說道:“你不讓我走,我現在……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外國人終於從孔弟面前閃開,孔弟轉過身來看着自己拿着匕首對着喉嚨,他的眼神裡透露着絕望。
“好,我放你走!”孔弟淚流滿面地說道,“但我還會來救你的!”。說完他用對講機說了句英文,卡車停了。孔錫乾打開雪鐵龍的車門,煙散了,上了車,兩名警察仍然昏迷。
吉普車上走下一個人將繩索扣在雪鐵龍的車尾,再次打開集裝箱的門,倒車將雪鐵龍拉了出來,那人再次下來,將繩索解開,駕駛吉普匆匆離開,卡車也啓動了,站在集裝箱門口的孔弟望着車內的孔錫乾,不斷地擦拭眼淚,孔錫乾坐在車裡,看着孔弟遠去的身影,眼淚止不住的流。
再見了,孔弟!我的兒子!
五分鐘後,他將兩名昏迷的警察叫醒,他們全然不知道上了集裝箱後發生了什麼,孔錫乾只是告訴他們沒事了,希望這事不要傳出去,否則對大家都不好,沒想到駕駛座上的警察對他說道:“我一定要向上級彙報,今後你也休想出來了!還有,這件事我們一定會追查到底!”
很快他們回到警局,孔錫乾又被送進了那個昏暗狹窄的牢房裡。
大概一刻鐘過後,江楚成出現在了鐵窗外面。
“孔叔叔,你沒事吧?”江楚成着急地問道,彷彿他知道剛纔在路上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事。”孔錫乾故作淡定地說,孔弟在卡車上離去的身影一直在自己的眼前浮現。
“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孔弟給你發的信號。”
孔錫乾無奈地笑了笑。
“你們見面了?”
“沒錯,我們是見面了。”
“那你爲什麼不跟他一塊離開?”他看到江楚成流着淚說。
“我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我不想連累孔弟,也不想連累任何人。”他要去見自己的妻子,“楚成,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麼事?”
“你一定要戰勝孔弟,不要讓他一錯再錯,你是哥哥,你該幫他!”孔錫乾幾乎哀求道。
“我想幫他,我想阻止他,但是我不知道怎麼戰勝他,我們沒錢,他太強大了,我們也沒時間了。”江楚成抓着欄杆,看着他激動地說道,“能幫他的,是你!”
“我沒法出去了……”
“那你教我,你教我怎麼戰勝他!”
“沒用的,我沒法教你,現在你們已經多出了四億,其他的就看孔弟怎麼出招了,只有靠你了。”
“我沒有把握……”江楚成哭着說道,孔錫乾知道他在恨自己。
“你要相信自己,你行的,我知道你行的!你是江懷遠的兒子!”孔錫乾抓住鐵欄杆,“你和你父親一樣,天生對數字有一種天分,我是看着你長大的,我還不清楚嗎?你不應該做老師,你應該進股市,對,進股市!你是江懷遠的兒子,你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我父親他好像並不想讓我進股市……”
“傻孩子,你父親什麼時候說過不想讓你進股市?他是見你從小喜歡數學,沉迷於數學,他是尊重你的選擇,你想想看,你從小就沒有好勝之心,對不對?他就擔心你這個,你再想想,當時他爲什麼送你去美國?難道真是讓你去學數學的嗎?數學不是目的,是手段,他是想讓你學習金融!霍夫斯特拉大學最有名的數學教授是誰?”
“斯瓦米納坦教授。”
“沒錯,他的數學天分用在了哪個領域?”
“金融。”
“沒錯,這就是你父親讓你去那所大學的原因!”
他看到江楚成吃驚地看着他,他笑了起來。“楚成,我和你父親是從小到大的朋友,是生死之交,我不會騙你的,你父親真正的期望是你能夠在金融領域有所作爲!我和你父親之所以從上海回到沔陽,一部分原因是想爲沔陽做點貢獻,另一部分是我們在那場‘逆流’事件中被終身禁止踏足證券業,你知道嗎?你和孔弟是你父親和我的希望!是銀藏系的希望!”他使勁搖着鐵窗,“戰勝孔弟,爲了你父親,爲了孔弟,也爲了我!”他激動地大叫道。
空氣像是凝固了,時間彷彿靜止了,江楚成在鐵窗外呆呆地凝望着他,久久沒有話語,過了一會兒,江楚成一句話也沒有說,含着淚,轉身離開了。
他知道江楚成一定會想明白的,他一定會答應他的。
警察送來的晚飯他一點也沒有動,只是背靠着冰冷的牆,呆呆地坐在牀上,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他忘了時間,應該是深夜了吧,警察走動的聲音已經完全聽不到了。走廊裡的燈光微微的照進鐵窗,彷彿月光,像是那個夜,去往日本的前一天晚上和梅珍約會的那個夜晚,她帶着親手爲自己織的圍巾,倒在自己的懷裡,哭成淚人。
“錫乾,無論多久,無論多遠,我都等你!”
“梅珍,我相信你,等我回來,等我回來我就娶你做我的妻子!”
同樣是一個月明之夜,他們被憤怒的儲戶堵在了家裡,擔驚受怕的睡着了,卻被無情的大火驚醒,醒來時熊熊烈火已經將他們徹底包圍,他揹着着妻子努力的尋找出路,所有的門窗都被鎖死了,四周全是火,濃煙令他們無法呼吸。
“錫乾,不要管我,你快走,快走……”她倒在孔錫乾懷裡,氣息微弱。
“梅珍,你等我,我帶你出去!”他背起妻子上了二樓,四周全是火焰和濃煙,他將妻子放在地上,摸到一把椅子,憑着記憶,找到了窗子,砸開了玻璃窗,回過頭來看時,妻子已經變成了一團烈焰,他奮不顧身的上前抱住這團烈焰,身上迅速着火,火舌吞噬了他的面部,他的頭髮,懷中的烈焰突然動了,將他推開,衣服上的火焰灼傷了他的眼睛,他什麼也看不見,他大叫着妻子的名字,縱身蹬上窗子,跳了下去。
“梅珍,你還在等我嗎?我終於見到我們的兒子了,他現在長大了,你要是看到一定會高興的,不過他還是和從前一樣任性,他來救我,被我趕走了,”他笑了笑,“只要我活着,他還會來救我的,他說得出做得到,我不能連累他,梅珍,八年了,我和你分開已經八年了,是時候去找你了!”
他拿出藏在褲腳的匕首,對準自己的手腕,劃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