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小築幽幽存暖意 鐵鷹劃空裂長風
蔡知常坐在朱伯屋子裡,癡癡地笑着,細細看着眼前的碧兒,眼中全都是碧兒的身影,生怕碧兒會長翅膀廢了一般,想把此時此刻的碧兒的樣子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底,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無時無刻不牽動着蔡知常的心。
碧兒看着蔡知常的傻樣不禁地笑出了聲來:“你呀,老盯着我幹嘛……咳咳……”笑聲猶如銀鈴一般好聽,卻笑着笑着咳出聲來,先是壓抑着不想讓蔡知常擔心,後來實在壓不住了咳得撕心裂肺,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每一聲咳猶如一道道驚雷在蔡知常的心頭炸了開來,一聲聲咳,卻是把蔡知常咳得心都碎了。
蔡知常看在眼裡,痛在心頭忙出聲詢問:“身體最近怎麼樣了?是不是剛剛下雨着涼了?你應該呆在武當山上,有老道士看着,身子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碧兒良久才漸漸止住了咳聲,輕輕嘆息了一聲,這一聲嘆息在蔡知常聽來,比世間所有的音樂都動人得多,這一聲可以讓多少英雄豪傑盡皆銷魂:“我這身子我知道……張真人暗地裡跟我說過……只怕是活不過三年了……”語畢眼中一陣陣黯淡。
看着蔡知常眼中的黯淡和掩飾不住的擔憂的神色,碧兒強打起了精神,瞪大了眼睛盯着蔡知常說道:“阿常有沒有聽我的話,開開心心地過沒一天?帶着我那一份也開心地活着,武當山上真是悶死人了,這次常大哥外出,我求着他一併帶着我偷偷出來的。”
蔡知常此時卻是心痛萬分,聞言一愣,感覺世界都要崩塌了!他的心中在咆哮着,在怒吼着,在向天喝斥着!上天是多麼的不公!如此可愛善良的女子,卻是隻能活三年!若是讓自己立馬死去換她十年光陰,也倒是心甘!心中五味陳雜,自己沒有辦法想象失去了碧兒的日子,自己是不是還能活下去。
還記得那日在武當花開,自己與碧兒站在花叢中,碧兒那眼眶含淚,念念不捨地看着自己,那雙冰涼的小手握着自己的手,那雙眼睛充滿着眷戀,悽慘地笑着對自己說:“又是一年花開時,不知來年是否再逢君……”這一幕深深印在蔡知常的腦海裡。
原本打算假裝不知道這些事的,那股難受勁兒,讓蔡知常不禁嘆了一口氣:“你真是的,若是下山遇到什麼不測,我會一輩子寢室難安的!”
碧兒歪了歪衝着蔡知常眨了眨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裂開小嘴笑了起來,臉上露出兩個小酒窩,憔悴的臉上泛起了病態的紅暈:“這不是有常大哥麼麼,能出什麼事……倒是你,又鬧出什麼亂子了?”
蔡知常強打起精神,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如今自己能做的就是好好地陪着她,想辦法醫治好她,讓她開開心心地過每一天,若不是如此,他纔不會偷了武當山的香油錢和那個老道士的私房錢去尋柯小可的幫忙。
自己練了那麼多年的純陽內力,就是爲了遏制她身上的寒毒,在武當山頂,因爲刻苦練內力,纔到瞭如今只有內力沒有招式的尷尬境地,自己不是個譁衆取寵的癲狂道士,自己只爲她或者,但求這一切能博得她一笑。
蔡知常強打起笑顏,看着眼前自己珍惜一輩子的女子說道:“哈哈哈,我哪會出什麼亂子,我救了少主,破了許多案子,做着逍遙大英雄呢!”
碧兒溫柔地看着渾身溼透的蔡知常,他身上略顯小和滑稽的青色長衫仍是一滴滴地往下滲着水,皺着眉頭略顯心疼地說道:“你怎麼不去換身衣服,都溼透了。”
蔡知常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神色嚴肅地說道:“因爲這是你做給我的。”
碧兒聞言臉上一紅,看着蔡知常一本正經的樣子,眼中一陣迷離,臉上泛起了一灘紅暈,又故意咳了幾聲說道:“卻是小了一點,你快些脫了下來,我今晚幫你改改。”
蔡知常眼中露出了心疼的神色,說道:“一路舟車勞頓,你且好好休息吧,這件衣服不小,我穿着正舒服哩,沒事沒事!”
在一旁的常姓青年坐在一旁無奈地聽了許久,輕聲地清了清喉嚨說道:“其實我這次來找你,是有要事的。”
碧兒聞言知趣,慢慢起了身,捋了捋垂下的幾縷髮絲,一人默默地做到房內蔡知常的牀上,賢惠地幫蔡知常整理起家務。
常姓青年閉眼沉氣,內息外放,確保屋子四周無人,低聲附耳對蔡知常說道:“主母想知道,朱微明有沒有找到那件東西。”
蔡知常眉頭一皺,自己從來不知道朱微明有找過什麼東西,也不知道常姓青年口中的那件東西是什麼,“這件東西是什麼都不知道,更別說要我識出朱微明有沒有找到了。”
常姓青年將信將疑地看着蔡知常許久,看着他清秀的臉龐絲毫沒有說謊的意思,而且蔡知常這個人從來也不大撒謊,只能長嘆一口氣,說道:“看來只能此間事了了。”
主母自小待蔡知常猶如親子,又將他送至武當山學武,老道士費心費力地將半身內力硬塞到了他體內。此等大恩,蔡知常永生銘記。
如今剩下牽掛的,唯有碧兒而已,若不是碧兒,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蔡知常和常姓青年有一茬沒一茬地聊着,眼見着已經到晚上了,常姓青年很識趣地先行告辭了,留下了碧兒和蔡知常兩人在屋內。
蔡知常拗不過碧兒,聽碧兒的話,讓碧兒捂着眼睛,自己躲在平分後面把身上青色長衫給換了,穿上了舊道袍。
晚上入夜了,蔡知常胡亂在地上打了地鋪,將碧兒安置在牀上,就昏昏睡去了。
天朗氣清,萬里無雲,春天的氣候十分舒爽,陣陣微風帶來陣陣暖意,原先破爛的馬車乾脆棄在了路邊,夏進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個人懶洋洋地騎一匹馬曬着太陽,真是一個好天氣,暖和的天氣讓夏進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心中略微掛念着小葵,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
幾名鐵律騎將士倒是精神抖擻,警覺地四處觀望着,沿着一條寬敞的白砂石大路從青山的這頭綿延到遠方,路旁則是一條略寬的溪水,清澈見底,水底肥碩的鱖魚在歡快地遊動着,青山上不時能聽見各類飛禽走獸的鳴叫,真是一方世外桃源!
沈步江略顯疲憊地騎在馬上四處打量着,眼中佈滿了血絲,這幾日可是苦了沈步江了,如今夏進算是朝中一方重要人物,若是出了什麼岔子,自己可就難辭其咎了。
倒是夏進這一路對他百般照顧,舒服得不得了。
前段時間碰上兩次剪徑的,自己擔驚受怕的,深怕夏進遇刺,雖說現在天下是皇上的,但是扔不太平。夏進倒是滿臉興奮,用着一把破鐵劍,每次都是隻用一招,說來也怪了,這一招都是防不勝防,自己如今有了御龍槍,光拼其招式,感覺還不是夏進的對手。
夏進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太陽,自己這一路雖然面上自己漫不經心,但是自己暗存了幾分警覺,當是出京之時二皇子漢王暗地裡對自己送了一封密函,叫自己安心,不會對自己怎麼樣,百般示好,信尾則是暗暗提了幾句,說是自己這一路不會太平。
二皇子這一堆好話夏進則是全然不信,做了那麼多人了,怎會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而信尾的那番提醒,夏進更是放在心頭,自己在廣陵之時,一個黃毛小書生而已,就被人惦記上了,此次出京北上,若是不碰上些劫難,那纔是說不過。
到了此處,遇上如此美景,夏進一行人才微微放鬆了些。
正當此時,晴空無端響起一聲鷹啼,尖嘯間一個龐大的雄鷹黑影霎時間遮住了太陽,飛速地衝向夏進一行人!
夏進定睛一看,好一頭雄鷹,羽翼飛揚猶如劍尖,鷹喙猶如鐵畫銀鉤,散出淡淡金色,在太陽光的映照下發出陣陣寒意,一對金色鷹目透出冷酷殘暴,略微露出幾絲嗜血紅芒。鷹身下的一雙利爪,彷彿鐵澆銅鑄露出森森寒芒,一爪輕輕探下去,定當能讓人開腸破肚!
雄鷹身上隱隱約約立着一人,黑髮狂舞,一身黑麻布袍迎着空中狂風獵獵作響,一雙如明珠般的眸子在陽光地反射冷酷地看着夏進,身子猶如通天之柱,站在鷹身之上任由狂風吹打紋絲不動。
只見鷹上黑影迎風輕鬆隨意地揮了一下長袖,一道氣刃憑空凝聚,閃爍着銀光,發出陣陣尖嘯,劈開了烈風,衝着夏進一行人身前極速飛去,轟地一聲擊在地上,頓時間飛沙走石,白砂石道被砸出了一個大坑,坑中的小石子被強大的衝擊化作細細白沙,灑落一地,激起的石頭殘片像是一把把破空利劍帶着嘶嘶尖嘯和莫大的衝擊力向衆人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