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桑榆,收之東隅

江臨岸到菩提的時候周彥已經到了,還是那間常定的包廂,提前備好了紅酒,就他一個人,如此架勢倒讓江臨岸有些不適應,他進去之後先掃了眼四周。

“於浩沒來?”

周彥親自醒的酒,搖着杯子。

“沒叫他,跟他無關!”

江臨岸也沒過去坐的意思,手插兜裡,直接說:“我時間不多,你想跟我聊什麼?”

周彥卻慢條斯理,倒了兩杯酒,拍了下旁邊的空沙發:“先過來坐。”

“……”

“我知道你在找沈瓷。”

“你有她的消息?”

“我不光有她的消息,我還知道她現在人在哪兒?”

江臨岸眼眉一挑:“什麼意思?”

周彥笑而不答,又拍了下旁邊的位置:“過來,坐下說。”

江臨岸沒轍,只能冷着臉坐過去,周彥又遞了小半杯紅酒給他。

“不喝,我開車。”

“喝點吧,大不了找代駕送你回去。”

江臨岸想了想,最終還是接了杯子,隨後兩人都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幸好包廂裡流淌着音樂,也不至於讓氣氛過於沉悶。

最後還是江臨岸忍不住先開口:“你剛說你知道沈瓷人在哪兒,在哪兒呢?”

周彥似乎已經料到他會這麼問,笑了笑:“暫時沒辦法告訴你!”

“什麼?”

“答應要替她保密的,或者換句話說,她現在不想見你!”

江臨岸猛轉身,扔過來一個像要吃人的眼神,周彥依舊帶着一臉笑容。

“你別這麼看我,看我也沒用,這是她本人的意思!”

“理由呢?”

“理由你應該清楚,她現在的處境確實不適合再跟你見面。”

“那也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把她現在的住址給我,有話她必須當面跟我說。”

“抱歉,我沒辦法把她現在的地址給你!”

“你……”氣得江臨岸都語無倫次了,加之他清楚周彥對沈瓷也有情愫,“你這麼做到底什麼意思?算是把她藏起來躲着我?”

周彥依舊笑:“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

“然後呢,趁虛而入?”

周彥想了想:“這個主意不錯,我會好好考慮,但在此之前你最好別見她。”

江臨岸氣得肝兒都顫,把酒杯扔桌上,一下子起身。

“行,你藏你的,我會繼續派人找,還有事,不聊了!”他拿了車鑰匙決然離開,還沒出包廂門又被周彥叫住。

“難道你想讓她成爲第二個甄小惋?”

一句話將走至門口的人止住。

江臨岸再度轉身,睨着沙發上的人:“你到底想說什麼?”

周彥重重提了一口氣。

“知道我跟她是怎麼認識的嗎?”

“……”

“她兩年前去診所找我,提前預約了號,諮詢性感缺失或陰冷,也就是我們俗說的性冷淡。”

“……”

“後來我看了她的病歷,在此之前她有過兩次抑鬱症治療經歷,第一次是十年前,按時間推算應該就是她從鳳屏剛到蘇州的時候,猜測應該是溫從安帶她找的醫生,第二次是大約三年前,溫從安去世,對她的打擊太大,導致抑鬱症復發。”

這些抑鬱症病史,沈瓷並未對江臨岸提過,不過他並沒表現出太多驚訝,經歷過那些事情和災難的女人,能夠活着就已經需要莫大的勇氣了,得抑鬱症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他不明白周彥爲什麼要突然跟他提這些。

“你到底想說什麼?”江臨岸在努力保持自己的耐心。

周彥又喝了一口酒,原本帶笑的眼梢突然染上了一點悲切。

“知道當年爲什麼我會突然去日本轉念心理學嗎?”

原本週彥和江臨岸是念同一個專業,金融管理,按蕭鎮遠的要求,將來他是需要回來繼承股份和家業的,可國內金融專業還沒念完,他突然一聲不吭跑去了日本,爲這事蕭鎮遠還跟他鬧了好一陣子,甚至一度有段時間不給他任何經濟支持,但是周彥還是咬牙堅持下來了,從零基礎到心理學碩士,毅力可想而知。

或許別人不明白,但江臨岸豈會不懂。

“因爲甄小惋嗎?”

“對,小惋去世,自己了斷了後路,當時你很自責,覺得她去世的原因是因爲那場‘意外’,我也曾恨過你一段時間,但我心裡明白,就算她不以那種方式離開,也會以另一種方式走,因爲當時她的抑鬱症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用生無可戀來形容也不爲過,而重度抑鬱症的自殺率高達70。”

寥寥幾句話,十年前的那些痛苦往事又被翻了出來,而且同時觸及兩個男人的傷口。

這也是甄小惋出事之後周彥第一次向他主動提及。

十年了,當初都還只是20出頭的年紀,最美的初戀,最好的青春,卻被甄小惋以性命的代價在彼此記憶中留下了一條永不可愈的傷疤。

江臨岸慢慢又踱回包廂,在周彥對面的沙發上抱頭坐下。

四周音樂也停了,能夠清晰聽到外面傳來的笑聲和叫聲,半餉之後江臨岸擡頭。

“當年甄小惋的事我確實需要負大半責任,拋開老爺子對她做的事不說,當初也確實是我一意孤行才釀成了最終這個結局。”

江臨岸的性格里有霸道的因子,無論對事業還是女人,他認準的總會想盡辦法去得到,當年對甄小惋也這樣,利用她喝醉酒之後沒什麼自控力,又剛跟周彥鬧完矛盾,趁虛而入獲得了先機,隨後也沒退出,自以爲只要把她的人留在身邊,總有一天她的心也會屬於自己,結果就因爲當初一意孤行,最後落得悲劇收場。

周彥嘆口氣。

如果甄小惋對於江臨岸而言是條帶血的記憶,那麼對他來說就是今生再也無法彌補的遺憾,遺憾有時候會很美,有時候會很傷,這麼多年埋在心裡的不甘與後悔也一直隱隱作痛,可是另一方面又清楚地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周彥:“你現在說這些已經沒什麼意義,我今天叫你來只是想告訴你,沈瓷目前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就上次在滎陽你也看到了,食慾差,經常性嘔吐,消化科醫生根本查不出什麼問題,但我清楚,這是抑鬱症復發的徵兆。”

江臨岸心口一沉,他一直以爲沈瓷嘔吐是因爲腸胃問題,她以前就有胃病啊。

“怎麼會……”

“你是覺得明明是心理問題,爲什麼會體現在生理上?”

“對,因爲根本沒辦法解釋?”

周彥推了下眼鏡:“說實話我確實拿不出理論依據可以證實,但像她這種情況並不是第一個,怎麼說呢?”周彥把酒杯擱桌上,“舉個例子吧,人的精神也有一定的負荷能力,當它負荷到一定程度無法再繼續承受的時候,精神就會拖上軀體一起,所以有時候我們會生病會覺得身體不適,其實說到底只是精神的需要,而她之前已經有過2次抑鬱症病史,復發很容易,更何況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

江臨岸努力捋順周彥說的話。

“好,就算我接受她抑鬱症復發,那又怎樣?我可以找醫生給她治,再不濟我多花點時間陪陪她,她爲什麼要躲我?”

“你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麼?”

“她目前正在遭受着常人無法承受的壓力,而其中一大部分正是來自你!”

“我並沒有逼她。”

“對,你是沒逼她,但是你身邊的人呢?只要你存在一天,離她近一點,你周圍的人就絕對不會放過她!別忘了你已經結婚了,是有太太的人,她一旦跟你牽扯上關係,必定遭人非議,難道你覺得她受的委屈和屈辱還不夠多嗎?”周彥毫不留情地揭開這層紙,讓江臨岸終於窺看到裡面的現實。

現實殘忍,他更無力。

江臨岸大概都能想象到之前梁文音去錦坊找她說的那些話,必定傷人又難聽。

“如果她覺得這樣會有壓力,我會盡快處理好跟溫漪的關係!”

“然後呢?你讓她揹着一個第三者的罵名回來,跟你重歸於好?”

“……”

“或者像十年前對付甄小惋一樣,你媽和你爺爺輪番上場,用錢也好,僱人也好,無所不用其極地再把她從你身邊趕掉?”

江臨岸痛苦握拳,幾乎將頭埋到了膝蓋上。

周彥繼續說:“你應該清楚你們彼此的現狀,你的身份不允許,你的長輩和家族更不會允許,而她呢?城南項目這麼一鬧,她死守了十幾年的秘密全部公諸於世了,用她的話說就是被人扒光衣服扔在大街上,我都很難想象她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生活,你覺得她還有勇氣去應付跟你的感情?”

周彥不愧是心理學碩士,講的每句話幾乎都能戳到江臨岸心窩,又讓他無力反駁,而其實江臨岸也明白,他和沈瓷之間存在太多阻礙,並不是他一意孤行就可以堅持的。

一意孤行的代價太大,十年前他已經嘗過這種苦。

包廂裡再度安靜,壓抑得窒息,周彥最終起身,慢慢走到江臨岸面前,沙發上的男人屈着高大的身軀,後背弓着,頭幾乎貼到胸膛。

“該說的我都說了,我來並不是當她的說客,只是把她的痛苦說給你聽。”語畢又輕輕拍了下江臨岸的肩膀,“我也心疼她,但是我知道我不適合,或者更確定點說,你我都不適合。越是風口浪尖對她來說越是折磨,所以放過她吧,不然真的會把她逼到絕路上,可她還不如小惋,小惋還能選擇自行了斷,她卻連死都不敢,因爲還有一個臥牀不起的弟弟。”

周彥從包廂走了出去,留下江臨岸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

門外有音樂聲響起,不知是哪個歌手在吟唱……

“像丐幫弟子去拾遺,誰又似螞蟻沾污上帝。

自覺身世不愧麗,你若擡頭神情仍高貴。

美好天堂無空位,天黑乞丐厚愛隨時白費

你那麼勇敢,逗留谷底,怎麼不能上天梯?

縱使甘苦始終一齊,生死始終一齊。

就算你一身污穢如刺蝟,亦有我伸手擁抱無忌諱……”

那晚江臨岸留在菩提直至凌晨纔回去,喝了很多酒,醉生夢死,有那麼一小片模糊的記憶,關於他和那個女人之間,來來去去,反反覆覆,歷時兩年,卻像是廢掉了他半輩子的精力。

一週後城南項目結案,期間連續審了好多天,像從泥地裡拔蘿蔔,越拔越多,其中涉案人員從櫃檯小職員到幾家商業銀行行長,從項目小頭目到ZF官員,光地方國土J就抓了好幾個,而城南那塊埋在地底下的勢力,如盤根錯節的網,整個被揪了出來,其涉及範圍和影響性大得令人髮指。

六月二十五日,案子一審判決公佈,兩名大頭目因犯受賄罪、濫用職權罪,數罪併罰,判處有期徒刑20年,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沒收個人財產;李大昌因賄賂罪,故意殺人罪,被判死刑,其餘涉案人員也都根據性質惡劣程度相應受到了法律制裁。

整件案子上上下下牽扯出了百餘號人,最後受刑判決的就有將近六十人,涉及項目十餘起,金額更是高達數十億元。

震驚中外的六二五特大行賄案,轟轟烈烈開始,再轟轟烈烈結束。

那段時間網上和電視上全是相關新聞,有專業人士評論,這是近十年來國內最大的一起行賄受賄案,由黑勢力勾結地方G員進行佈局,且其中涉及多方問題,X賄賂,土地內幕,慈善騙局,每一個關鍵詞單列出來都足以賺足眼球。

上頭也十分關注,甬州到省裡的一套班子爲此幾乎顛個兒換了一遍,而聯盛受城南項目的負面影響,股價一度跌入谷底。

江臨岸那陣子忙得像陀螺一樣,一邊要收拾城南項目的後續爛攤子,一邊還要安撫股東穩定內局,好在恆信勢頭很給力,財年第二季度報表出來,淨利潤6.32億,同比增長63.7,這個數據對於起步不足兩年的互聯網項目來說已經是很好的成績,而這一得勢剛好彌補了城南項目的失勢,借用媒體上的一句話來說———“失之桑榆,收之東隅”!

我是他的懸崖,而你卻可以成爲他的捷徑神奇的物種我來接你回去害他受傷望你,繁花似錦地遠離人走茶涼以後別這麼癡等了她不恨他我和陳遇睡過,你信不?有人要來吃飯了他回頭來找她他的親生父親笑一個,再見怎麼有這麼巧的事去蘇州,當年那間小屋遇見,一眼千年別用婚姻當籌碼你對我的興趣,只止於身體深夜帶着情緒去找她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她盛裝打扮世界末日博弈開始他不肯簽字終於結束了他可能着了你的道幕後花絮還有沒有人性包紮傷口我不恨你,愛你都來不及怎麼有這麼巧的事是不是被嚇到了別捲進來被廠商非禮他可能着了你的道他可怕的一面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陳遇,我們還是算了吧回鳳屏辦喪事他與溫漪重歸於好小瓷,你帶我離開這裡吧你躲我,你能躲到哪裡去我憑什麼告訴你方灼搶救兩人共度的夜晚你來當我的伴娘江家壽辰(5)周彥的溫柔失之桑榆,收之東隅九年前的賬該算一算了他是我這輩子愛的第一個男人你是獵人,早晚要把我殺死她無條件配合他姓江,他們之間不可能這是一部悲劇她生病了秋後算賬新年快樂沈瓷可能出事了她可能再也無法醒過來了他無恥的風格出院回甬州愛一個人,像愛祖國山川他喝得爛醉如泥含情脈脈的場景她的本能反應他怎麼這麼不要臉把欠他的都還給他寫稿一切都要付出代價我要與他白頭偕老於公於私都不需要再勞煩你陳家的水很深越痛苦,越糾纏得不到的東西就搶無法解釋的詭異行爲來者不拒,他醉了第一次見她抽菸留在蘇州小屋測試他醉得有多厲害噩夢初醒採訪任務她讓他感覺到生命的鮮活你懷疑車禍有問題是她害我變成了現在這樣婚姻和感情大雨裡的入侵你是不是要跟着一起疼三年時間改變了很多東西天台談話江丞陽同意撤訴離開計劃已經付諸實施她只是履行承諾意外的不期而遇不如我幫你到底辜負了陳總的希望塵埃落定百聞不如一見得不到的東西就搶他每晚都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