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視頻

李大昌現在有早晚禮佛的習慣,即使和鍾佳麗吃飯回來已經很晚了,他到宅子第一件事還是沐浴更衣,洗淨一身沾染的脂粉和葷腥氣,然後去佛堂上香,差不多十一點的時候李大昌才從佛堂出來,阿幸在廳裡等着。

“還沒走?”

阿幸瞄了眼桌上半米高的綢面盒子:“您讓我下午辦的禮。”

李大昌想起來這事,走過去把盒子打開,裡頭裝了一尊紅珊瑚擺件,壽星戲童子的雕形,色澤豔麗,看得出是好東西。

李大昌點頭表示很滿意:“挑得不錯,珊瑚在佛家裡有辟邪之說,明天送去也不失面子。”完了又轉身拍了下阿幸的肩膀,“還是你懂我的心思,辦事妥當,不像天賜那個混賬東西。”突然又扯到了李天賜頭上,阿幸沒吱聲,甚至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李大昌不由笑:“晚上沒讓你進包廂,是不是心裡不舒服了?”

以往無論他談多大項目多大的事,都會讓阿幸跟在旁邊,可今晚他帶了李天賜和鍾佳麗吃飯,卻意外地讓阿幸在車裡等,這確實有些不正常,但要說不舒服倒確實沒有,阿幸知道自己的身份,雖外人眼裡他是李大昌的左膀右臂,但到底不姓李,終究是個外人。

“昌爺多慮了,沒什麼不舒服。”他淡淡回,似乎沒什麼感情波瀾。

李大昌一時笑開,手掌還摁在他的肩膀:“你這性子,像誰?”

阿幸還是不言語,直直站着,李大昌要比他矮大半個頭,終究把手從他肩膀上落了下來。

“哦忘了,你無父無母,十幾歲就跟了我,估計像我。”

“……”

阿幸依舊不開口,李大昌突然嘆了一口氣。

“想想都是我帶出來的小子,怎麼天賜就什麼都不如你?”

“……”

“你也別怪我今天沒帶你進包廂,實在是……”他欲言又止,轉身坐到靠牆的太師椅上,面容變得有些蒼涼,“這次天賜闖的禍不小,不是我要瞞你,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這話像是在寬慰阿幸,之前李大昌讓他去月光海岸弄視頻,那會兒他是知道什麼事的,李大昌跟他講了實情,說阮芸車禍那晚其實是李天賜開的車,這事不知怎麼就被江丞陽知道了,以此來威脅李大昌,之後便有了李大昌暴打李天賜那一幕,也證實了江丞陽說的確有實情。

爲免夜長夢多,李大昌便想要把月光海岸的視頻全不弄回來,阿幸便替他辦了這事。

想想其實也不算什麼“大禍”,無非是李天賜開車撞死了人,又嫁禍到阮芸頭上,這種級別的禍他也不是第一次闖了,更何況阮芸已經死了,警方那邊也已經結案,死無對證,所以阿幸並沒覺得多嚴重,可是這兩天漸漸覺出不對勁來,特別是李大昌突然約了鍾佳麗吃飯,並與星光談了城南的合同。

要知道李大昌之前的目標對象是聯盛,星光根本不入他的眼,可一夜之間卻突然把橄欖枝投給了鍾佳麗,晚飯現場還避開了人,這點就很可疑了。

阿幸基本已經猜到這事肯定跟李天賜有關,而且應該涉及阮芸的案子。剛纔李大昌又說李天賜這次闖了大禍,那肯定不止“開車撞人,嫁禍頂包”那麼簡單,可到底什麼事呢?什麼事要讓李大昌對鍾佳麗如此客氣?

他不問,不去好奇,但不代表他什麼都不會知道。

“我辦好我分內的事,其餘不必瞭解的我也不感興趣,更何況我相信您這麼做肯定有原因。”

“好,好!”李大昌連說了兩聲好,甚是欣慰,“懂事,知趣,不愧我這麼疼你!”

阿幸被誇讚了一番,但臉上還是木訥的沒什麼表情。

李大昌也習慣他這樣了,收了笑意,握拳掩在嘴角咳了一聲:“言歸正傳,今天江丞陽是不是找過我?”

“對,就在您和鍾佳麗吃晚飯的時候。”

“那估計是阿海給他透露的消息,你怎麼跟他說的?”

“只說您跟人在吃飯。”

“這樣就夠了。”

李大昌故意提前把他和鍾佳麗見面的風聲透給了阿海,再通過阿海的嘴告知江丞陽。

阿幸明白他的用意,又問:“那您需不需要給他回個電話?”

“不用,讓他自個兒去幹着急,另外再幫我辦件事。”李大昌說完起身站了起來,往內間走。

內間是他的臥室,他走進去打開靠牆的一排櫃子,最中間底層裝了一個保險箱。

李大昌把保險箱打開,裡面滿滿一箱子光盤,光盤都用盒子裝着,上面貼了編號和日期,他從最下面往上找,找到其中一張,抽出來,走回廳裡。

“把這個拷貝一份,發給江丞陽!”

……

江丞陽還是一心想吃下城南那塊肉,之前和李大昌提出要三七分成,卻被李大昌拒絕,之後李大昌又約了江臨岸談,江丞陽也不是傻子,知道李大昌的用意,至此兩人合作十年的關係算是破裂了,可江丞陽也不是願意吃虧的主,更何況李大昌還想拉江臨岸進來,這就觸犯了他的底線。

既然沒法好好談,那就換個法子,這世上合作的方式有千萬種,他就不相信找不到李大昌的漏洞,而李大昌的漏洞就是李天賜,他那成天混吃等死到處惹禍的親弟弟,所以就有了江丞陽拿他弟弟撞人頂包的事威脅李大昌,結果江丞陽千算萬算都沒算到最後他會直接去找鍾佳麗攤牌。

鍾佳麗是誰啊?她現在是星光的當家人,和阮劭中領過證的,是合法夫妻,從法律層面上講她是阮芸的母親,也是這世上僅存的阮芸的親人,現在阮芸死了,只要鍾佳麗不發聲,阮芸毒駕撞人就不可能被翻案。

真相有時候永遠都不如利益重要,因爲只有阮芸死了,鍾佳麗才能名正言順地繼承阮芸名下所有遺產,所以換個角度想,是阮芸的死成全了鍾佳麗,而李天賜的存在是讓阮芸去世的最重要因素之一,這麼一理,倒是李天賜幫了鍾佳麗。

利益面前誰都可以成爲朋友,也能成爲合作伙伴,於是李大昌與星光合作便成了最明智的選擇。

這招棋出來,江丞陽都不得不佩服老狐狸手段高明,可心裡積怨更深了,這不就明擺着要甩了他?

“老東西,想翻臉不認人?”

江丞陽一掌拍在桌子上,起身站起來,不想情緒波動導致右眼更是鑽心的疼。

他最近晚上都睡不好,起初上牀前吃顆止疼藥還有些效果,可現在已經抵不住了。

醫生的意思是他右眼球已經完全壞死,眼壓升高壓迫到中樞神經,現在扯得整個右腦仁都痛。最近一次檢查報告出來,整個右眼神經已經完全萎縮,視力不可逆,醫囑上建議乾脆做個眼球摘除手術,這樣才能徹底杜絕痛感,可是手術之後呢?他將徹底成爲只剩一隻眼睛的半瞎子。

江丞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容不得自己身體任何一部分缺失,即使現在義眼技術已經很發達了,幾乎可以做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但他還是情願忍着劇痛也不肯做手術,今晚更是疼得厲害,想起身去衝個涼水澡鎮定一下,可剛想挪腿,面前電腦上滴了一聲,提醒郵件進入。

發件人匿名,郵件正文也隻字未提,只附了個附件,視頻格式,打開,畫面出來得有些慢,屏幕上先是一片黑,隨後聽到裡頭傳出叫聲,男人和女人的都有,叫聲尖利,混着雜亂的摔打和滾動聲,像是不斷有什麼東西砸在地板上,之後畫面開始顯出來,先是模糊的人影,之後漸漸看清,像是一男一女揪打在一起,男人赤裸半身,只穿了條褲衩,女人似乎也被剝了一半,批頭撒發,身上留了件老式胸衣,露出纖細的腰肢,很白很瘦,正揪着男人的手臂,手臂上鮮紅一片,像是血……

對,血,兩人肩膀和胸口都是血,江丞陽只覺腦門發漲,發疼,整個右眼像是要裂開,之後畫面一轉,他終於看清了畫面裡的人,男人整個右側臉被染紅,右眼一個鮮紅的血窟窿,而女人,不,確切來說只是一個還未發育齊全的小女孩,脖子上掛着被扯下來的布條,掙扎間將身子側過去,正好對準鏡頭,於是畫面裡便清晰呈現出她的臉。

膚色蒼白,滿臉血,一雙絕戾發紅的眼睛,手裡拽着那支筆。

英雄牌鋼筆,筆尖銳利,她咆哮着,嘶吼着,奮力掙扎想要逃出房間。

所有記憶中的畫面瞬間呼嘯而來,那個沾滿血腥的夜晚,偏遠小鎮,陳舊的旅館,帶有黴味的牀單,還有那具似乎透着鮮香氣味的身體,膚色白得驚人,剝掉外衣之後像是破殼的雞蛋,可是江丞陽卻在那具身體上失去了一隻眼睛。

血從眼球裡迸出來,射在她臉上和脖子上,她在血腥氣裡扯開蒙在眼睛上的布條,他卻被血糊了視線,當時沒看清她的臉,可現在噩夢在電腦屏幕上重播,他按了“暫停”鍵,畫面定格,定在那張蒼白又濺滿血的臉上。

那是一匹舔了血的小母狼。

江丞陽的手指漸漸收攏,發寒,青筋凸起。

認出來了,當年是誰刺穿了他的右眼。

高處的風景才漂亮死在春天還沒到來之前的花苞沈瓷跟他一起出差離開計劃已經付諸實施半夜送醫院沈瓷可能出事了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有人要來吃飯了我曾七次鄙視自己的靈魂一起回城我和別人有約了她出席慶功宴庭審視頻她是判官,趕盡殺絕那賤人在哪裡你瘋了嗎直接付諸行動她又在他身邊睡着了借刀殺人只能聽天由命江臨岸抵達鄭州無需語言沈瓷可能出事了蓋着被子聊天除夕夜,她獨自一個人過節他要留下來V298重新給他設問以後別這麼癡等了來聯盛吧我要搬家了他是不是已經死了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跟她一起去南寧留在蘇州小屋你變了我和沈瓷在一起旺桃花,爛桃花你到底愛不愛我哥我好想他我來接你回去說你愛我抓捕歸案接近她的目的我不可能去愛一個窮光蛋行刑前夜九年前的賬該算一算了大雨裡的入侵彼此都是出色的演員江家壽辰(6)你要點臉吧這次我一定帶你離開說你愛我的遊戲第一次見她抽菸他又威脅她除夕夜,蓄意傷人她令他措手不及她陪她演戲他留她過夜她醒了她生病了兩人一起逛超市一個認識的男人孩子的父親枯水庵,偶遇真心恭喜你們風雨中的糾纏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她去醫院找阮芸李家背景家暴她盛裝打扮離開她的檔案都是假的採訪被搞砸了江丞陽的死他最後一點退路阮家喪禮,她的直覺我還不想死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下不爲例他不想再經歷“失去”你和那個男人是什麼關係她承受不了他的感情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你對我的興趣,只止於身體別讓我噁心結婚前夜笑一個,再見要不我就乾點更加無恥的事你不配去愛她的家鄉所有醜陋都曝光在衆人面前喜歡搞同一個女人她的第一個願望我是他的懸崖,而你卻可以成爲他的捷徑她喝得爛醉如泥他姓江,他們之間不可能小瓷,你帶我離開這裡吧你和那個男人是什麼關係上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