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岸穿過院子去開門,只開了小半扇,見於浩冒着雨站在門外。
“藥呢!”
“買了買了!”於浩舉了舉手裡的袋子,江臨岸把藥拿了過來。
“謝謝!”
“快讓我進去,外面好大的雨。”
於浩作勢要往屋裡來,江臨岸用手撐在門板上。
“藥送到就行了。”
“……”
隨後門被關了起來,門外於浩愣是呆了幾秒。
“臥槽還有沒有點人性!”他一腳踢在門上,江臨岸已經走回院子,就聽着門外於浩的咆哮聲,門被踢得啪啪響,他當沒聽見,拿了藥上樓。
於浩站在門口火冒三丈,雨又開始大起來,他只能抱着頭往車那邊跑,結果一轉身就看到了門口停的那輛藍色POLO。
臥槽臥槽……他狂叫幾聲,似乎一切已經瞭然於心。
……
於浩買了一大包藥,退燒的感冒的消炎的,當然還有避孕的。
江臨岸把那盒毓婷單獨拿了出來,小小的一隻紙盒子,他又看了一眼牀上的人,臉色通紅滾燙,他把毓婷放在旁邊,拎了其餘的藥過去。
江臨岸倒了水,把沈瓷從牀上扶起來,半昏半沉間把藥給她餵了下去,那時候已經過了凌晨兩點了,他也不敢睡,坐到離牀不遠的榻榻米上窩着,於浩的電話打進來,江臨岸的手機是震動模式,屏幕在桌子上閃着動來動去,最後實在沒轍他只能接了起來。
“做什麼?”
“問你呢,大半夜讓我冒着大雨給你女人送藥,最後卻連門都不讓我進,你還有沒有點人性!”
“……”
“是不是沈瓷在你那?”
“……”
“還真被我猜中了?你們……”這事已經徹底點燃了於浩的八卦心理,“你們是不是睡了?”
“……”
“臥槽肯定睡了對不對?臥槽臥槽臥槽…”
江臨岸就在於浩一連串的臥槽聲中掐了電話,繼續關機,真懷疑當初怎麼會把他弄進公司!
江臨岸掛了電話之後又去浴室衝了一把澡,出來的時候牀上的人還是沒什麼動靜,伸手過去摸了下她的額頭,汗出得好像更多了,大概是藥效已經起了作用,他又去擰了溫毛巾幫她擦了一遍。
沈瓷渾渾噩噩間感覺到有涼涼的東西在她身上游走,喉嚨卡得很緊,她有些發不出聲音,咳了兩聲才能說話。
“水…”
“什麼?”
江臨岸聽到她嘴裡喃喃,湊到枕頭邊問。
沈瓷又說了一遍:“水…”
“等一下”
他去接了半杯溫水過來,託着沈瓷給她餵了下去,懷裡的人眼皮彈了彈,只是一碰到燈光又無力地閉上。
江臨岸放下杯子,問:“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她閉着眼睛輕輕搖頭:“生不如死…”
江臨岸:“……”
沈瓷喝完水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江臨岸把被子給她蓋好,在牀邊坐了一會兒。
生不如死,她竟然用了這個詞,不覺苦笑,她到底心裡有多排斥?
天快亮的時候江臨岸靠在榻榻米上眯了一會兒,卻被浴室的關門聲吵醒,他一下彈開眼睛,發現牀上的人不見了。
“沈瓷!”
江臨岸聽到浴室那邊有動靜,快步過去,剛想敲門卻聽到裡面傳出嘔吐聲,吐得很厲害,感覺五臟六腑都要被她吐出來了,江臨岸知道她胃不好,以爲是昨晚淋雨受了涼,一時沒進去,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直到裡面傳出馬桶抽水的聲音……
江臨岸旋了門把進去,沈瓷靠着馬桶就坐在地上,劉海黏着額頭,身上是他給她換的男士睡衣,又寬又大,頂上兩顆釦子沒扣上,露出一小截胸口風光,而下面只留了條小褲衩,兩條雪白的腿彎曲擱在冰涼的地上。
從江臨岸站着的角度看過去她就耷拉着腦袋,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起來。”
“爲什麼是我?”
“地上涼,你先起來!”
“你先回答我,爲什麼會是我?”
沈瓷坐在那裡重複這個問題,聲音很啞,也很低弱。
江臨岸微微收了一口氣,乾脆蹲到她面前,沈瓷終於肯擡頭看他,臉上的紅暈已經全都消掉了,吐完之後整張臉都發白,又因爲剛纔用涼水衝了一下,燈光下看着慘兮兮的讓江臨岸都不免覺得心口發緊。
“你還在發燒,有話先起來再說。”他耐着性子哄。
沈瓷別過頭去冷笑一聲。
“你應該不缺女人,溫漪是一個,周圍揮揮手肯定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爲什麼非要盯住我?”
是啊,這個問題問得妙,爲什麼非要盯住你呢?
江臨岸看着沈瓷此時的眼睛,黑幽幽一片,很安靜,不哭不鬧。
“因爲你聽話!”
“……”
“我要的女人需要安分一點,不多嘴,不會給我隨便惹麻煩,而你的性格很符合。”
這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理由了,沈瓷忍不住又苦笑了一聲。
“聽話?你覺得我聽話?”
“難道不是?”
“是,因爲我的命門都在你手裡。”
江臨岸悠悠一笑,擡手過去又捏了捏沈瓷的耳垂,這次她沒躲,他很滿意。
“所以你才能這麼聽話,我很欣慰,另外你給我的感覺還不錯,除了僵硬冷淡一點之外我還算盡興。”
“……”
沈瓷鼻子裡嗤了一聲,無恥又無品的男人。
她撐着馬桶蓋從地上爬了起來,腳步虛浮往旁邊又倒了倒,江臨岸沒有扶,看着她歪歪扭扭地從浴室走了出去,溼漉漉的地上留下一串腳印子。
他垂頭突然覺得有些喪氣,天知道他只能對着她行!
沈瓷吐完之後回到牀上很快又睡着了,可能是因爲藥效的作用那一覺睡得特別沉,一覺醒過來天光已經大亮,睜開眼便是牀頂白色的幔帳,稍稍扭過頭去,寬闊的臥室一覽無遺,外面雨也停了,光線透過窗棱照進來,在老舊的地板上投出一圈圈光影,而在離牀四五米的地方是一個鏤空雕花木格欄,中間一個圓形門,兩邊垂了與牀幔同色系的簾子,裡面便是一個單獨隔出來的空間,類似於半封閉式陽臺,但面積要比陽臺大,四周裝了一圈榻榻米。
江臨岸就坐在其中一張榻榻米上,半趴着雙臂枕在桌子上睡着了,身上衣服已經換過,穿了一套湛青色的睡衣。
可能是因爲那天陽光比較充裕,整個隔間內都被光線填滿了,幔帳飄舞,這男人趴在那裡睡覺的樣子竟讓沈瓷想到了“溫柔”兩個字,簡直無稽之談。
她皺着眉又別過頭去,看了下手錶,已經8點多了,今天是週五。
沈瓷撐着牀板起身,這才發現全身像散了架似的疼。江臨岸睡覺一般很驚醒,聽到動靜就起來了,看到沈瓷已經坐在牀上,他走過去,伸手又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基本退了,不過摸了一手的汗。
“還需要再吃一點藥,我去給你倒水!”江臨岸拿了杯子下樓,很快端了水上來,見沈瓷正半弓着身子站在牀邊往腿上套褲子,褲子是她自己昨晚穿來的那條,在空調房裡悶了一晚根本沒有幹。
“你幹什麼?”
她不理會,硬生生把那條溼褲子穿上去了,又要解身上睡衣的扣子,江臨岸放下水杯過去擰住她的手腕。
“問你,你要幹什麼?”
“回去!”
“你打算穿了這身溼衣服回去?”
“有什麼問題?反正我昨晚也是穿了這身溼衣服來的!”
沈瓷抽回自己的手,江臨岸真是氣都氣不過,怎麼一夜過來她脾氣又見長,而且居然還會頂嘴了。
“今天你不用去公司上班了,我會給你請假,留在這,晚上我會過來!”
“憑什麼?”
“憑你現在還病着,再說你去洗手間照照你現在的樣子,就這樣你能去哪兒?”
江臨岸似是一語點穿,沈瓷身子晃了一下,見她不動了,他微微收口氣,過去擰了藥片又端了水過來。
“吃掉!”
“什麼?”
“退燒消炎的!”
沈瓷接過那顆扁長的藥吞到嘴裡,江臨岸又過去擰了一顆過來,這次是很小的一顆,白色圓形的。
“這個也吃了!”
“這又是什麼?”
他似乎沉了一點氣。
“毓婷!”
“……”
沈瓷一口氣像是被頂在了嗓門眼,盯着他手裡那顆藥看了好久,小小的一枚,似乎張牙舞爪地向她在昭示着什麼。
多諷刺啊,她還是被他帶進了這場地獄。
沈瓷別過頭去冷笑一聲,拿過那顆藥快速吞到嘴裡,連着大半杯水都喝下去了,胃裡撐得漲漲的,她用手抹了下嘴。
“江總考慮得真周到!”
江臨岸聽得出她話裡的嘲諷,沒生氣,苦笑一聲:“昨晚我沒準備,下次會注意。”說完把沈瓷手裡的空杯子拿了過去,轉身往桌邊走。
沈瓷瞪着他高挺的背影,頂在胸口的那鼓氣一下吐了出來。
他怎麼可以把“下次”這兩個字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沈瓷最終還是留了下來,江臨岸開車出去買早飯,她一個人坐在牀邊上,房間裡陽光肆意,連續下了幾天的雨終於停了,陰霾掃光,是個好天氣,只可惜她渾身都沒勁,縮着腿抱了一下,側頭便看到了旁邊櫃子上擺的那幅相框。
“小惋…”沈瓷喃喃自語,好像記得相框裡的女人就叫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