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沈瓷厲聲叫出來。
大半夜的門口突然冒出聲音,江臨岸被她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一屁股又坐回牀板,“噔-”一聲,刀口震得發疼。
“嘶——”江臨岸煩躁得回頭瞪了一眼。
沈瓷走到牀邊,看着他疼得有些發白的臉色:“爲什麼自己下牀?”
江臨岸別過頭,沒理會,繼續扶着牀沿站起來。
沈瓷氣得一把摁住他的肩:“你要幹什麼?”
江臨岸寒着臉繼續起來,沈瓷是真的惱了。
“坐下!”
“……”
“坐下!”
“我要去洗手間!!!”
“……”
沈瓷一下鬆了手,江臨岸略沮喪地別過臉去,病房裡的氛圍過於壓抑了,只聽到到簾子外面護工越來越高的打呼聲,最後沈瓷無奈地撩了一下耳邊的頭髮。
“我扶你過去。”
“不用!”
“那我替你把馮師傅喊醒。”
“說了不用!”江臨岸就像個撒氣的孩子,自己又強撐着膝蓋站了起來,這回沈瓷也不扶他了,看着他一點點自己挪到洗手間門口。
她趕緊過去替他開了門。
江臨岸回聲看了她一眼,目光涼得滲人。
沈瓷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我在外面等你!”
很快江臨岸解決完出來,見沈瓷正靠在外面的牆上發呆。
“扶我過去!”
“……”
沈瓷把江臨岸扶到了牀上,他摁住腹部沒有立即躺下。
“把牀搖起來!”
沈瓷想想還是照辦了,過去替江臨岸把牀靠支起來,又給他後背墊了個枕頭,他屏住氣慢慢靠過去,扭頭見沈瓷還杵在面前,穿了一件薄大衣,頭髮和臉上都是水。
她好像總是不喜歡打傘。
“擦一下!”
江臨岸從桌上夠了紙巾扔過去,沈瓷接了,隨便擦了擦臉上掛下來的水。
“不是讓你回酒店嗎?爲什麼又來醫院?”
沈瓷擰着手裡的紙巾:“沒爲什麼。”
“不放心?”
“……”
“過意不去?”
“……”
“哼…”他突然勾着脣笑了下,沈瓷被他這陰笑弄得極其不舒服,她承認這男人有一雙狠毒的眼睛,大概早就把她看穿了,不過就算看穿了沈瓷也不打算承認。
“只是睡不着而已!”
她又看了眼簾子外睡得呼呼響的護工,剛纔兩人動靜那麼大,可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可想睡得有多死。
“明天我會把人換掉!”
“不是說年底找不到人嗎?”
他擺明了要挑刺,沈瓷吐口氣:“工錢付高點總有人會願意來!”
看看,橫豎她也是不能吃虧的人,表面看着清冷,可言語上總是一點都不讓。
江臨岸也沒打算再跟她槓下去,沈瓷又看了眼手錶,時間尚早。
“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你再睡一會兒吧,我就坐外面,有事叫我!”說完轉身要走,可步子剛跨出去手就被江臨岸捏住,整個人被他一把扯了回來。
因爲沒有防備,再加上對方用的力氣又大,沈瓷幾乎直接摔下去趴到了江臨岸胸口,他眉頭明顯皺了一下,沈瓷立即掙扎着想要起身,可身下的男人一手扣住她的後腰,一手又拽住她的手腕。
“別動!”
“你放手!”
沈瓷又氣又急,甩着胳膊想爬起來,可江臨岸乾脆牙根一咬,翻身把沈瓷壓到了下面,沈瓷整個人都懵了,直瞪着眼睛,擡頭剛好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痛苦,眉頭蹙着,臉色都轉白了。
“你不要命了嗎?”
“那你還動?”他忍着刀口的疼痛強行將沈瓷的手腕摁到兩側,喘着氣,眼底泛出戾氣。
沈瓷不知他此時的戾氣來自哪裡,但明顯能夠感覺到他胸口的熱度,壓着她,滾燙的呼吸呼在臉上,一口口連續的喘息,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漸而重量慢慢壓下來,他額頭開始滲出汗……
沈瓷不敢再亂動了,怕碰到他的傷口,乾脆眼睛一閉,感覺到上方的鼻息越來越近,幾乎快要貼到自己臉上,她只能咬緊牙根把臉轉向一邊,之後滾燙的呼吸好像在上方逗留了幾秒,她握緊拳頭能夠感受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
就在沈瓷覺得要完蛋的時候聽到身上的男人悶哼一聲,隨後重量突然輕了,身旁的牀墊往下陷,江臨岸撐着身子又從她身上翻了下去……
沈瓷在那瞬間緊緊皺着眼皮,能夠聽到耳邊連續不斷的喘息聲,像是從胸腔裡發出來,急促而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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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後身邊的男人一直沒有動靜,沈瓷睜開眼睛,江臨岸就仰面躺在牀邊上,面色白如紙,一條手臂蓋住自己的額頭,凸起的喉結隨着呼吸滾動了兩下。
這個瘋子!
沈瓷立即起身,跪過去解了他身上的衣服釦子,胸口全是黏膩的冷汗,腹部纏的紗布上果然已經印出斑斑血跡。
“你個白癡!”
她憤然罵了一聲就跑下牀,按了急救鈴,又急匆匆地往門外跑。
“護士,護士……”
江臨岸躺在那裡渾身像虛脫般無力,耳邊是沈瓷迴盪在走廊上的叫喊聲,他用手臂壓着額頭,扯着嘴角突然很苦澀地笑了一聲。
他又差點沒有忍住,對於這個女人他的意圖越來越明顯,也清楚自己的動機,可是一次次總是下不了手,像個反反覆覆討不到糖吃又糾纏不清的傻子。
很快有護士帶着醫生跑過來了,一直酣睡中的護工也終於醒了,一屋子人圍着牀上的江臨岸。
“刀口裂了,需要重新縫針,把他推急救室去!”
幾個人把江臨岸扶上擔架牀,大動干戈地往一樓急救室去,沈瓷始終跟在最後面,到了急救室門被關上了,她依舊需要站在走廊裡等。
好在等的時間不是太長,大概半小時之後江臨岸從裡面被推了出來,身上重新掛了吊瓶。
大半夜一大幫人跟着他折騰,浩浩蕩蕩地又將他送回病房,一切完事已經快天亮了,外面雨還沒有停。
馮師傅總算知趣了些,跑前跑後忙着伺候,這會兒又打了熱水過來幫江臨岸擦臉,醫生都送走了,只留下一個值班護士站門口把沈瓷裡裡外外訓斥了一遍。
“家屬怎麼陪牀的?怎麼好好的刀口會裂?”
“不是說三天之內病人不能下牀走動嗎?你怎麼不看好他?”
“知不知道傷口開裂很容易感染,感染就麻煩了,到時候是你們家屬的責任還是怨我們醫院?”
“……”
“……”
沈瓷反正橫豎不回嘴,就擰着手指杵護士面前,護士說夠了,又喘了口氣:“行了,往後注意點,不然照他這情況得在醫院過年!”說完又瞪了沈瓷一眼,拿着東西出去。
很快馮師傅倒了洗臉水過來,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工作疏忽了,支支吾吾地替自己辯解:“沈小姐,不好意思吶…我全部伺候完了才閉眼的,就在沙發上打了一個盹,真就一個盹兒的功夫,沒想到…”
算了,她乏得很!沈瓷吐口氣,擡手示意馮師傅閉嘴。
“我知道什麼情況,你先出去呆一會兒吧,打盹也好睡覺也好,謝謝!”
“……”
馮師傅知道沈瓷這口氣是對他置氣了,索性眉頭一撇,拿了自己的外套就出了病房,現在就剩下江臨岸和沈瓷了,她轉過身去冷冷掃了眼牀上的男人。
他臉色依舊不好看,但已經沒剛纔那麼白了。
“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麻煩你能夠安分一點,至少在明天中午之前,有人來接手之前,安分一點!”沈瓷受夠了這男人的陰晴不定,也受夠了他隨時隨地的發情,好像從來就不懂得尊重她。
“還有,身體是你自己的,痛苦是你自己受,你要是不懂得珍惜,我也並不欠你!”
沈瓷說完扭頭往旁邊跨了幾步。
“我會在這守着你,有事叫我!”遂“嘩啦”一下將簾子拉上,兩人各分一邊。
江臨岸閉了下眼睛,沒言語。
沈瓷靠在沙發上勉強睡了一會兒,天色大亮之後她拉了簾子,牀上江臨岸仍舊睡着,可能是因爲吊瓶里加了一點寧神作用的藥,趁這段時間她剛好可以出趟門。
馮師傅昨晚那樣的表現肯定是不能用了,醫院裡臨時又調不出其他負責一點的護工,沈瓷只能去醫院附近的中介找,連續找了好幾家,終於相中了一個本地人,隨後又匆匆趕回醫院,那時候差不多已經過中午了,雨還一直下着,中間幾乎沒有停過,整個城市都陰陰溼溼的。
沈瓷胃裡也不大舒服,一是這幾天她在醫院幾乎沒睡覺,太勞累了,晚上又受了涼,二是忙到現在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她隨便在醫院門口的小超市買了點麪包,塞進包裡就往病房走,想着已經把江臨岸一個人扔在病房也好幾個小時了,他那脾氣要沒人看着指不定又搞出什麼事情來,可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對話聲……
“臨岸,你小心點…”
沈瓷推開門,牀前一女人正攙着江臨岸的手臂要將他扶起來,聽到身後的聲音回過頭。
沈瓷一時愣住,她認識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