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血與火之歌3

無論是誰,說起朱元璋的一生,都必要稱一聲傳奇。

從古至今,坐上帝王寶座的所有帝王之中,他是真正的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出身最底層的草根。哪怕是漢高祖劉邦,最起碼也曾當過一個亭長。

時也命也,勢也運也。

在故弄玄虛的人的嘴中,一切都是天註定。

可他自己很清楚的知道,他之所以能登臨九五,運氣固然是一方面,但真正靠的,是身邊的一衆兄弟手足。

當他投奔紅巾軍的時候,差點兒被大帥郭子興砍了祭旗,這時候百夫長湯和出現了。當他面對蒙元老太師脫脫不花的圍剿時,徐達出現了。當他深陷絕境遭遇元庭六魔王的埋伏的時候,常遇春出現了,鄱陽湖上漫天烽火之中,劉伯溫又出現了。

可以說,在征戰天下的過程中,朱元璋的最大功績,就是在對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

可是如今,黃袍加身二十六載,曾經的那個喜歡做夢,喜歡與衆兄弟圍着篝火喝酒吃肉的朱重八消失了,他變成了朱國瑞,變成了朱元璋,也變成了大明朝開國皇帝,朱洪武。

過往的一切並不會真的隨風飄散,它只會深深地藏在心底。午夜夢迴,他也會想起徐達,常遇春,劉伯溫,李善長他們的音容笑貌。

今天,八月十五,月圓中秋。

朱元璋知道,今日之後,自己的夢中或許又要陸續多上千百人,千百個老兄弟的責問,或者凝視。

機關算盡,藍玉終於還是出現在了洪武門下,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雖然在藍玉聽來或許帶有無盡的諷刺,可他所說的那句“全君臣一場最後的交情”並沒有別的意思,是發自內心的,也是真正看到藍玉臉上的悲憤之後,自己所能做的,最後一點事情了。

風起、風止。

藍玉的聲音再度響起:“爲什麼要逼我?”

藍玉是真的不明白,一路行來,共患難,衆弟兄無怨無悔。可爲什麼真正到了共富貴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帝王之路難道就真的這麼決絕?

是,他藍玉不是傻子,他也明白,若是朱元璋死了,天下沒有人能壓的住他們一衆亂世軍神。可他心中的朱重八應該明白,他們並沒有反心,爲什麼不能信他們呢?

此刻,他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也得到了天子的回答。

朱元璋伸出一指,指向了藍玉身後的一萬三千營將士。

他的意思很明顯“單你藍玉幾日籌謀,便撬動了禁軍三大營之一。還用說別的嗎?”

爲什麼不用說?!

長刀斜指,藍玉怒吼道:“你當了皇帝,我們公侯萬代。我藍玉當了涼國公、太子少傅,難道我給我手下的弟兄們找個前程就是什麼天大的錯處嗎?!”

“所以啊,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朱元璋搖了搖頭,悵然一嘆。

擡手,落下,洪武門大開,御馬監八千龍驤衛衝殺而出,天上箭雨如蝗而下,這一次,是真的不必再多說什麼了。。。

“老張。”

“奴婢在。”

“傳令下去,朕要活捉藍玉。”

“是。”

畢竟還要用他的“供詞”來繼續這場遊戲呢,他可不能死了。

。。。。。。

“啊!艹”

東宮,在付出百餘條人命的代價之後,徐如意終於還是陷入了重重的包圍之中。

護體真氣已經催發到了極致,四面八方具是刀光劍影。

咬緊牙關,或許還能堅持一陣子,但死亡似乎已經成了定局。

就在之前包圍完成的時候,黑衣人中分出了三十人入寢宮搜尋朱允炆的下落,但他已經無力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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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他嗎的衝動了,早知如此,跑了就好了。”嘴角一絲苦笑,三尺青光輪轉,面前又有三人倒落塵埃,只是。。。

“噗!”

真氣不足,護體氣罩終於還是無力再維持下去,一道血痕出現在了徐如意那並不甚寬厚的背上。

哼,一聲冷哼壓下胸中的慘叫,轉身一劍反撩,“偷襲”者被一劈兩半。

“羣邪辟易!”

劍光連閃,鬼影重重,倏忽間,又是二十多人魂歸天外,身周的空間又大了一點,但轉眼,又被後邊的人填滿。

“老子要你的命!”

“你是妖怪老子也宰了你!”

周遭幾聲怒喝,三把尖刀齊至。

最後的本能,錯步、側身,畫面定格!

一刀砍在左肩,一刀砍在背後,斜刺裡,還有一刀。。。紮在腹中。

而徐如意的劍,刺在了身前又一無名之人的眼窩。。。

“如意!”

模糊的意識中,傳來朱允炆撕心裂肺的喊聲。

“殿下,別喊啊。。。會死人的。。。”

嘴脣輕顫,可惜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原來在那兒!”

“我說他們怎麼進了寢宮就沒出來,感情是沒找着。”

周遭的身影漸漸離去,徐如意的目光漸漸迷離。

“就到這兒吧。。。”

。。。。。。

“啊?!”歐陽從夢中驚醒,連帶着正在窗前賞月的山崎龍也嚇了一跳。

“做噩夢了?”走到牀邊,輕輕的拍了拍小姑娘的後背:“怎麼還哭了?又夢到你的爹孃了?”

“沒。。。沒有。”皺着眉頭回憶片刻,歐陽哽咽道:“如意,如意哥哥出事了,一身是血,他。。他。。”

“沒事的,沒事的,只是夢而已。”山崎龍也笨拙的安慰道。

“可歐陽看的真真的,好多人,拿着刀。。。”

看着歐陽認真的小臉,山崎龍也想了想,又搖頭道:“雖然外邊很亂,但如意哥哥現在在皇宮裡,很安全的,不會有事的。。。”

“是。。。是嗎?”雖然沒有進過皇宮,但好歹也是在南京住了好一陣子。那麼大的房子,又是皇上住的地方,那肯定很安全,或許。。。真的是夢吧。

。。。。。。

“聽說今天湯和出城了。”看着眼前的深夜訪客,傅友德平淡的說道。

“是,去了神機營。”宋國公馮勝沉着臉,讓人看不出喜怒。

“廖永忠呢?那次密談,他搞得好像很激動的樣子。”

“他?”馮勝輕蔑的一笑:“當初皇上大勢已成,他還猶豫了三個月纔敢對小明王下手。如今藍玉居於劣勢,勝算不足一成,他還敢出手?瞎嚷嚷罷了。”

說的也有道理,傅友德點點頭,悠悠說道:“你說。。。如果咱們真跟着藍玉一起。。。會不會成事?”

“不知道啊。”馮勝眼中閃過一絲茫然:“皇帝,不只是一個名字,他還代表了民心。大明朝在皇上的治理下,其實,還是很不錯的。”

“呵呵。。。”傅友德搖頭輕笑,伸手點指對面碩果僅存的開國六國公:“你怕了。”

“唉。”馮勝輕嘆:“我確實怕了。人都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用在我身上倒也合適。”微微一頓,馮勝看向傅友德:“我怕了,難道你不是?”

“不一樣”傅友德起身推開了窗戶,望向天外的明月。

“有什麼不一樣?”馮勝問道。

沉默以對。

半晌,傅友德的聲音再次響起:“明裡暗裡,皇上殺了徐大哥,常大哥,劉老道,李善長。。。你馮勝被嚇破了膽。所以你不敢跟藍玉一起造反,所以你纔在今夜來到我這裡找我說這些沒用的閒話。”

“是,我是害怕了。”坦然之後又是一聲反問:“那你呢?你不也坐在這裡,和我說着沒用的廢話?你不是也沒和藍玉一起?”

“我?”傅友德轉頭看看馮勝,開口道:“我也害怕,但我不是怕死。如今的我們不是當初那羣領着幾千小兵打天下的亡命徒了。如今的我們,身份不同了。你是宋國公,而我,是穎國公。

國公虛名所帶來的,不止是富貴榮華,還有責任。你我府上都是一大家子,下邊兒也還有一幫子出生入死的弟兄。如果賭桌上只押我傅友德一條命,我不在乎,讓我押一家老小的命,我會猶豫,而讓我再把弟兄們的身價性命一起賭上。。。。”

“我賭不起。”

“既然賭不起,爲何不像那湯和一樣,幫聖上平叛?”

“因爲我。。。下不去手。”

又是一陣壓抑的沉默之後,

“情況未必有那麼遭。”馮勝寬慰道:“藍玉這些年確實狂了一些,不過咱們幾個可一直老老實實,再說皇上之前也並沒有在軍中株連,或許。。。不會有事。”

“希望吧。”

。。。。。。

“快點兒,再快點兒!”

皇城之中,楚埋兒帶着吳拾器向着東宮方向一路狂奔。

楚埋兒步伐輕盈,好似一陣青煙漂浮,但反觀吳拾器,動作就不甚美觀了,甚至可以算的上笨拙。

左腳踏下,身子竄出一丈遠近,隨後右腳一蹬,又是一丈。連跑都算不上,一跳一跳的,好像一隻兔子。也難怪楚埋兒總是回頭催促。

“咱家已經盡力了,你着急也沒用啊。”又是一蹬,吳拾器有些無奈的開口道。

“早就和你說要選門厲害些的身法,你偏不聽,這回真用上了,瞪眼了吧。”楚埋兒埋怨兩聲,又催到:“你快點兒,小門主那邊兒可堅持不了多久了!”

“我這就不慢了。”吳拾器嘟囔道,倒也沒有生氣,他也知道楚埋兒就是這個脾氣,平常倒沒什麼,一遇到大事就着急上火,壓不住事兒,當年老門主任笑也曾教訓過他,可這脾氣好像就是孃胎裡帶的,改不了了。

終於,東宮在望,一間宮殿的屋檐上,隱隱三個黑影,負手而立,望向東宮方向。

幾十年的兄弟交情,只憑着月下的剪影,楚埋兒和吳拾器便認出了三人的身份。

疑惑的對望一眼,楚埋兒開口道:“老李怎麼搞的,先到了不知道直接進去?非等我來了不成?”

“我怎麼知道。或許小門主化險爲夷了?”吳拾器聳聳肩:“上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二人縱身一躍,站到了三人身後。

“在這兒乾站着幹嘛?小門主沒事兒了還是怎的?”

“晚了。”

“什麼晚了?”

“自己看。”伸手向着東宮朱允炆寢宮前的空地一指,楚埋兒和吳拾器順勢望去,遍地死屍,有沒有徐如意的屍體他們一時看不出來,不過看那羣黑衣人向着偏殿衝去的樣子,再加上李彩娛之前的那句晚了。。。情形也就不言而喻了。

時間還在奔跑,不會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停下腳步。

就在天門五位堂主的眼中,四百多黑衣人衝進了東宮側面一間偏殿。幾聲隱約的喝罵哭喊之後,朱允炆連帶着身邊的小太監便一同被拉扯了出來。

無力的掙扎,稚嫩的啼哭尖叫,在心如鐵石一般的衆人面前都是無用。

“老李。。。咱們。。。”楚埋兒輕聲問道。此時此刻,他真的沒了主意。當着急都不知道急什麼的時候,他反倒有些冷靜了下來。

“你想出去救下朱允炆?”李彩娛還沒說話,倒是一旁的一個一臉善面的老者先搭了腔。

李彩娛搖搖頭,嘆道:“按理說,小門主死了,咱們最起碼也要給他報個仇。可這深宮大院的,這四百多個傢伙本來也跑不了,城外的藍玉也是在劫難逃。咱們動不動手的,他們都是一死,所以咱家覺得。。。”

“那就幹看着?好歹也給親手報個仇吧。”楚埋兒說着話,分別一指之前搭腔的善面老者和旁邊面癱一樣的第三人,對李彩娛說道:“既然你把老陸和老唐一起找來了,咱們使使勁兒,留下這四百來個還不算什麼問題吧。”

楚埋兒嘴裡的老陸,指的是善面老者。姓陸,名懷親,天門“兌”字堂堂主。至於那個面癱的,就是他口中的老唐了。唐身葬,天門“離”字堂堂主。

“沒那麼簡單。”李彩娛否道:“我且問你,朱允炆還活着,咱們若是出手,那朱允炆的命咱們留是不留?”

“留着?”

“留着?留着的話,宮中突然出現了五個決定高手,回頭告訴朱元璋。。。”

“那就不留。”

“不留也不行。”李彩娛耐心的解釋道:“不留的話,大明沒了繼承人,朱元璋新立的東廠又留給誰?給你?還是給我?”

“那就看着?”

“也只能看着了。”李彩娛聳聳肩,故作輕鬆的說道:“回頭給小門主收個屍吧,也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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