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陰冷女人的佛龕

蘇情說,像她爸那樣,常年沉迷於無何有之鄉,精神生活天馬行空的人,她爸一再強調,他欠這個世界一部長篇,當他意識到他對這個世界的債務的時候,他所有生活的核心都是圍繞着還債進行的,就像莫泊桑的《項鍊》那個在宴會上丟了朋友項鍊的女人,生活之中每天的功課,就是,在哪裡再能摳下一下銅板來,蘇情他爸爲了成就其小說,大量的閱讀必不可少,寫作素材的積累必不可少,適度的安靜必不可少,沉默隱忍不說話必不可少。不用說找到一個完整的故事,就是在一段情節之中,找到一個恰如其分地可以形容抹在女人嘴脣的暗紅的口紅的詞語,就足以讓他欣喜若狂,就像懷孕中的女人,摸着自己日漸隆起的肚子,裡面突然跳動了一下。用蘇情她媽的話來說,一個男人腦子進了水,走火入魔了。在蘇情她媽的這句話裡,水與火和諧地並存着,水在她爸的腳下流動,火在她爸的天空燃燒,的確,這就是她媽所說的魔境。

對於蘇情她媽來說,突然有一天,自己家裡多了一座佛龕,佛龕之上供奉着一尊佛。這尊佛有着盛大莊嚴的威儀,常年高踞於需要擡頭才能夠得着以仰視的所在,不吃不喝,不聲不響,不動聲色,不動聲色,最可恨的就是他的不動聲色,她媽感覺自己不再能走進這個男人的內心,他的身心於她皆已遠離。

蘇情評價說,那段時間的確是她爸做錯了,但她媽也不可謂全對,話又說回來,兩個男女相處,一定要分清錯與對又有什麼意思呢,已然到了婚姻的盡頭,可能自盡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如果這樣的話,在我那個還在長大的年齡,我想媽媽了,我就可以去看看媽媽,我想爸爸了,我就可以去看看爸爸。不至於,那個時候,只能想,想到喪心病狂,卻不能見,一個已在佛國,一個正在通往佛國之路的途中,當然,蘇情說,我也在通往佛國之路的途中,你也在通往天國之路的途中。

蘇情說,她能很強烈地感覺到她媽當時的怨尤,她想方設法在家裡弄出聲響,臉盆撞擊地板,塑料的沉悶,鐵製的刺耳,陶瓷的是杯盤,拿在手裡的杯的裡面是一泡茶,茶葉在開水裡可愛地散開,開水將茶香逼迫出來,溢滿整個房間,杯掉在地板上,破碎,熱水洇滿地,茶香突然就變得有些刺鼻,而一枚枚葉片,當時還可愛,一時之間變成了幾條溼漉漉的掛在屋檐的鹹菜,或是僞裝成一段鹹菜的鼻涕蟲。

愛與恨彷彿只在一念之間,或者說,愛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因此,恨也從來沒有發生過。

蘇情說,事實並不歸因於她媽的精神世界的相對匱乏,我們不能說,一個人讀書多,其精神世界就相對豐富一點,一個人完全不讀,其精神世界就相對匱乏以至於無。

讀書與不讀書不是衡量一個人的內心世界的尺度,某些人的精神世界有一種天生的豐富,不因未讀書而減少,有些人的精神世界有一種天生的匱乏,不因已讀書而增多。

就算兩個人之間的精神世界隔着巨大的鴻溝,但並不一定妨礙他們和諧的共處,鮮明的例子就是胡適與其妻,一個著名學者,一個山野村姑,一輩子不離不棄,感情生活極其融洽(你又不是他們,你怎麼知道他們的感情生活極其融洽)。因此,婚姻之中的男女的感情不和多半是因爲性格的不合,而非知識結構的差異,更不是那種玄之又玄的精神世界爲其決定性的力量。

蘇情說她媽覺得她爸在日漸疏遠,聽不見他的聲音,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所做的她通通都不滿意。而她爸覺得她媽不可理喻,就不能讓他自在一點,好好地讀幾頁書,敲幾行字,他感覺一到了家裡,這個女人就完全變成了他生活的背景,用她爸爸的話來說一個自帶建築工地的背景,這使得她爸完全靜不下心來工作,他的這種對現存狀況的厭煩來源於他對自己的不滿,是的,他還欠這個世界一部長篇呢。

蘇情說,她媽從她爸的態度,那種冷漠、倨傲、厭煩、而又沉默不語的態度之中,感到了愛情的遠離,或者,這纔是她媽心中最最珍貴的東西,也說不清,蘇情說,當她身處在她媽與她爸的生活之中時,她有時覺得他們之間的愛情如此真摯,就好像她們天生就是爲了彼此的愛情而存在似的,她有時候又覺得,愛情在他們之中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只不過被命運強行湊合在一起而已。

蘇情說,因此,她從愛情之中體會到了某種虛幻的東西,就像一團沒有溫度的火,在遠處閃爍,吸引冰天雪地裡的男女圍着它坐下,但是坐在其邊緣,卻發現它沒有溫度。

如果是火,怎麼會沒有溫度,如果沒有溫度,又怎麼是火。

愛情不是火,因爲它沒有溫度,但是憤怒是火,因爲它燒燬一切。所以她媽變得疑神疑鬼起來,她媽帶着審訊的口吻問,回那麼晚,到哪裡鬼混去了。

她爸感覺她媽說話時的情緒不對,也就不睬她。

她媽問,是不是帶某個女學生開房去了?

她爸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媽,仍不說話。

她媽說,要搞帶回家來搞嘛,在外面開房多浪費呀。

她媽從一切可能的地方蒐集證據,她先假設她爸已經出軌,如果她爸已經出軌的話,衣服上就有可能帶上女人的髮絲,如果她爸已經出軌的話,白色的襯衣上就有可能留下女人故意宣示主權的口紅印,如果她爸已經出軌的話,那麼他的臉上、脖子上就有可能留下與女人搏鬥的痕跡。她媽小心翼翼的求證她的這些假設,她有時候覺得根本就沒有必要去求證,憑直覺就可以得到答案,但她有時又怕,她怕萬一是真的呢?蘇情說,她媽直覺之中異常肯定她爸的出軌是真的,但是又害怕她爸的出軌萬一是真的,這便是女人天生的矛盾之處。

她媽說女人的直覺是很敏銳的,不僅是她媽說,全天下的女人都在說,女人的直覺是很敏銳的,不僅僅是全天下的女人在說,男人也說,女人的直覺是很敏銳的,蘇情說,是的一個疑神疑鬼的女人在一個男人身上捕風捉影,她抓住每一個可能的細節不放,每天都在心裡肯定自己的判斷,看吧,這傢伙終於漏出馬腳了吧,一個男人每天都被這個女人誣告,有些男人會指着這個女人罵,說,你他媽的就是神經病。在一個女人敏銳的直覺之中,無數捕風捉影的細節透露出了一個男人的不忠,女人根據這些細節所作的判斷,製造了無數冤假錯案,但這無數的冤假錯案之中,只要有一個案子確有其事,女人所推定的這個男人就被一票否決,女人直覺敏銳的名聲就得到了維護。

女人的直覺是很敏銳的,沉悶的空氣,建築工地的嘈雜,還有家的冷寂,這些都需要一個突破口。她爸欠這個世界一部長篇,雖然在那之前,他已經寫了不少,但都零零散散,不成系列,且全是中短篇,那些在她爸的眼裡都不成氣候,不足掛齒。她爸覺得,唯有留下一部金光閃閃的大長篇,才能給這珍貴的只有一次的人生一個交待,不然怎麼可能避免光陰虛度呢。當然,這不是他人的想法,更不會是她媽的想法,她媽從一開始就覺得這操蛋的長篇小說不可理喻,之前有很多次,每當她爸拈出他的那部全光閃閃的大長篇出來說道的時候,她媽就立馬打斷他,快別提它了,你一提起它,哪還有心情吃飯,說着就把飯碗摜到了餐桌上。這只是他一個人的想法,想法這個詞語給她媽是合適的,但安放在她爸的身上就不那麼恰當了。對於她爸來說,這是意志,這是他身爲一個男人順理成章、自然而然的意志,不可苟且,不容辯駁。

所以啊,她爸作爲這個世界的一個創造者,給了他很多名正言順的出軌的理由。因爲他要寫作,他就要靈感,靈感當然一個人在虛寂的斗室也可以產生,其中也不乏讓人豁然開朗、心曠神怡的,將這樣的靈感鋪開成情節,串起自己的故事當然是人生至樂,但是斗室中的靈感只有隨機的偶然性,她爸寫作,有時候,一連幾天,面對着蒼白的電腦屏,一個字都打不出來,那邊,她媽又乒乒乓乓把建築工地給運作起來了,唉,現在想想,也怪爲難她爸的。所以呀,沒有辦法,爲了尋找靈感,她爸不得不在生活中尋求突破。

她說她爸,先是晚上偶爾不回家,她爸不回家的晚上,她就聽見她媽一個人在臥室裡哭泣。早上醒來,她發現她媽的臉上完全喪失了神采,她看見她媽站在鏡子前,一臉灰暗,無論往臉上塗再紅的口紅,無論多麼處心積慮地將眉眼描畫得彎彎,但無法遮擋那種全身心的灰暗從她的臉上呈露出來,看到她媽那樣子,她很辛酸,但又無能爲力。

必須得承認,她說,當她爸不在家的日子裡,她媽很明顯地失魂落魄。

後來,她爸索性就搬出了家門。偶爾回來,也不過是拿幾本書,帶她去吃吃肯德基。見到她媽,也只是禮節性的點頭示意,她爸很紳士地平和地笑着,多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點頭微笑呀,連她都感覺到了,更別說是他媽。

當她爸離開的時候,她媽便久久地站在門口,看着樓道里光影起伏,看着記憶裡的往事生滅,什麼東西扎着她的心。她說,她媽是這個世界最美的女人,當時她還年輕,整個身體還處於一個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時候,可是她的生活狀態就像是寒冬裡寂靜的陰天,她說,她一看着她媽,就能感受到一股陰森慘烈的氣氛在整個時空中彌散,然後她自己也全身發起抖來,寂靜的寒冬的陰天,天空之上,偶爾會看見幾顆小星,卻沒有溫度,整個天空因此顯得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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