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者,尊;人者,性。
妖者,卑;魔者,劣。
“鈺兒,你別跑了!”一個身着素衣,卻難掩風華的女人站在門口,兩手叉腰,大喊。
“哈哈,孃親你來抓我呀!你抓到我了我就不跑了!”院子裡的一個調皮搗蛋的孩子邊說邊四處亂竄。
女人雙手撫額,長嘆:什麼孩子這是!
小孩見孃親皺眉了,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倏地爬上女人的背,小手放在女人撫額的大手上,擔憂地問:“孃親怎麼了?發燒了嗎?”
“嘿…嘿…嘿……”哪知女人眼裡賊光一閃,奸笑三聲。
“糟了,又上當了……”
還不待小孩逃走,女人一把扯住小孩的身體,像捆廢柴一樣把他捆在腋窩下,直接進屋。
孩子哇哇大叫:“我不玩了!孃親,你每次都耍賴!”
“哼哼,兵不厭詐,我教你多少次了?誰讓你玩我胭脂,那可是你爹送我的,看我今天不好好休整你!”女人一屁股坐下,將孩子禁錮在腿上,邪氣地笑說:“說吧,抽臉還是抽屁股?”
小孩當下兩隻小手將臉捂得死緊:“孃親求求你不要抽臉!鈺兒還要靠臉去哄女孩子呢!”
“喲呵!”女人手腳麻利地脫了小孩的褲子,玉手捏了一把小屁股上的肉,說:“那就不要怪娘辣手摧花,抽你屁股了!”
這還沒打下去呢,小孩就鬼哭狼嚎了起來:“孃親別打了!別打了!鈺兒都疼死了!嗚嗚……鈺兒屁股肉嫩……”
女人滿臉黑線,抽着嘴角。她還沒動手呢。
“翎姬。”這時一個男人進了屋來,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看着女人,“又在欺負鈺兒了?”
翎姬一個哆嗦,趕緊將孩子撈起來,把褲子給他穿上,藏在身後,訕訕地笑:“我哪有欺負他,我是在教育他。嘿嘿……教育他……”
這時小孩瞥了翎姬一眼,在她的大手壓榨下還艱難地探出一個頭,對着男人得逞地笑:“爹爹,孃親剛剛在打我屁股喲!”
“你這死孩子!”翎姬對着小孩猛瞪眼。
男人走過去,一把抱起了小孩,掐着他的小鼻子問:“那鈺兒跟爹爹說說,你這次都玩了孃親什麼東西呀?”
小孩不好意思地絞着手,扭捏地笑笑,低聲說:“我就打翻了孃親的唯一一盒胭脂。”
男人身體一頓,額頭都黑了。下一刻,他直接將小孩扔進翎姬的懷裡,說:“抽吧,這次抽臉也好,抽屁股也好。”
“哇哇……爹爹,你好狠吶!”小孩在翎姬懷裡大吼大叫。
“哈哈……看這次誰還能救你!我都跟你說了,那胭脂是爹爹送的,他比你孃親還看重,你這不是硬要拽着狼尾巴還想去摸狼屁股——找抽麼!”
“嗚……孃親,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饒了我吧……哇……輕點兒……”
男人走出屋子,站在院落裡,聽着屋子裡娘倆兒傳來的嬉笑怒罵聲,仰頭看花飛,嘴角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他得到了這漫長的一生中最珍貴的兩件寶貝。
他便是妖界之王,白渽。
但縱使是妖界之王,也只想和妻兒一起過着平淡而幸福的日子。因此,他們一直居住在這素雅的院子裡。
這時,一個人匆匆進了院子,一臉嚴肅。
白渽問:“何事?”
那人拱拳說:“妖王大人,炎皇帶領神兵包圍了惑林之巔!他說本無侵犯之意,但是要妖王大人前去會上一面。”
白鈺眼裡寒光微露。炎皇,就算你今日侵我妖界,我白渽也不會退讓你半分。
這時翎姬抱着孩子探出頭來,問:“夫君,怎麼了?”
白鈺走過去,輕輕攬着翎姬的肩,說:“沒事,我出去看看。”
小孩立即舉手:“爹爹,鈺兒要跟你一起去!”
白渽伸手愛憐地蹭蹭小孩的小腦袋,笑:“等我們鈺兒長大一點在跟着爹爹一起去。”
“萬事小心。”臨走前,翎姬只對白渽說。再多的關懷和擔憂也只在那一句話裡。
白渽走後,小孩當即又在院子裡亂竄了起來,一會掀了曬菜乾的篩子,一會翻了晾衣服的竹竿。
可是自白渽走後,翎姬再沒心思收拾小孩了。
小孩動作靈敏地爬上一棵樹,腳倒掛在樹枝上,對着失神的翎姬興奮地大叫:“孃親!孃親!你快看,鈺兒好能幹!”
翎姬回過神來,只聽見噗通一聲,一個小小的可愛的身影掉落在了樹下的小水塘裡。翎姬走過去,只見小孩露出小腦袋來,可憐兮兮地說:“孃親你怎麼不早看……”
小孩艱難地從水塘裡爬出來,眼巴巴地看着翎姬說:“孃親,鈺兒全身都溼了,你快進去給鈺兒拿件乾衣服吧,瞧這風一吹,多冷呀!”
“你這搗蛋鬼!”翎姬無奈地戳戳小孩的小腦袋,轉身進了屋。
可是翎姬剛一進屋,小孩便躡手躡腳地偷偷出了院子。他一路追隨着爹爹的氣息狂跑,他知道孃親擔心爹爹,他得替孃親去保護爹爹。
惑林之巔,一排排銀色鎧甲神兵將這個惑林圍得水泄不通。正天中,一位威嚴而桀驁的神眯着眼,俯瞰天下,包括這惑林。他便是天界之尊,炎皇。
白渽領着羣妖,和炎皇對峙。
“炎皇駕臨我惑林,有失遠迎。”他敬而不卑地說,“只是炎皇今日帶着羣神來此,不知意欲何爲?”雖然話語平和,但漸漸凜冽而緊張的氣勢卻在神和妖之間鋪展開來。
炎皇朗聲大笑:“妖王可千萬不要誤會呀!本皇只是來此想和妖王商量些瑣事。”
“商量些瑣事?”白渽冷眼一掃這衆多的神兵,“既然商量瑣事,爲何如此興師動衆?”看炎皇這架勢,哪是商量,分明是沒得商量!
炎皇說:“妖之下者,爲魔。魔者,乃人心之遁魔也。現如今,天下羣魔亂起,三界不寧,它們更想取得這三界之霸位。今日,本皇就是前來,想與妖王你聯手,滅了魔界。”
炎皇眼裡那蔑視一切的貪婪,白渽看得清清楚楚。這三界之霸位,最關心的莫過於你炎皇!
只見白渽不緊不慢地說:“既然是魔界亂起,這與我妖界何干?炎皇乃三界之尊,這些事情不正是在炎皇的管理範圍之內嗎?何故要將我妖界再拖下泥潭?”
白渽眯着好看的湛藍色眼睛,犀利而冷冽。想我妖界成爲你一統三界的基石麼?
炎皇挑眉問:“那妖王的意思就是不與我神界聯手了?”
“正是如此。”
知曉了白渽的答案,炎皇握緊了拳頭,心裡一波一波的不甘衝擊着他的忍耐力。全天下都能臣服在他的腳下,唯獨這妖王白渽不肯!
只見白渽悠然地笑道:“想必炎皇正是知道本王的答案,所以才帶來這麼多神兵吧。那炎皇接下來會怎麼做呢?進犯我妖界?只怕到時,我妖界未滅,神界也是元氣大傷,那時正是亂魔叛起的時候!”
白渽的話正中炎皇的心思。對,若現在動手,他討不到便宜,因爲這妖界有了一個妖王白渽!
“炎皇大駕請回吧,恕白渽難以順從!”白渽帶着羣妖,轉身就要走。
炎皇雖是神尊,但卻不是三界之主。因爲妖界之王白渽不從他。神雖尊,若無性,不主。
這時炎皇突然仰天長嘆:“妖王白渽,你太讓本皇失望了!”
白渽身體一頓,停了下來。
“本皇以爲你也是心繫蒼生之主,沒想到如今卻如此薄情寡義!羣魔再起,受害的不是天界,不是妖界,而是人界的芸芸蒼生!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嗎?”
說着炎皇便打開一軸明黃的錦卷,衣襬一揮,在上面狂灑地書寫了起來,說:“妖王,與本皇簽訂契約吧!若妖界能與我聯手滅了魔界,贏得這天下太平,那本皇便允諾你,在本皇在位期間,從此不再蔑視、更不會進犯妖界!妖王大人與本皇同爲尊,獨立妖界而治之!”
書罷,炎皇收起錦卷一揮,錦卷頓時飛入到白渽的手中。
羣妖看着白渽手裡的錦卷,一陣蠢蠢欲動。一直以爲,妖界最終會被神收服;而現在,神卻提出妖界與神界分而治之,這是多少年來妖精們想要得到的結果!
雖憐憫蒼生,可這憐憫卻不是白渽的分內之事。但神妖分而治之的結果,同樣也是白渽所期盼的。
這時,剛剛還在院子裡玩鬧的小孩子趁着人多,悄無聲息地靠近白渽。
小孩躡手躡腳地爬上白渽的背時,白渽身體顫了一下,然後對着那小小的身子呵斥:“白鈺,胡鬧!”
這是白渽第一次這麼嚴肅這麼凶地訓斥他。他萬分委屈地躲在白渽背後不敢出聲。
但是孩子好奇,第一次他看到了妖怪大叔們嘴裡的天神。一排排的神兵看得他細聲地哇哇感嘆。可是他看到中間的那個穿明黃色衣服的人時,一愣。
只見那明黃色衣服的人的肩膀上,也偷偷探出一個頭來。那顆小腦袋擱在明黃色衣服的人的寬大肩膀上,正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朝他看呢!
兩個小孩的目光一接觸,均是一愣。
最終,白渽與炎皇簽了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