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雲璃在桌下猛踹了蕭然幾腳,眼睛也拼命往他身上瞪,可是爲什麼那傢伙卻像看不見一樣,依舊我行我素。不是說好了嗎,說好了要跟她和水青聯手的,不然她們怎麼搞得定白鈺?現在好了,官雲璃又一臉烏黑了,在場的輸得最慘的就是她了!
可恨的白鈺,看見他那乾淨的臉,官雲璃就想上前扇他一耳光,有沒有這樣百贏不輸的!
可是慢慢地,局勢逆轉了。水青的手氣上來了,贏得也多了,到最後她居然能胡了白鈺的牌!
“四條。”蕭然手指拈着木牌,說。看見官雲璃那烏漆抹黑的臉,說實話蕭然的心裡正偷着樂,誰讓她平時張牙舞爪,也只有這牌桌上治治她!
“七條。”白鈺打出一張牌。
“胡。”這時,水青淡然地笑着倒牌了。
“胡!”官雲璃也倒牌。
水青得意地看着官雲璃,說:“小云不好意思哦,我是下家我先胡哦。”
官雲璃好心情地擺擺手:“不打緊,我倆誰跟誰啊!”其實在官雲璃眼裡,她和水青誰贏還不是一樣,只要贏了白鈺就好。
可是水青卻不這麼想,她和官雲璃,非得是她贏了白鈺不可。
白鈺笑着說:“看來水青進步得很快啊。”
“謝老闆誇獎。”水青調着墨汁,揚起了嘴角,看起來耀眼而好看。
水青第一次在白鈺的臉上替他額外舔了兩道濃濃的眉毛。白鈺的氣息近在咫尺,有些涼涼的,但卻讓她止不住的心跳。
官雲璃在一邊喊:“水青,你再畫花一點,再畫花一點!”
水青卻一邊輕手塗着白鈺的眉毛,一邊打笑說:“老闆這麼漂亮一張臉,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了呢。”
官雲璃壞笑:“還是水青有憐香惜玉之心。”
白鈺卻說:“就是,人家水青都有,怎麼就你沒有呢。”
可是畫完了,水青卻兀自拽緊了毛筆。因爲自始自終,他都沒正眼瞧過她;自始自終,他都一直對着官雲璃在笑。爲什麼,爲什麼他就只對着官雲璃笑呢!
很快,新的一輪戰局開始了。官雲璃再也不想着依靠蕭然會幫他了,那傢伙就是一吃裡扒外的,今天白白浪費了一上午的時間跟他耗,算她倒黴!還是水青最歷害了,這樣想這着,總算心裡平衡了些。
官雲璃嫺熟地齊好自己的牌,露出了認真的表情,這一把她也想好好玩;難得開始動腦了,她小心留意着三人打出的牌,尤其的白鈺的,每摸到一張牌都略加思索,但打出牌時卻乾脆利落,從不託泥帶水。
白鈺察覺到官雲璃細微的變化,因爲她說大話的時間少了,而且思考的時候會不自覺地皺起好看的眉頭。
官雲璃很懶,很少動腦,她覺得那是一件無比累的事情;但是隻要她動腦去做一件事了,就表示她較真兒了。和她處了這麼久,所有人都深知這一點。
官雲璃打出一張一條,看着白鈺自信地說:“你說這一局我是自摸好呢還是單放你炮好呢?”
白鈺微微一笑說:“我倒想你只放我炮呢,若是你有那能耐。”他不得不承認,自信而霸道的官雲璃耀眼極了。
“三條。那可說好了,這一局只放你炮。”
“五萬。”
“八萬。”
“碰,九萬。”
白鈺挑起嘴角,他手裡的牌都是官雲璃的炮點呢,這樣下去她非贏不可;但要是用非常手段的話,估計她一輩子也別想贏了。但是讓官雲璃贏一把也不會損失什麼,不然她晚上又會睡不着覺了,估計得鬱悶好幾天吧,如果她是認真的話。白鈺夾了一張牌打了出來:“四萬。”
水青不確定地問了句:“老闆你確定打四萬嗎?”
官雲璃從她眼裡看到了希冀的異彩。她問:“水青胡四萬嗎?”
水青將牌倒了下來:“是啊,我胡一四七萬。”
“哇,真的誒!太好了,水青又贏了!”官雲璃叫出聲來。她將自己的牌揹着撲倒,沒人看得出來她也胡四萬。
這一次,官雲璃是白鈺的下家,因爲每打一圈就要換一下位置,用官雲璃的話說就是不能讓手氣只沾一家。所以這一局理應官雲璃先胡的。
水青瞟了一下官雲璃笑得燦爛的臉蛋,更加得意。
白鈺挑眉,不置可否。他知道官雲璃在想什麼。
“你說畫哪裡好呢?”水青雀躍地問。
官雲璃在樹腳下端過墨汁,思忖着說:“這次畫嘴巴好不好?把他畫成烏鴉嘴!”
“那還不簡單。”說着白鈺一把拉過官雲璃,“你臉長得一團黑,讓我親一口,我嘴巴不就也黑了?”
蕭然心裡一頓,有點離譜了。
“變態。”哪知官雲璃氣定神閒地將手裡的一碗墨汁朝着白鈺就潑去,頓時白鈺的臉上衣服上都染上了墨汁,狼狽得很。
“喂…”白鈺抹抹臉上的一灘黑漬,莫名其妙。
官雲璃理直氣壯地說:“這樣不是更簡單?嘴巴黑了,臉也順帶黑了。”
水青無奈地看了官雲璃一眼,不知從哪裡拿來的毛巾,替白鈺擦拭,還不停道歉說:“老闆對不起,對不起,是官雲太沒禮貌了。要不你隨我進屋去換身乾淨衣裳吧。”
白鈺溫和地說:“不打緊。”
“水青……”官雲璃心裡咯噔,不是說了要替她報仇的麼?
白鈺看了看官雲璃,對水青說:“不如水青泡壺清茶吧,算是補償?”
能親自爲他泡茶,這種事情她連想都不敢想。白鈺這麼一說,她便去了。
蕭然兀自到水缸那邊洗了洗,然後對老闆行了個禮說:“老闆,天色已晚,蕭然就先走了。”
官雲璃的心情低落了些許,白鈺察覺到了。他趁官雲璃不備忽然拉起官雲璃的手,稍用力,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說:“官雲璃,蕭然走了你很不開心?”
官雲璃掙開:“不關你事。”
“怎麼不關我事,今天我輸了,總有權利問問你們是怎麼竄通一氣的吧?”
“反正沒有幹壞事。”
說着官雲璃從他身邊走過,她不想理眼前這個難纏的人。白鈺卻抓住了官雲璃的肩,附在官雲璃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哦?那這樣就太好了。你想贏直接告訴我就好了。記住,下一次,不許再一副懶散沒睡醒的樣子出現在蕭然的面前,知道了嗎?”
官雲璃看了他一眼,說:“這也不關你事。”
“那我邀請你今晚來我這裡洗澡總關你事吧?”
“都說你嘴巴又黑又臭了。”
……
水青站在牆角,看着白鈺翩然離去。原來他只是爲了引開自己麼?水青憤恨地甩手砸了茶壺,支離破碎。
“水青?你怎麼了?”官雲璃聽到瓷器碎裂的聲音,她忙跑過去,正看見水青蹲在地上撿茶壺和茶杯的碎片,忽然她手指瑟縮了一下。
官雲璃見狀忙拉起了她,焦急地說:“水青,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水青萬分委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摔壞的……”
官雲璃瞧着水青手指上冒出的血珠,心疼地說:“你看你,都割破了。茶杯碎了就碎了,你幹嘛管它呀……很疼吧……”她作勢就要將水青的手指含在嘴裡。
可水青的手還沒到嘴邊呢,就被她大力地掙脫了,她有些閃爍地說:“我…我自己來就好了。”官雲璃不能喝她的血,不能。
晚上,吃過晚飯後,官雲璃躺在斜長的搖搖椅上,晃着雙腿,看天上的繁星。夜風退卻了白天的燥熱,變得很清爽,吹得樹葉沙沙地響。
仔細看時,夜空多美啊。官雲璃認得天上閃耀的北斗七星,因爲小時候媽媽爲了讓她記住就說,瞭解了北斗七星就不用捱餓了,那是一個很大的飯勺。
大飯勺…官雲璃眯起眼輕輕地笑了起來,卻多少有些失落感,那些記憶該是多久遠的事情了;現在想想她記不起的、不知道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包括今夕何年。莫名其妙地就來了這裡,說不定還要莫名其妙地在這裡呆上一輩子;開始的時候官雲璃對這個世界多少有些好奇,但久了習慣了,什麼感覺都沒有。
“小云。”水青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官雲璃的身後,喚她。
“水青?還不睡嗎?”官雲璃擡頭對水青粲然一笑。這世界唯一一個讓她覺得有些溫暖的女子,她慶幸彼此建立了羈絆。
“小云不是也沒睡嗎?”
“那一起看星星吧,這麼大、這麼美的星空,我一個人怎麼看得過來。”
水青邊坐下來邊說:“是因爲星空又大又美,所以小云纔想跟我分享嗎?”
“是啊,一個人看世界其實是很寂寞的,不管它如何的耀眼。所以纔想要和重要的人分享。”
“是嗎?”水青擡頭仰望,卻神色不定,“可是我覺得要看是什麼東西,夜空可以,吃的可以,穿的玩的都可以;但有些東西太過耀眼只會讓人想獨佔,那不是寂寞,而是一種滿足。”
官雲璃一愣,笑問:“水青眼裡讓人想獨佔的東西不會是指人吧?”
“大概是吧。所以”,水青半開玩笑卻又一半認真地對官雲璃說,“要是小云和我看上同一個人,我可是不會讓你的。”
官雲璃雲淡風輕地說:“那我讓你。”
“小云,愛情是隻對一個人的,我覺得白…鈺……就真的不錯……”
官雲璃心裡一沉:“那水青這次還會說蕭然不錯、張三兄弟和李四兄弟都不錯麼?”白鈺的名字第一次自水青嘴裡說出來,官雲璃都聽得出水青的顫音,她應該也很緊張吧。
水青嬌笑:“可惜他好是好,就是心眼兒太壞了些。”
官雲璃挑眉:“他哪裡壞了?”
“因爲他老是欺負你呀!”
原來是這樣!官雲璃心裡微酸,水青記着她,選男人也會記着她。官雲璃說:“他沒有欺負我,是我在欺負他。”
“小云,我想是個女子都會被他那樣的男子吸引吧,能做他的妻子應該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可是,若他的眼裡有了別的女子的身影,那就變成了一件痛苦的事。”
官雲璃良久才緩緩道:“那水青說這些,這次是認真的嗎?”
水青幽幽吐了一口氣,勉強笑着說:“開玩笑的也好,認真的也好,我只確信一樣,那就是小云對我說過的話,每一句。晚上有些涼了,小云早些回屋歇息吧。”
“嗯,我再呆一會兒就好。”
聽着水青漸遠的腳步聲,官雲璃閉着眼任風吹亂了衣角。水青,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即使不用你刻意提醒我也不會。因爲那是我對你的第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