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家屬們又經歷了一天的等待。很顯然,他們對公司代表們的態度和答覆是極爲不滿的,他們把申亦平帶到酒店茶樓逼迫了半天,得到的結果是方先生打款失敗了,他們怎麼能不憤怒呢?他們又怎能甘心空手而歸呢?
因此,他們對待申亦平的態度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這一天,着實讓申亦平感受到了死者家屬那種想及時得到賠償的急切心境,並由此而產生粗暴行徑。
回到酒店以後,他的心情也糟透了,在不安之中力求平靜地休息。
公司代表和死者家屬們僵持着,彼此心裡不暢快,都覺得憋屈着,開始打着“冷戰”。
申亦平坐着臥室窗邊的椅子上,用左手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按着兩側太陽穴。
牀頭的燈光像瞌睡人的眼,無精打采地泛着昏暗的光。
老遊斜躺在牀上,拉過被子一角,搭在身上,鼻子裡發出了輕微的有節奏的鼾聲,像是已經睡着。
申亦平心裡納悶:方先生這樣做事,讓人覺得不疼快,又讓死者家屬徒生事端。這該如何是好啊?不過,他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這次真的是有進展了。
這想着,突然臥室的門被推開,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申總,有人找你。”
有人找?誰啊?
申亦平感覺有些突然。誰會在晚上來找他呢?
他放下手,把頭擡起來向門口一看,是小風。他把腦袋探進了臥室,右手還抓着臥室門的把手。
“哪個找我?”申亦平問。
小風沒有回答。
申亦平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
隨即,一位女士的聲音柔聲在客廳響起:“打擾申總休息了。”
他起身走出臥室,客廳裡明亮的吊燈下,一位女士笑盈盈地站在窗邊。
女士約三十五六歲,身着白色翻領襯衣,淺色牛仔褲,腳穿耐克休閒鞋。約一米六五左右的個頭,瓜子臉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白皙而富有光澤,傲人的雙峰凸顯,板栗色短髮自然蓬鬆,一雙有神的眼睛正看着走進客廳的申亦平。
“哦!怎麼是你?”申亦平感到有些詫異。
原來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小風的堂姐小琳,她小風的親友們稱爲“女強人”,聽說她大學畢業後就去深圳創業,並取得了成功,被親友們景仰。
申亦平想起前些天在法院外的河邊見過面,有印象。當時,小琳很有禮貌地問及事故處理的情況,不像其他親友那麼激憤,顯得比較有涵養。
“怎麼?申總不歡迎嗎?”女士微笑着問。
“歡迎!我歡迎家屬們友好敘談。”申亦平也微笑着迴應。“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能和你聊聊嗎?小琳問。
“當然可以。那請裡面坐一會兒?”申亦平邀請。
小琳走進臥室,發現牀上有人,對申亦平說:“我們乾脆到酒店大廳裡去坐坐?這樣不影響他們休息。”
“我沒問題,只要小風他們同意。”
“沒事。我給他說。”
小琳在客廳裡對小風嘀咕了一下。小風說:“好的。你們去嘛姐姐,就暫時交給你哈。”他衝着堂姐詭秘一笑。
申亦平心裡很不爽,心想:我還真成了什麼物件一樣,被轉來轉去的。
“我一會兒送申總上來。”小琳說着,朝着門外走去。
申亦平就這樣被小琳“借了”出去,被邀請到酒店一樓大廳裡談話。
大廳頂燈泛着橘黃色的燈光,撒到服務檯南側的牆邊,顯得溫馨而柔和。
申亦平向服務檯要了兩瓶礦泉水,給了小琳一瓶,然後在沙發上落座。
“你是很關心小風家的事情吧?是不是要問問賠付的問題?”申亦平坐下便問小琳。
“這是其中的一件事。白天,我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再說,我們親戚比較多,難免七嘴八舌的,沒法平靜說話。所以我就安排今晚來聊聊。”
其中?還是一件事?
申亦平一聽,感到有些不解,心想:我跟你們還能有其他什麼事情呢?但他又不便問其他的事情是些什麼事,只好隨其聊到再說。
“你們公司真的有那麼困難嗎?我老輩子死亡已經停屍快20天了。”小琳說話雖然很直接,但語調很溫和。
“是的。說起可能沒人會相信,但實際情況就是這樣。我們,包括老闆都想盡快解決好這個事情,畢竟林師傅也是我們烷部子公司的留守職工。到今天還沒有落實資金,的確是公司很困難,不是故意拖延。你們並不知道,我們公司經歷了一些非常事件,現在老闆的確在四處奔走籌款……”
“你來後的事情,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我三嬢她們幾位長輩給我說了一些,她們實際上對你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你還是不容易。
我相信你們也不願意在我們這個窮山咔咔頭長時間呆下去……我聽一些親戚說,你還是挺不錯的,非常耐心也很盡力在協調。只是,我們親戚裡面有文化的不多,可能言語有些粗暴,甚至會動粗,老百姓嘛,感受比較直接,做事也就比較直接,如果有不禮貌的地方,請你多包涵。”小琳微笑着說。
申亦平笑着說:“這倒沒什麼,只要不太過分,我能承受,不會在意。不過,我也是老百姓嘛,畢竟能力有限;作爲公司代表,我的權力還是十分有限的。我的協調工作是要考慮到多方面的因素的。我覺得你畢竟通情達理,又是成功人士,容易理解我們的處境。非常感謝。”
申亦平和小琳都是有一定層次的人,容易溝通,而且,他們說話都比較直接,很快就把事故賠償協調中的問題聊透了。
小琳話鋒一轉,問及了申亦平一些個人問題,比如家庭、事業、經歷等方面的事情,特別是對申亦平過去的經歷,小琳問得多一些,比較詳細。
小琳性格開朗,他們二人還算談得比較投機。
這聊着,小琳的電話響了,是她母親打的電話:“你在哪裡?這麼夜了還不回家休息?”
小琳告訴申亦平:“我回老家後,和父母住在一起。老人家還把我們當小孩管,總是不放心,呵呵呵。”
“就是,他們那一代對待自己的子女都是這樣的。”申亦平很有同感地說。
他一看手機上的時間,說:“喔!快兩點了,你快回去了吧。”
小琳離開酒店時,已快凌晨兩點,她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並告訴申亦平,說有什麼需要她出面的,希望他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