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日當空,西京火車站廣場上人山人海,一臉疲憊的旅客們茫然的跟隨着出站口的人流緩緩前進。
出站口處豎起了大大小小的接某某人之類的牌子,在廣場的西側,搭起了一整排規格樣式差不多的涼棚,涼棚上毫無例外的全寫着某某大學新生接待處之類的字樣。而這些涼棚裡面,坐着少則三五個,多則七八個曬得黝黑的學生模樣的年青人。
寫着西楚大學接待處的涼棚內,幾名學生正不顧炎熱圍坐在一起,聚精匯神的聽着人文系大二年級程威同學唾沫橫飛的大講他的校園英雄史。
這位程威同學生得好眉好貌,又是一副天生的好嗓子,說起話來眉飛色舞,神采飛揚,吐字更是抑揚頓挫,鏗鏘有力。不僅身邊的同學聽得有滋有味,就連隔壁學校招生點的幾個女生都好奇的鑽過來聽他海侃。能把這麼一位能人派來搞招生接待工作,西楚大學的領導還真是慧眼識英雄,物盡其用。
“你們別看咱們天天頂在這裡風吹日曬,其實好處是大大的!你們相信不?”程威見隔壁鑽過來幾個女生聽自己講話,嗓門不由得又大了三分。
邊上一位戴着厚厚酒瓶底眼鏡的男生問道:“威哥,咱們窩在這能有什麼好處?只是幫着接待罷了,又拿不到人家的招生提成,他們出去各地招生的,住賓館,搞公關,咱們在這頂太陽,一天才補助這麼一點點錢,有嘛好處?”
程威站起身,居高臨下且一臉惋惜的看着這位發話的同學,搖搖頭道:“膚淺!這你可就不懂了吧,二十一世紀,什麼最貴?人材!在這裡接待新生,給他們留下第一個美好印象的人是誰?是我們!你們自己想想,當年你們是新生的時候,獨身一人不遠千里來外地求學,遇到的第一個對你熱情似火的同學,朋友,良師益友,是多麼的感動啊!這個人在你的心裡留下了如此美好的印象。
同學們,同胞們!睜大你們的狼眼吧,用你們的愛去感動和征服那些讓你們眼前一亮的新生吧!
如果只是帥哥和美女,也許你已經擁有了,可是你不知道接下來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人,也許會是一個家世好到足已改變你一生的傢伙呢?我們已經大二了,不再是懵懂的新生了,我們要爲自己的將來打算。
現在的就業形勢大家都看到了,我們要自力更生,把握機會,把握這下一秒之後出現的無限可能性!懂嗎?我親愛的同志們!”
這些學生被程威一通話侃得暈暈乎乎的,聽上去好像是有幾分道理,就算想不到他那麼遠,接待到一兩個新生中的帥哥美女總也是好的,俗話說得好,近水樓臺先得月嘛!
程威喝了口水,繼續說道:“你們可別瞧不起新生,威哥我去年不也是新生,你們現在看看,各系的老大們誰不給我點面子,大三的大四的老生怎麼樣?見了我不也老老實實的打招呼。所以說,你們認真的接待每一個新生,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靠上一顆大樹了,明白了吧!”
說罷程威得意之極的歪嘴笑笑,撇下這幫聽得連連點頭的傻小子們,自顧一人朝棚外走去。
那位帶眼鏡的同學仍不依不饒的追問道:“威哥,你去哪?你不是說咱們要認真做好接待工作嗎?”
程威使出自己的招牌動作,伸手捋了捋額前的頭髮,顧作大義凜然道:“守株待兔不是我的風格,我喜歡主動出擊,你們剛纔不是嫌搞新生接待沒有招生提成可拿嗎?現在我出去自己找上三五個生員回來,那不就有得拿了嗎?你們等着吧,且看哥哥的手段!”說罷程威一溜煙閃出了門外。
其實他只是覺得這麼熱的天氣,加上狂噴了這麼大半天口水,實在是比較無聊,況且煙癮又上來了,開小差找個僻靜地方抽兩根罷了。
程威一邊沿着樹蔭一邊儘量朝僻靜的地方走去,招生接待處的學生是不可以被人看到抽菸的,影響了學校的招生形象,那可是犯了必殺的大罪。
程威越走越遠,一邊肆無忌憚的用目光侵犯街上那些衣着清涼的美女,一邊摘下胸前的校牌和袖子上的標識,不知不覺走入了一條僻靜幽長的小巷。程威也很好奇,火車站附近居然也會保留如此古老的巷道,這應該也是這座城市的特色之一了。
很快便抽完了一根香菸,瀟灑的將手上的菸頭戀戀不捨的彈出,劃過一道優美弧線落到了地板上。
知道什麼叫手中酒杯擲地,兩側各衝出五百刀斧手的架勢嗎?程威這一刻便有了這種錯覺。
因爲手中的菸頭才落地,第二支菸還未點燃的當口,從小巷兩側的屋子裡突然衝出了七八個健碩的青年,氣勢洶洶的朝着他衝了過來。
面對一張張凶神惡煞般的臉,程威手中的香菸硬是點了三次再勉強點着。
臨危不亂是一名老大必需具備的其碼素質之一。程威雖然略微有點慌亂,但他也確實是西楚大學內的老大之一,僅管只是掌管最贏弱的人文系而已。
見這小子並沒有露出太慌亂的神色,圍上來的人也是一愣,爲首的一人衝着程威道:“你小子哪裡來的?”這人見程威不慌不亂,先摸摸底再說。
程威心裡可給自己捏了一把汗,一見來人開口說話,心中一寬,他最怕的是對方不問青紅皁白,上來就是一頓胖揍,只要對方肯講道理,那憑着自己的一張妙嘴,多半是能化險爲夷的。
程威輕輕咳了咳,順了順嗓子,以最謙和的語氣問道:“我姓程,單名一個威字,道上兄弟稱我一聲威哥,老大長輩們喊我一聲威仔,小威。最近在火車站這附近走動走動,做筆小買賣而已,各位找我有事?”
圍上來的這七八名青年聽到這麼一段不白不黑的自我介紹,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搞不清這個看上去還是一副學生模樣的威仔、威哥,到底是何方神聖!
爲首的那名瘦長青年使了個眼色,他身旁的一個黑胖子擠了上來,粗聲粗氣結結巴巴道:“我……我管你是什麼……什麼威,隨地丟……丟菸頭,就要罰……罰款!”
程威一聽,心裡頓時罵開了街,這幫是什麼人啊!窮瘋了嗎?七八條大漢就爲了一個小小的菸頭搞這麼大陣仗衝出來,老子還以爲是劫道的呢!
心裡罵歸罵,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程威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道:“唉,你們怎麼不早說,嚇死人,罰款是吧,我交,我交就是了!”
程威從口袋裡掏出僅有的五塊錢的同時,口袋裡的招生標識也隨着掉到了地上。沒等他反應過來,四條大漢已經一擁而來,將他死死按在身後的石牆之上。
一雙大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程威傻眼了,心一橫,怒吼道:“我日你媽,摸什麼摸,爺爺有的你也有!操!”敢情他以爲自己遇上同性戀支隊了。
那雙手在程威身上摸索一通,一無所獲之後,狠狠兩耳光甩在了他臉上。程威被打,反而平靜了下來,冷冷盯着面前的這個男人,一言不發。
邊上那個黑胖子結結巴巴的說道:“操……操……你媽,原來是個窮學生,身上一個子都……都沒有!”
程威心想,日!原來這夥人還真是劫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