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零章、自古燕趙多豪傑

東恆縣。

文稷站在城牆,看着緩緩奔馳而過的烏桓突騎,臉上盡是無奈。

一個多月前,他接受陳恆的命令,佔了東恆縣後,便堅清壁野儲備了一堆的守城物資,坐等文丑軍來攻。

但文丑軍來看望他一眼都不願意,直接浩浩蕩蕩的往淆水岸去了。只留一支千騎護衛糧道。

所以他爲了減輕陳恆的壓力,試着出城騷擾糧道,結果發現完全找到機會。

對面的主將,運糧從來不走小道,而且斥候竟然佈滿了方圓十里外。謹慎得簡直讓人想吐血。

如果文稷想攻,只能正面抗衡。

他就一千兵卒,對面一千騎,野戰的結果不用打就知道了。

“阿父,要不我們試着正面攻擊一次?”

旁邊一個嘴上絨毛還不急繁盛的少年,輕輕的問了一句。他是文欽,文稷的兒子。

“唉,不了。督軍的命令是讓我守住東恆兩個月。騷擾糧道之事,不可爲,就放棄吧。欽兒,你以後也要記住,切莫本末倒置。”

文稷嘆了口氣,側頭對兒子說教了一番。

然後心裡默默問了聲:子丹,你那邊應該可以騷擾一下吧?

被他念着的曹真,臉上也盡是無奈和苦澀。

虎豹騎,是曹老大的親衛騎,和許褚率領的虎衛一樣,精銳異常。但這些天,他率領兩百騎,嘗試着騷擾糧道,卻被打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對方主將深諳騎戰,無論是追逐戰,還是小規模遭遇戰,都讓人無懈可擊。

還特別陰狠狡詐。有一次竟然將五十騎兵送入他的截殺點,只爲了拖延時間,好讓其他騎兵迂迴圍剿。

若不是他發現得早,趁着包圍圈還沒有形成,付出五十多騎的死亡突圍而去,就是被屠殺殆盡的命運。

河北英才如此之多乎!

所以,曹真很是感慨。如果不是抓了一個斥候,問出了主將的名字,他都以爲這是河北名將文丑親自押糧了!

統領這一千烏桓突騎的人,是牽招。

字子經,河北安平人。在中平六年(189年),他冒着被十常侍殺的危險,收斂其師樂隱的屍體,千里運送回鄉里安葬而名揚四海。而且,他在少年時便與劉備英雄同契,成爲刎頸之交。比關羽、張飛還要早了許多年。

曹真也放棄騷擾糧道了。

他也只能默默在心裡對陳恆說:陳督軍,並非某不願意相助,只是...唉,但願你能平安無事吧。

嗯,他覺得陳恆肯定凶多吉少。畢竟文丑帶着四千騎過去了。

這種想法,文丑自己一開始的時候,也是這麼覺得的。但陳恆臨走前放在那把火,讓他徹底絕望了。

火光起的時候,他的親衛拼死撞開了攔路的木頭筏子,拉着他跳進了淆水。而其他的兵卒,被濃煙嗆死的,被相互踩踏死的,被火活活烤死的...

依然活着的十不存四。

人人帶着燒傷,人人一臉悲涼,一改先前的戰意沖天。文丑知道,這一仗已經打不下去了。哪怕是還有牽招一千烏恆突騎。

他呆呆的站在淆水中,看着熊熊燃燒的軍營,看着死裡逃生的兵卒們臉上的迷茫之色,聞着空氣中瀰漫的肉焦味。

唉......

慢慢的,最終還是化成了一聲嘆息。

收拾殘兵後的撤退途中,文丑一改之前暴躁性格,變得沉默不已。

似乎是被擊垮精神了一樣,連行軍中的部署都全部扔給了劉備。哪怕是幾天後和牽招會合後,也就點了點頭,沒有半點開口的意思。

他的沉默,一直持續到數日後,他們的後邊就多了一條尾巴。

陳恆跟來了。繞道鐵鈴關後,他將傷兵安置在鐵鈴關上。不光將廖化五百兵卒都帶了出來,連文稷和曹真的人馬都一個不剩,全拉出來了。

吊在文丑軍的背後,遠遠的跟着,彷彿是來護送他們離開河東郡的。

的確,很像是在護送。

他率領着兵卒,一直將雙方的距離保持在三十里外。還帶着不少空空的糧車。這是怕文丑殺個回馬槍,好用糧車當屏障抵禦騎兵衝擊的。

但顯然,他多此一舉了。

文丑似乎是不知道身後有一支敵軍跟着一樣,每天還是緩緩而行,往幷州上黨郡的方向歸去。

但牽招就有點受不了了。

被跟了幾天後的一次紮營中,他擡腳就踹開了攔路的親兵,直接硬闖進了文丑的軍帳裡,一記軍禮後,便高聲請命。

“將軍,某願帥本部人馬,將後邊的曹軍擊潰!若是戰敗,甘願擔軍法!”

牽招,明面上的職位是軍中的後督,實際上是副將。只不過是因爲劉備是天子封的左將軍,官位太高了,袁紹纔給個名號而已。

所以牽招是有資格對主將文丑提出建議的。

文丑先是沉默的看着他一會兒,終於開口了。只不過,不是答應他的請戰,“事已至此,再戰無益,就不徒增傷亡了。”

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明日汝將兵卒們都帶回河北吧。子經,答應某,將每一個活着的兵卒都帶回去!”

“那將軍你...”

牽招的眼睛睜大了不少,他聽出了文丑的死志。

果然,文丑呵呵了下,“某不走了。”

“將軍,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不必...”

頓時,牽招急了。

“子經莫再說了,某是知道的。”

文丑粗暴的斷了他的話,裂了裂嘴,笑得很悽然,聲音也很悲涼,“唉,子經,某是知道的。某若不死在這裡,家裡人就都沒有活路了啊。”

牽招默然。

他的官職也是冀州從事,跟了袁紹不少年,也很瞭解自己主公的性格。此戰本來就是袁紹的戰略錯誤,打得如此的慘,總得有個人負責的。

只能是文丑來負責。

文丑回去了也是個死,而且還會被袁紹遷怒家人。

當然,袁紹四世三公,是不會親自動手的。只需要一個態度,就會有無數揣摩心思倖進的阿諛奉承小人,網羅各種罪名打壓文家,變成泥腿子的存在。

人死爲大。文丑還不如在這裡戰死得壯烈點,讓袁紹的氣順了,不至於牽連了家人。

“唉...”

嘆了口氣,牽招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終,只是將拳頭往胸膛上砸了一下,行了一記軍禮後便步出了軍帳,背影有了些蕭條。

翌日,牽招和劉備率領烏桓突騎和河北精騎殘兵,浩浩蕩蕩加速而去,給了文丑一千多人的背影。

等陳恆率軍趕到的時候,只見道路中,一騎披着陽光,立馬橫槍昂然靜候。

陳恆是記得文丑長什麼樣的。

所以他第一反應,是自己進入了埋伏圈了。不過馬上就推翻了,曹真的一百多虎豹騎全扔出去當了斥候,如果被埋伏,怎麼可能沒有一騎來報。

文丑,這是來尋死的?

他心裡有了些明悟。很謹慎的讓一百多弩兵跟着,與曹真、文稷等將領驅馬向前,在一箭之地靜靜的看着文丑。

而文丑看到他們過來了,高舉長槍,如雷咆哮,“河北文丑在此!誰人膽敢一戰!”

唉,真是尋死的。

陳恆沉默了一會兒,眼中帶着敬意拱手,“文將軍,汝自行了斷吧,某會將你葬在此。”

他沒有勸降,對單騎來求死的人,勸降是不可能的。

文丑有些意外,氣勢也一頓,苦笑了幾聲也拱了個手,“多謝!”

然後便驅使胯下戰馬小跑加速,直取陳恆而來。

“馬革裹屍!乃某此生之幸也!”

嗡!

無需陳恆下令,徐盛便讓所有弩兵射出了弩箭。

文丑的戰馬被射倒了,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咆哮如雷,長槍與人都繼續無畏向前。

腿部中弩箭了,他踉蹌了下,繼續向前衝。

胸膛被弩箭鑽進去了,他依然不管不顧,邁着步子,彷彿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還有二十米就到陳恆面前了...

十五米...

十米...

五米...

慢慢的,他邁不動步子了,不停往外涌的鮮血帶走了他的力氣,蒼白了原本慷慨赴死的臉,抽搐了他強壯的四肢...

他以長槍當杖,支撐着身體,艱難的向前挪了幾步,終於還是倒在了地上。

撲通。

一片灰塵揚起,土地張開飢渴的嘴巴,貪婪的吸吮着不斷流淌的鮮血。

他把眼睛看向天空,看着白雲追逐陽光的雀躍。

此刻,彷彿世間都安靜了,只有微風在耳畔呢喃。有點像從河北出征時父母的叮囑,有點像妻子的溫柔耳語,有點像孩子們的嬉笑...

唉,就這樣吧。

他心裡嘆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慷慨悲歌!自古燕趙之地多豪傑也!”

陳恆驅馬緩緩來到跟前,看着文丑慢慢變得烏青的臉,不由感慨萬千。

袁本初,你和袁術還真是兄弟啊,同樣都是敗家子!同樣是將一手好牌打爛了的豬!

“來人!將文將軍的屍身好生安葬了吧。唉...”

嗯,像文丑這樣的敵軍大將,斬獲了,首級是要送去給曹老大聞聞味道的。

曹真與文稷等人,也陷入對文丑的敬意中。

不過呢,很快這片穆然的氣氛,就被夏侯霸打破了。因爲他馬上就來了一句:“姐夫,某譙沛之地亦多豪傑!”

額,好吧。

譙沛是曹老大的鄉里,這話說得沒人敢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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