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現在恍然大悟了,從融資做期貨這件事情中拿到好處的不僅僅只有苟峰和黎文,還有潘祥瑞。
自己現在是擋了別人的財路了。
苟峰這個總經理黔驢技窮之後,居然把集團副董事長潘祥瑞也搬了出來,他們這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啊。
潘祥瑞的赤膊上陣激起了李欣戰鬥的慾望,剛纔還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跟苟峰交涉的他現在突然有了主意:既然你們膽大妄爲到了這種地步,那我就在會上跟你們拼個魚死網破。你是集團副董事長又怎麼樣?只要你敢胡作非爲,那我就敢把你的面具扯下來。他不相信集團董事長龍運凱知道了苟峰等人的所作所爲後會贊同他們這樣的做法。
所以在潘祥瑞的發言一結束,李欣就說:“我剛纔一字不落地聽完了潘副董事長的發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潘副董事長剛纔話裡說的那個不跟公司領導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不跟公司領導合作,不跟其他同事打成一片的人應該就是我了。”
李欣的這一舉動再次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即使是十幾分鍾前在會議室裡就已經見識過他質問總經理苟峰的奚晶、黎文和楊雪松等人也被驚得目瞪口呆,就更別說今天早上沒有參加早會的公司其他同事了。他們現在明白了李欣就是潘祥瑞指責的那個人,而李欣這樣的口氣和態度明顯是不服氣。所以大家一下子凝神靜氣,各自懷着或幸災樂禍或非常期待的心情,靜靜地等着看李欣接下來會說些什麼話。他們中的很多人都見過李欣和總經理苟峰的交鋒,可還從來沒有人見過李欣和集團副董事長的硬鋼,大家都隱隱約約地覺得接下來的幾分鐘很可能是龍騰集團罕見的情形。
只聽見李欣說:“潘副董事長,剛纔你也說了,我不跟公司領導一條心,不跟他們合作,不跟其他同事打成一片。可你知道我不跟他們合作,反對他們做的是什麼事情嗎?”
說到這裡,李欣刻意停頓了一下,看看潘祥瑞如何回答自己。
見潘祥瑞沒說話,於是他緊接着說:“看來你是知道的,我反對他們做的就是融資做期貨這件事情。這件事情的風險在哪裡?成本高不高?我在討論會上說過很多次,如果你需要文字資料的話,我可以給你一份。從我這份資料中,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來這件事情的風險有多大,成本有多高,到底能不能得幹。我不知道剛纔你在會上指責我的這番言論是基於什麼情況說出來的?是你在瞭解了這件事情的經過之後說出來的?還是相反?如果你瞭解了這件事情,知道這件事情風險太大不能幹,卻還在會上指責我不跟他們合作,那我就質疑你的立場了。你到底是站在苟峰的個人利益那邊,還是站在集團利益這邊?如果你不瞭解這件事情的風險,不瞭解這件事情的經過,光憑苟峰的一面之詞就在會上指責我不跟他合作,不跟他一條心,那說明你被他矇蔽了,這還情有可原。但這也足以證明你在涉及公司重大利益的項目上不經調查研究就妄下結論,這與你副董事長的身份和能力嚴重不符。”
潘祥瑞在龍騰集團的地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他沒有想到以自己這樣的威望在龍盛貿易公司全體員工的大會上會被李欣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職員當面質問。
他雖然很憤怒,但是他心裡有鬼,心虛,所以他虛晃一槍,試圖轉移話題:“這件事情到底值不值得做,該不該做?接下來我們還有的是時間討論,現在談的是在公司的工作態度。”
李欣說:“OK,要談工作態度對吧,是想要了解我爲什麼不跟他們合作,對吧?那我就把這件事情詳細地跟你說說,讓你看看龍盛貿易公司的領導層和部門負責人到底是怎麼幹事的,他們這麼幹,下面還有誰會願意跟他們合作?”
李欣說到這,苟峰已經發覺李欣的話有些不對了,李欣很可能會把剛纔在早會上說的事情拿出來在這個大會上說,於是他趕緊阻攔說:“這是全公司的大會,只談相關的話題,無關的話題不要談。”
李欣看出了苟峰的打算,他說:“我要談的不是無關的話題,就是有關公司員工的工作態度和工作氛圍的問題。”
不等苟峰再想別的主意,李欣緊接着就展開了自己的話題,他說:“潘副董事長,剛纔苟峰也介紹了爐料部、鐵礦組和錳礦組這三個業務部門在今年鋼價和礦價的大幅波動中經營業績都比以前縮水了很多,可是在新開發的業務上取得了很不錯的成績。這個新開發的業務,我想指的就是發展研究部負責操作的期貨投資,在這個項目上我們賺了近500萬元。按照集團的政策,新開發的非鋼業務利潤可以有20%的提成。我作爲發展研究部最主要的操盤手,在這500萬元的利潤賺取過程中貢獻是最大的,可是這500萬元利潤的提成卻跟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你覺得這樣的事情正常嗎?如果總經理和部門負責人都把員工該得的利益都侵佔了,員工還會跟這樣的總經理、部門負責人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打成一片嗎?你告訴我。”
李欣說到這裡,剛纔靜悄悄的會議室裡響起了一陣嗡嗡嗡的議論聲。剛纔還趾高氣揚昂着頭的苟峰這個時候把頭低了下來,盯着桌上的紙和筆,一言不發。
連潘祥瑞聽到這裡也無言以對了,他沒想到李欣居然拋出了這麼大的一個雷,他也沒想到苟峰居然敢這麼幹。如果他這個時候敢出來替苟峰擋槍的話,那無疑會引起衆怒的。
李欣緊接着說:“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止一次了。潘副董事長,我再給你舉個例子:發展研究部原來有一個同事叫許東,這個同事業務開發能力非常強。前年,他居然到東南沿海去開發了一個造船項目,這個項目去年結束後賺了40多萬美元。按理說這也是非鋼業務,這40多萬美元應該有20%的提成,他作爲這個項目的主要開發者,應該能拿到一筆錢的,可結果卻是這項業務的提成許東一分錢都沒拿到。這些錢到哪裡去了?苟峰你敢站出來說一下嗎?如果不是許東開發這項業務,是不會有這40萬美元利潤的。就算公司領導和部門領導要拿這些業務提成的絕大部分,那你多少該給人家許東一點啊。可苟峰就絕到這種地步,他一分錢都不給許東,最後還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說許東不跟他合作,不服從公司的安排。你說這樣的問題是在許東身上嗎?要是換做我,上一筆業務的提成你一分錢都不給我,下一次你再安排我去做其它業務的時候,我也不會服從你的安排。潘副董事長,你對這件事情怎麼看?你知道這件事情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嗎?結果是苟峰以許東不服從公司安排爲理由,逼迫許東辭職離開公司了。”
李欣說到這裡的時候,會議室裡的議論聲更大了。很多人只知道許東是因爲不服從公司的安排被要求辭職的,可沒想到背後的原因卻這麼複雜,大家都有一種義憤填膺的感覺。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在想一個問題,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沒辦法與能賺40萬美元的許東和賺500萬元的李欣相比。許東和李欣的業務能力這麼強都還受到這種對待,那自己在苟峰等人的眼裡更是隻會被視如草芥了。
苟峰這個時候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他的頭低得快要碰到桌子上了,他恨不得此時地上有一個縫,可以讓自己鑽進去。
在李欣接二連三的質問下,潘祥瑞也不得不出來應付了,他模棱兩可地說:“這件事情我們接下來會繼續調查的。”
李欣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在耍花招,以潘祥瑞跟苟峰這樣的勾連,他怎麼可能會在這件事情上深究苟峰?如果把苟峰的問題徹底查清了,他肯定也不會得到什麼好處。於是李欣就說:“要查現在就查,公司所有人都在這裡,我要是說的有不對的,其他人可以直接站起來反駁,爲什麼還要到下面去查呢?現在當衆查不是更好嗎?財務部長奚晶就坐在這裡,他就可以證明期貨上賺的這500萬元利潤當中我沒有拿過一分錢的提成。反過來也是一樣的,如果苟峰和其他人沒有拿過期貨利潤的提成,奚晶也可以站起來替他們做證。如果奚晶不說話,那就證明我沒有拿到提成這件事是真的,苟峰和其他人拿到了提成這件事也是真的。”
說到這裡李欣又停了下來,他兩眼看着奚晶,等着奚晶說話。
奚晶見李欣盯着自己,趕緊把目光移開了。他下意識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苟峰,可是苟峰低着頭,根本不敢看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