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光榮日(1)
值班的方老頭已經能說英語了,一方面來的老外很多,另外一方面,鎮政府發文規定,爲了迎接2008年的奧運會,必須每個人要會說英語。辦公室一共那麼幾個人,大家都認識,結果都沒練。但是爲了執行政策,後來改成,每個人必須接受二十個課時以內的英語培訓。爲了不佔用時間,大家都自發改成打麻將帶着一個英語老師。英語老師打一張一條,然後說:LOOK,BIRD。
然後下家馬上攤出兩條和三條說:EAT。他把一條收進來以後,鬥了一個紅中,說:CHINA。但是包括英語老師在內的人都不知道發財怎麼說,後來同桌的鎮長說:我沒學過,但是我經常看美國的片子,我覺得裡面有個詞,和這個“發”挺像的,就是FUCK。 FUCK是什麼意思?我看,就FUCK好了,劉秘書,你覺得呢?
大家一直說,鎮長有語感。而且鎮長打牌有個習慣,很喜歡留着發財,留着留着,很多局牌都等着發財就能和。大家到了局尾就故意打發財,鎮長很開心,連聲叫喚:好好,FUCK好,我就欠FUCK。
鳥語流行了兩個月,大家全部忘卻,只有看門的方老頭學得特別認真。原因是老頭是新來的,誰都不認識。中國的政策:沒有關係,只能貫徹。
方老頭用英語告訴老外:見到你很高興。這裡不是鳳凰,這裡沒有風景。老外說:我見到你也很高興。但你能告訴我,鳳凰怎麼走?老頭說:我很樂意回答你的問題。但是,鳳凰在湖南。老外說:謝謝你,我能不能麻煩你件事情。我要去裡面上個廁所。老頭說:不行,裡面是政府辦公的地方。老外非常疑惑,說:難道公務員都不上廁所?老頭說:不是,但是,這裡的廁所,別人不能用。老外說:爲什麼?我們州長的廁所,我們都能用。老頭說:那你去用你們州長的廁所。我們鎮長的廁所不能用。老外說:爲什麼?這是用納稅人的錢,造的廁所。老頭說:沒錯,我們納稅人都不能用,你連稅都沒有納,更加不能用。
老外說:哦,我的上帝,我親愛的老頭子,我很需要廁所。老頭說:如果你需要,可以到旅遊局去打一個報告,讓王局長簽字以後,你就可以進來了。老外說:你這是在開玩笑。老頭說:或者你可以在外面尿尿,但是不要對着政府的方向。老外說:我的上帝。我們剛纔說着說着,我已經尿尿了。你知道,我的前列腺有問題。老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滿腦子掠過的都是“見到你真高興”。然後老外從包裡掏出一把手槍,說:美國人可以用俄國人的槍,爲什麼不能用中國人的廁所?說完一槍把方老頭子給崩了。這是這裡最轟動的一起大事件。所有的警車都出動了。
因爲鎮政府旁邊就是學校,所以牆頭上爬滿了學生。中國已經禁槍很多年,大家對槍已經失去了警惕。倒是警察,執法多年還沒見過槍是什麼樣子的,都非常緊張。但大家電影都沒少看,沒有一個人躲在車門的前面。而一向衝在最前面向持刀的歹徒喊“你被包圍了”的局長也不見蹤影。倒是大家喊着:疏散人羣,疏散人羣。然後聽見老師在圍牆下面喊着:誰不下來,扣當日品行分。然後“嗖”一下,牆上就一個人都不見了。所有的人都掉在了牆裡面,唯獨一個掉到了牆外面,便是六年級三班的麥大麥。警察一陣緊張,都以爲是被打下來的。有人大喊:美國佬打下來一個學生。老外舉着槍說:不是我開的槍。局長一擦汗,質問:誰開的槍?手下說:沒槍聲。局長說:快給我望遠鏡。手下給拿了一個。局長說:我離得太遠,看不清楚,給我一個倍數大一點的。手下說:局長,就這個了。局長說:那快問衝在最前面的同志,歹徒手裡拿的是什麼槍,有沒有裝消聲器。手下說:根據報告,沒有。那個掉下來的是個學生。本來計劃要掉在院子裡的,但是沒掉好,掉到外面去了,人沒事。局長說:好。他的槍的射程是多遠?手下說:有效射程五百米。局長說:我們離開他們多遠?手下說:大概八百米。局長說:好,狙擊呢?特警有沒有調過來?手下說:還有十分鐘就到了。
大麥掉下來以後,馬上躲到一棵樹上面。從那棵樹上,可以看見持槍的老外和對峙的警察。三分鐘後,大麥看見英語老師在兩個警察的護送下走出了校門。不一會,只聽見英語老師熟悉的試喇叭的聲音:喂,喂喂。
緊接着,英語老師顫抖着說了一句:見到你很高興,請你不要衝動,放輕鬆。大麥覺得這就是自己以前學的一個課文,沒想到原來是用來說服歹徒的。老外大喊:不要打我,我要和我的律師對話。英語老師翻譯給旁邊的警察:別打俺,俺要和律師說話。警察馬上傳話給地面指揮,說:歹徒說,別打俺,俺要跟律師事務所的律師說話。
地面指揮馬上傳話給局長的助手,說:歹徒說了,敢打俺,俺就跟律師事務所的律師說話。
助手立馬報告局長,說:歹徒說,敢打俺,俺就打律師事務所的律師。
局長想了半天,說:擊斃。
一聲槍響,老外倒地。同時,大麥嚇了一跳,從樹上掉了下來。
局長問:擊斃沒有?
助手說:現在還在確定情況,說擊斃了兩個。
局長說:什麼,只有一聲槍響,怎麼能擊斃兩個?快去現場。
很快,負責此次行動的遠方指揮到了現場。老外前面圍了一堆醫務人員。按理說用普通狙擊步槍就可以,但可能是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用美國槍把美國人送去西天,所以用了把美國的反器材狙擊。因爲口徑太大,所以現場的老外都打散了。局長髮話道:把人體的各個部位都撿起來啊。還有一個呢?
大麥被帶到了局長跟前。帶着的警察簡單說了兩次墜落的情況。
局長說:你看你,老是從高處掉下來,老是給社會帶來麻煩。
轉眼十年,大麥又從高處掉了下來。不同的是,這次掉下來還有人接着,接住以後還得再拋往高處,然後再掉下來。他成了這個鎮上三個幫派之一的老大。
七年前,大麥從學校畢業。他所學習的專業具體是如何使奶牛能擠出更多的牛奶。很多次大麥遇見朋友,朋友都以爲大麥只是把學術化的語言說形象了:不就學的市場經濟嘛,羊毛出在羊的身上,牛奶擠自牛的奶上。但不幸的是,大麥學的的確是實打實的奶牛的養殖,兼修的是如果奶牛病了,除了把它吃了以外,還有什麼辦法。學習的學校在中國最北方的一所工業大學。在校四年裡,最牛的一件事情就是絕大部分人沒見到過一頭牛,但是大家都畢業了。這讓很多人猜疑他們是拿什麼奶操練的。
大麥要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解釋,他們學習的是科學化養殖,而不是擠奶。但事實總是越描越黑,在這個浮躁的年代,科學化養殖明顯太囉唆,幾個月以後,大家還是隻記住了擠奶。
在這所大學裡,兩個專業非常有名。一個是大麥在的被人稱作“擠奶班”的科學化養殖專業。還有一個培訓旅遊服務業的,人稱“二奶班”。從名字上看,似乎“擠奶班”要比“二奶班”牛逼很多。但事實上,擠走大奶,換來二奶。所以“二奶班”非常的紅火,會聚着當地最錯綜複雜的黑白道的關係。那些所謂黑道白道,經常被那些表面純潔的姑娘們搞成無間道。
要女人愛慕很容易,因爲愛慕和虛榮本來就是女人最喜歡的兩件事,但男人崇拜男人是挺難的一件事情。你看過動物世界嗎,你知道雄性間競爭是多麼激烈殘酷,尤其是解說員溫厚的一聲——“雨季過去了,又到了**的季節”之後,跟着的肯定是血腥的鬥爭,爲的就是得到雌性的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