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吃老虎
這不是什麼鴻門宴，也非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辰陽亦非屠狗殺牛草莽匹夫，沒有殺一人爲雄，殺萬人爲雄中雄霸王氣蓋。向強的厲害辰陽一點都不懷疑，所以弄了兩輛跋扈的汽車，他也相信以向強這種處事老道的人物不會不知道大門口那兩張或許他都只有仰望的車牌，所以他對荀八哥的提醒一點不在意，即使坐下來後談不攏，以他地頭蛇的先天優勢，吃虧的也絕不是他。
這一刻，辰陽自己都覺得自己比“哪一世”成熟多了！也體會到了自己手裡有勢有人真是省心省力啊！雖然這勢是借的，人是湊的，但能爲自己所用，就是有權有勢。權勢帶來的巨大便利，可使人底氣十足。辰陽深刻體會到，爲啥男兒當執權？“那一世”的他就沒明白這一道理，敗得一塌糊塗，而這一世，辰陽少了幾分年少輕狂，多了幾分穩重，知道赤膊殺人提刀砍上陣、針鋒相對魚死網破、天塌了下來有肩膀扛着，都是他媽騙人的鬼話。
男兒頂天立地是不假，但兩條胳膊雙條腿，一頂天，一立地，久了，不粉身碎骨恐怕就是祖墳冒青煙。
這也是爲什麼那麼多有錢人頭破血流也要攀權貴，只有入了那個圈子，才能算是個人物，方能大展宏圖、成全自己的野心。
向強不好對付。
辰陽也不是什麼善鳥。
而兩人很有默契，沒弄到一見面，就劍拔弩張地針鋒相對；辰陽沒有拼死一戰的雄心，向強亦沒擺下鴻門宴。
雅間裡就四個人，兩男兩女。
男的一個三十歲出頭，絕不會超過三十五歲，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一身肌肉，近乎跋扈，簡簡單單站在原地，就有一股由內而外的鋒芒；另一個男子，年紀稍微大一點，奔四十的樣子，與他身後站着紋絲不動的彪悍男，氣質載然不同，沒有一點江湖氣，更像一個商場上的生意人，溫文爾雅，但眉宇間還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狠色，頂着一個平頭，給人感覺既不失上位者的氣派，又沒那股鋒芒畢露的崢嶸氣，與一個稍微偏成熟一點大概三十左右的女子談笑風聲。
另一個是年輕美女，身材高挑，相貌清淡，小心翼翼候着，目光在溫雅男杯子與自己面前一壺咖啡上轉動。
這間寬敞雅間不錯，古色古香，青一色檀木，辰陽推門而入，與成熟女侃侃而談的溫雅男瞥了眼門口，微微一怔，然後臉上笑容更燦爛，姿態更祥和，起身相迎。
荀八哥搶上一步，介紹辰陽這一幫二世祖，這個名爲向強的平頭男笑容親切，平易近人，只不過視線稍微在辰陽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一閃而逝。坐下後便與荀八哥說了一句不輕不淡玩笑話，絲毫不掩飾對荀八哥的讚賞，然後笑了一笑，道：“幾位，這是我特地自己帶過來的咖啡，藍山，產自牙買加，雖然不是什麼金貴東西，但物以稀爲貴，你們嚐嚐，味道挺不錯。”
“向老闆拿出來的東西，又怎會是普通貨。”荀八哥八面玲瓏，接過那相貌清淡美女遞過來的咖啡，淺淺啄了一口，讚道：“好咖啡，名副其實！”
向強呵呵一笑，道：“荀兄要是喜歡，呆會我送你半斤！”
“客氣！”荀八哥笑道，既沒點頭，亦沒否定。
向強在這問題上一筆帶過，自始自終，他都沒看詩逸菲一眼，和顏悅色地給辰陽、楊方旭、熊鬆茂斟上一杯咖啡。辰陽是一大俗人，對茶，對煙，對酒，對咖啡，估計一輩子也喝不出好茶那股高深意境，
煙更是隨便，有得抽就抽，五元一包，數十元一包，數百元一包的都抽，不過還得裝模作樣喝着。
向強是個言談風趣八面玲瓏的主，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把話茬切入主題，荀八哥幾次開口，都被他雲淡風輕給彈回去，只聊趣事，風月，再加一些娛樂圈的話題，彷彿就把他旗下的詩逸菲當透明人，完全一副不想在一女人問題上多廢口舌，而且談話的氣氛把握得十分的很好，語氣和善，不至於讓人覺得他是有意避開。
兩壺咖啡喝完，話似乎漸漸空泛。
楊方旭和熊鬆茂兩人一開始饒有興趣，以爲是多大的一位傳奇通天人物，沒料到談吐平淡，滑頭十足，楊方旭第一失去興趣，無無所事事地乾脆把目光瞥向那煮咖啡的清淡美女。
熊鬆茂稍微好一點，安靜坐在幾人中間，溫文而雅，一切以辰陽馬首是瞻。
詩逸菲則顯得一副坐立不安模樣，有惶恐，有心慌，更有緊張，特別是向強越從容淡定，她就越是心虛，握着辰陽的手，越發的緊，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向強輕輕一笑，以他黑場商場上磨練出來的識人和閱歷，除了第一眼讓他有點意外，說真的他都有點提不起興趣，十分後悔給荀八哥一面子，浪費了他不少時間，也暗怪荀八哥小提大做，以爲多大人物，原來就三個娃娃，也敢向他要女人，真當他姓向的是傻瓜還是冤大頭？倘若不是看在咖啡廳門外的那兩張牌子，讓他多少知道這三個小子來頭不小，不然他都想請身送客。
只好忍着性子，過家家似的玩了耍。
不過似乎有人比他更沉得住氣。
兩壺咖啡喝完，相貌清淡的美女沒再去煮，老老實實呆在一旁，紋絲不動。
向強似乎說累了，沒有剛纔侃侃而談，微笑着把玩着手裡的一個玉件。
會點人情事故的人都看得出，這是打算送客了。
辰陽沒動，抽菸，生硬的沉默，有股與向強對勢的味道，而且底氣十足，絲毫不擔心會被人掃地出門。
荀八哥感覺到氣氛已無適才的“友好”，想開口扭逆局面，卻被最熟悉辰陽的熊鬆茂眼神止住。
有點意思！
向強伸了個懶腰，多少有點意外，仔細的瞥了辰陽一眼，微笑，卻沒說話，而坐在他身邊的那個成熟少婦，看了詩逸菲一眼，嘴角掛冷笑，嘲笑她自不量力，真以爲巴結上了京城一少，就目中無人敢跟老闆叫板。老闆要是那麼好對付，香港就沒他一席之地。她是少數幾個跟向強最早混飯吃的幾個女人之一，清楚老闆爲人，而白手起家的向強，浮沉黑場二十年，前十多年的人生，如果寫成一本小說，一定讓人歎爲觀止。當然，這還不是她最佩服向強的地方，一味的黑與狠，不是向強的爲人，他最吸人的地方，還是手腕。
混跡黑場，卻不沾黑氣。
出身草莽，卻天身就有一股貴氣。
會做人，會爲人，會御下，也會攀上，這就是向強浮沉香港黑白兩道數十年不倒的重要因原之一。
而這少婦更清楚，老闆御下的手段，從來不會心慈手軟，金九娛樂公司從創立的哪一天起，就沒有一個藝人敢背叛老闆，詩逸菲是第一個，她猜也是最後一個，而且結果很顯然，會成爲第一個反面教材。
向強看了一下時間，敲門聲響起，不等裡面的人應聲，門被粗暴推開。
一個三十多歲，模樣粗獷，一身橫肉的大漢氣喘呼呼衝了進來。一進門，一對虎目亂掃，最後斜瞥了一下詩逸菲身邊的辰陽，嘴角泛冷笑，他還以爲是三頭六臂的傢伙竟敢跟他哥要人，沒想到是一個恐怕還在初中啃書的學生，反正粗獷男橫瞧豎瞧眼前的小子不是一根人物，很是不屑的冷哼一聲，滾到向強身邊，恭恭敬敬叫了一聲：“哥！”
“沒規矩，不知道這裡有客人嘛？”這個一直平易近人的黑場大佬淡淡道。這一刻，他威嚴逼人。
粗獷男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撓了撓腦袋，哈哈傻笑。
“這是我弟，親弟！素來莽撞，人也有點傻氣，幾位別介意！”向強淡淡解釋一句。
粗獷男露出一個憨笑，眼神不經意間，狠狠盯了詩逸菲一眼，憨笑道：“哥，也不介紹一下幾位小朋友？敢情這就是所謂的大人物啊！”
“嘿，你這猩猩怎麼說話的？”熊鬆茂瞪了一眼粗獷男，一樣的嘴裡不饒人。
粗獷男沒理會他，指了指那紋絲不動的清淡美女，道：“去，給爺倒杯水來！”
熊鬆茂冷笑。
粗獷男仍然沒理會，喝了一杯水，濃而黑的粗眉一挑，眼神再次落到詩逸菲身上，臉色不善地道：“喲，這不是小阿菲嗎？纔多久啊，一夜的功夫吧？就帶了個男人來見老闆？是要結婚嘛？那感情好，看來我得準備送禮了！不過送什麼好呢？我一個老大粗，別的沒有，就是刀多，專砍養不熟的白眼狼。”
“五哥的刀，那是一等一的快，這是九龍道上，公認的實事。”向強身邊少婦微笑着插嘴。
“真的假的喲？”粗獷男裝着大吃一驚。
“真的。”少婦捂嘴笑道，輕輕瞥了下詩逸菲。
“看來五哥我當年的餘威仍在，還有人記得‘向五刀’啊！”粗獷男大笑，轉頭望着詩逸菲目光有些猙獰，冷冷冰冰道：“小阿菲，五哥發現你挑男人的眼光很有點問題啊！一個小白臉，還是一個小屁孩，你是不是跟錯了人，進錯了門吧？”
“小屁孩會日你妹。”楊方旭冷笑一聲，大怒！
“小五，收聲！”向強笑了笑，目光卻投注在辰陽身上。
粗獷男撇了撇嘴，與楊方旭目光交鎖。
荀八哥想出來打圓場，想了一想，乾脆沉默。
辰陽臉上還是和和善善平平靜靜的表情，向強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估摸着這小子要麼是嚇壞了，要麼就是一個真沉得住氣的主。
少婦目光和雅間裡的所有人一樣，看着辰陽。
心平氣和，沒有一點喜怒的辰陽同志，伸了一個懶腰，一隻爪子捏了捏詩逸菲漂亮臉蛋，另一隻爪子直接將她摟在懷裡，根本不在乎在場其他人的目光。
詩逸菲紅着臉蛋低着頭，有緊張，有怕害，有恐慌，也有期待。
辰陽笑眯眯擡頭，給了粗獷男一個無懈可擊的微笑，用一種極輕極淡，偏偏卻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威嚴嗓音說道：“京城雖不大，但好歹是千古名城天子腳下，王候將相盤臥之地；從來不缺過江龍，也從來不差狠角色；放出狠話的人多不勝數，但好在京城荒僻地方挺多，管殺也管埋。”
……
十一點左右，還有一章，今天會更九千字，把昨天欠的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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