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司機開車,對老闆來說的確是有這個必要。
現在石澗仁坐在寬敞的後排,低頭看見手機上面閃動的一大串短信文字,都是劉傑那邊安排秘書傳送過來的,新的廣告播出以後,客戶大喜過望。
原本平淡無奇的古裝酒廣告,最多賣點就在倪星瀾這個代言人身上,現在居然同樣的錢多了另一位當紅明星客串不說,廣告片的格調上升不少,廣告公司那邊有專業的數據反饋,絕對在這個時段算是高收視,現在廣告客戶決定加大投放力度,把這條廣告的效應用到極致,並且開始詢問黃曉薇的廣告價碼是多少。
各方詢問這兩位明星的電話還在其次,好多公司都打電話來問這條廣告的製作方,把那其實啥都不會的廣告公司樂得跟什麼一樣,到處吹噓這條與衆不同的廣告是自己搗鼓的。
劉傑本來有點氣憤的要去駁斥,石澗仁根本不在意:“沒那能力,硬着頭皮攬來的活兒,立馬就能露餡,說不定還要賠錢,你費這麼大火氣卻教他賣乖,你傻啊?”
劉傑一想也對,就期期艾艾的傳了條消息過來:“詹先生傳真了一份收費單過來,創意協作的收費,幾萬塊,他就給我寫了那麼張條兒,大骨架其實還是您說的!”有點不忿的感覺。
石澗仁也有點吃驚,但也不生氣:“好,那就趕緊給他付了,手續正規,如果這筆款項在你那邊不好列支,就算我這邊付的,我私人付費。”
劉傑連忙打電話:“沒有沒有!您是經紀公司總經理,這件事他的確有點石成金的創意能力,我都懂,賬面上誰也不會覺得是您做什麼手腳,誰都信得過,不就幾萬塊嘛,可我想的是這不是您的人,大家齊心協力幫忙麼,怎麼這麼斤斤計較?”
石澗仁在感受這部銀色的沉甸甸電話:“可能他習慣於做事就收錢?說起來我也得回去查查他到底給我這邊幫了多少忙,我也該結賬給他,你說這算不算是曲線提醒我?”
劉傑嘿嘿嘿的在那邊笑,說任姐那邊的操作也開始了,一定把事兒辦好。
石澗仁掛了電話繼續玩手機,果然這部電話也能上網,登上網絡稍微搜尋一下,就看見關於倪星瀾這次廣告拍攝中遭遇重傷的消息層出不窮,除了體現這種人前光鮮背後艱辛的明星真相,看起來主要是表達黃曉薇的義氣,一點都不在乎錢的姐妹情深,全力以赴替身電影和廣告拍攝,這提醒石澗仁又發短信給劉傑,安排還是從自己這邊調動五萬元給黃曉薇表達心意。
對方展現了人情,就應該回以誠意。
結果到了公司和柳清簡短几句話上樓的時候,秘書不以爲然:“啊?我以爲你看見了呢,每次關於詹先生的往來,我都有即時結賬,他往來江州,工作安排,甚至介紹建築設計師之類,所有事情都是明碼實價的每次回頭就一張收費單,差旅費、介紹費、中介費、創意費用都列出來的,我以爲是你跟他談好了,覺得這樣乾淨利落也行,每次都直接安排付款,反正價碼都在我的簽字範圍內。”
石澗仁才知道原來連介紹建築設計師這種事情詹浩思都收了錢的,有點啞然失笑:“這老頭兒!還真現實!”
柳清幫他解釋了:“你沒發現我很少跟他主動聯絡?我問過羅伯特,他說臺灣那邊的商人大多這樣,專業但格外的現實,沒什麼友情幫忙的,做了什麼該得的那一份,一分都不能少,詹先生介紹的那位廖設計師也這樣,手手清,不像大陸的很多地方都活絡寬鬆相互支持幫幫忙之類的不計較。”
石澗仁瞭然的點點頭,快步走出電梯,走到那個黑乎乎的監控機房外,隔着玻璃看見高開明坐在裡面,一個人坐在周圍環繞的大堆設備機器中,身上卻沒穿那件白大褂,也沒有靠近設備臺,就是孤零零的坐在中央。
這一幕給了石澗仁比較深刻的印象。
進機房前石澗仁問外面忙碌的幾位工程師:“監控中心裡面怎麼沒人陪外來客人?”
工程師一臉焦灼:“這客人就這麼走一圈,給我們指出一連串的錯誤,等他坐在監控中心裡,屏幕上哪兒哪兒都是錯,趕緊改啊!”
其中一個還補充:“感覺就好像我們前面搗鼓幾個月都是白折騰!赤身裸體站在別人面前一樣,隨便都能給我們滅了,失敗!把老羅叫回來一起感受這種失敗!這都是誰啊,您找來踢館的麼?”
石澗仁不介紹高開明那一連串炫目的履歷,拍拍他們的肩膀自己邁上臺階推門進去。
十月底的天氣,江州還處在秋老虎的不穩定高低溫混雜中,但高開明卻穿了件有點厚的燈芯絨西裝,和唐建文當初喜歡穿的那種手肘有皮革的休閒西裝差不多,都帶點國外的非官方學術氣息,目光比較空洞的看着周圍,慢慢的在帶輪的工作椅裡面搖,就是將軍面對自己校場上千軍萬馬卻漫不經心的那種感覺,有點自我。
極爲靜謐的空間中聽見關門聲,轉頭看見石澗仁,也沒有急切的站起來,只是點點頭:“如果我不來,你還真的就放棄找我了?”
石澗仁也點頭,在桌上放下電話,再拉過一把椅子相對坐下:“我並不是個很主動的人,包括事業甚至都得周圍的人推着我走,習慣順其自然,我誠懇用心的對待你,你給予回報,那我欣然接受,但如果你覺得是佔了便宜或者忽略不見,我也就當沒發生過,當然現在我覺得這種態度有點問題,需要調整。”
高開明指指周圍:“這就是你說的幾十萬設備?”
石澗仁聽得出來裡面不以爲然的意思:“我們目前只有這個能力,但未來有無限上升空間。”
高開明又忍不住看傻子:“所有這些東西都是美國人發明並制定規則,大型服務器和域名控制權都在美國本土,你還好意思說有無限上升空間?”
石澗仁真不太清楚,但並不驚慌失措:“這只是細枝末節的技術問題,火藥還曾經是中國的發明呢,當整體局勢發展到可以忽略這種細枝末節的時候,你能說那些什麼服務器和控制權都是永恆不能被替代的?”
高開明的眼睛亮了亮:“你實際上是能夠籌措出一百萬美元來的,你認爲我不值這個價?”
石澗仁搖頭:“我兩三次請求,就說明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加入我們中間,但一來沒這個錢,二來也不可能爲了你一個人,打破整個團隊的均衡性,而且你過於強調你的身價,這也會導致以後各部分之間的合作有問題,這是我過去一個月偶爾思考到這個事情時候的新想法,所以更不會去找你討沒趣。”
高開明微禿的頭上有一點點反光,因爲他調整了一下頭部姿勢,好像從無框鏡片裡面能把石澗仁看得更清楚:“我查了一下,那個死者的確能在幾個月裡賺幾百萬,你明明是有這種賺錢渠道的,卻能擋得住這種誘惑,這就讓我覺得有點意思了。”
石澗仁眉毛擡擡:“我覺得最有意思的事情是,你明明不是一個貪財的人,爲什麼非要咬定這麼高的價碼?”
高開明皺眉:“你怎麼知道我不貪財?”
石澗仁平靜:“你怎麼知道我們真的能幾個月賺幾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