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這樣寫道:“祈冰:你好!謝謝你的信任和厚愛。祈冰,你也知道我們之間交往並不過從,按說了解也是不多的。但是奇怪的是我總覺得我們之間並不陌生,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樣。祈冰,你也是這麼認爲的嗎?我們上次在船上相遇,我們無話不談,頗爲融洽。另外一點我還覺得你不同於一般男孩,你喜歡文學,喜歡繪畫,喜歡書法等等,這麼多的愛好令我欽佩不已。雖然時間非常短暫,但我很快了解了你,熟悉了你。你是一個誠實而且很有個性的人,也是一個值得認真交往的人。怎麼說呢?從船上分手以後,我原本想把我幫你照的相片交給你,但是從內心裡來說,我還不太願意。祈冰,你明白其中原因嗎?呵呵,我覺得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說這事。這是因爲我可以天天看到你......”
看到這裡,祈冰覺得心裡一陣躁動,眼裡突然有些潮溼起來。
“那天,你來找我,其實我也知道你的想法。你當面突然說出那番我也想過也想說的話,還是讓我感到驚訝、無措和激動。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的失態,想緩一緩情緒。所以我只能當時說考慮幾天。祈冰,這個你能理解嗎?見信如見其人,現在我鄭重地告訴你:祈冰,我答應你!”
祈冰讀到這裡,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狠勁地吻着信,把信貼在臉上,然後心裡大聲地叫道:謝謝語嫣!我成功了!
當祈冰轉身準備回辦公室時,驀地發現劉瓊不聲不響地站在面前。
祈冰嚇了一大跳,剛纔喜悅的心情瞬間消逝得乾乾淨淨。
“誰的信啊?還要這麼狠勁地吻啊!”劉瓊戲謔地說。
祈冰先自紅了臉,隨後辯解地說:“沒有啊,就是看看啊。”
“還沒有呢?我都看見了。”
祈冰心想這算什麼事啊,偷偷站在人背後,想做什麼啊。不僅不收斂,還這麼理直氣壯的。
“你看見什麼啊,還嚇人一跳。”祈冰有點怨艾了。
“誰嚇你了?你自己站在這裡,神神叨叨的,換誰誰也覺得你怪異啊。我可不是偷偷站在你背後啊,我是來上衛生間的。你也是的,看個信還要花這大心思,躲在這裡看。不理你了。”說完,劉瓊往女廁所門口走去。
祈冰既狼狽,又覺得窩囊,心想這個劉瓊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出現,一定是有所預謀的。知道就知道吧,這事又跟她何干呢。想開了,祈冰反倒輕鬆了。回到辦公室,祈冰盤數着下步如何進一步聯繫周語嫣,如何加深他們的感情。
過了一會,劉瓊也回到了辦公室。
祈冰埋着頭顧自忙着手頭的工作,不想和劉瓊搭訕。
劉瓊看着祈冰似乎很專注的樣子,心裡想着剛纔祈冰的舉動,想着想着,隨之一絲隱憂和不安襲上了她的心頭。是誰呢?誰有這麼大的魔力讓他這麼迷瞪和癡情呢?那個田紫菱不是跟他掰了嗎?又會是誰呢?祈冰這段時間沒跟誰接觸啊,會是誰呢?這讓劉瓊陷入了沉思和迷惘之中。
劉瓊的心思祈冰是無法猜測的。他們之間一直平平淡淡,沒有一點超出一般朋友的關係。即使現在祈冰覺得劉瓊對他有些過多的關注和親暱,他也覺得無可厚非,也只是關係要好的同事之間的小插曲,小水花,不會有大的變化。
下午下班的鈴聲終於想起來了。
祈冰簡單收拾了一下桌子,準備起身離開。祈冰這時分明感覺到有一雙眼睛盯着自己,這讓他感到發窘。他知道這是劉瓊的那雙隔着近視眼鏡的目光。祈冰不用擡頭,他的眼睛的餘光已經告訴了他。從她回到辦公室開始,她就一言不發一直就這麼坐着,就這麼個姿勢,一直盯着自己。祈冰在感覺窘然的同時,又感到一絲惶恐。祈冰不想往下想,他的心思一直在周語嫣身上,他站起身轉身欲走。
“祈冰,你在大門口等我一下,正好我要辦點事和你同一段路。”劉瓊這時說話了,她的聲音雖小,但似乎像是個命令,不容商量。
祈冰看看她,然後回道:“好吧。我先下去了。”
過了幾分鐘,祈冰在公司大門口等到了劉瓊。
兩人默默地並肩往前走着。
“劉瓊,你今天有事啊?”祈冰打破沉默無話找話。
劉瓊沒有急於回答,而是說道:“祈冰,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
“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祈冰一愣,繼而知道事情有些不妙,還是裝作不解地反問道:“什麼怎麼樣?你很好啊。”
“呵呵,我很好。那麼就是說我在你的心目中是個不錯的女孩了吧?”
“是啊,是啊。”祈冰附和道。
“祈冰,你過幾天就要離開室裡了。本來我是不想今天說的,但是有些事情又逼得我今天非說不可。”
祈冰心裡叫苦,完了,完了,要來正題了,不會說要跟她交朋友之類的事情吧。
儘管祈冰猜測情況大致是這樣,但是祈冰仍舊淡定地說:“我們是好同事啊,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劉瓊沉默了一會,然後慢慢說道:“祈冰,反正我也知道你現在一直沒有女朋友,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做朋友吧。”
聽着劉瓊這番話,祈冰一點不驚訝,只是暗暗思考着對策,思考着如何迴應。
見祈冰沒有反應,劉瓊停下腳步,兩眼直視着祈冰。
祈冰突然冒出一句:“我們是朋友啊。”
“我也知道我們是朋友,但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呵呵,這個嘛。劉瓊,你也知道我條件一般,家裡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你跟我處朋友,只怕是委屈了你。”
“什麼話嘛,我都沒計較你倒先計較了。”
這哪是計較的問題啊,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啊,祈冰心想。眼下不管調不調工作,不想得罪任何人,更何況是劉瓊呢,何況她爸還是局裡組幹處的領導。從內心裡來講,祈冰是不會甘於一輩子在室裡做設計員的,即使是升到設計師,他也不會甘心。上午經理找他談話其實已經跟他說清楚了,要調他去局裡工作。他只是不想急於告知劉瓊,尤其在沒有得到正式調令的時候。眼下好不容易得到這樣一個升遷的機會,祈冰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對於劉瓊逼宮式的做法,祈冰有些意外,甚至是反感。爲了自己的前途,他不想撕破臉也不想這麼快得罪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對於劉瓊的要求,祈冰覺得只能是用緩兵之計了。
“這樣吧。這事來得太突然,你讓我考慮一下吧,行嗎?”祈冰這樣說道。
“好啊,我可以讓你考慮。這反而證明你這人穩健啊。呵呵。咱們走吧。”劉瓊開心地拉着祈冰就走。
回到家裡,祈冰顯得心不在焉,草草吃過晚飯。隨後隨手拿起一本小說,躺在牀上看起來。
書上那些文字不一會變成了周語嫣甜甜的笑靨,剛剛喜悅起來,又變成劉瓊的雙眸,直勾勾地盯着......祈冰放下小說,雙手枕着頭,看着屋頂發呆。祈冰萬沒想到此時斜刺裡會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來。按說他可以明白無誤地告訴她,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他對她沒有那份感情,他們之間就是同事,就是一般朋友關心。總之謝謝她的親睞,謝謝她的厚愛,他們之間不可能是男女朋友關係。他能這樣說嗎?他知道調到局裡是憑着自己的實力去的,他沒有後臺,沒有任何背景。即使劉瓊在他爸面前美言過幾句,那也只是徵求一下意見罷了。他之所以要考慮幾天,就是不想讓事情出現波折,出現意外。
他也分明知道劉瓊的話裡,劉瓊的要求裡有一種要挾的成分。它就像前進道路上的路障,極有可能阻礙你的前行方向,斷絕你的前進目標。祈冰越想越感到惶然。他知道他不是那種趨炎附勢,溜鬚拍馬的人,他謹信父母教誨的:要堂堂正正做人,穩穩當當做事。之前的田紫菱即使告知他她的父親是副市長,他也不會委曲求全,跟一個不愛的在一起。這事過去了,當劉瓊告訴他真相時,他沒有半點後悔的想法。眼下劉瓊他也不喜歡,不是做伴侶的對象。既然如此,他應該也像對待田紫菱一樣,明確地告知,坦白地說明,然而他猶豫了,退縮了,反而做不到了。祈冰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太過現實,這件事情不得不讓他認真考慮一番了。
最讓祈冰鬱悶的是,這事恰恰這時出現,難道是巧合,是預謀嗎?這讓祈冰脊背上涌出一絲涼意。劉瓊看似簡單無邪的雙眸,難道有着如此深邃的詭計嗎?祈冰既相信,又不相信。他更多的想到是劉瓊喜歡自己,那些說法不過是她的藉口而已。
一邊是愛情,一邊是前途,何去何從?這讓他愁腸百結,了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