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長阪那兩個字的時候,曹衝就想到了趙雲,趙雲真正成名就是這一戰,號稱在曹軍中七進七出,殺大將五十餘名――河北四庭柱之一的高覽都不幸成了他的墊腳石――挑殺夏侯恩,奪得青G劍,懷抱阿斗飄然遠去。現在曹衝知道了,高覽壓根兒還在襄陽城喝酒,夏侯恩也子虛烏有,曹操也沒時間理他們,早就帶着人殺到江陵去了,而那位號稱進了曹營一言不的徐庶徐元直,現在還跟在劉備屁股後面逃命,甚至還不知道已經被他誣陷成了賴賬不還的人。
不過,他還是想看到趙雲,想看到那位白馬銀槍英俊瀟灑的帥哥趙雲,哪怕他現在長了鬍子,成了一位老帥哥也行,趙雲實在是他心目中最可愛的英雄。來了長阪不看趙雲,這次穿越都失去了顏色。
就在曹衝無限盼望能見到趙雲,趙雲卻仙蹤無處時,前面跑過來了一小隊人馬,穿的都是曹軍的服飾,就是樣子有些點慘,十幾個人圍着一個披頭散的將軍,縱馬狂奔,不時的回頭看着什麼,好象後面有魔鬼一般。
“迎上去”龐德一聲大喝,拔動馬頭向曹衝靠了過來。那個披頭散的將軍一看到曹衝的大隊人馬,好象遇到了救星一般,大叫着“倉舒救我”就衝了過來,後面的幾個親衛一聽是曹軍的騎兵,喜出望外,用手中的環刀狂拍戰馬,向這邊衝了過來。
“繞行繞行”龐德一聲大喝,手起矛落,將最先衝到跟前的兩個親衛挑落馬上。那個將軍一看,知道如果衝入陣中也是死路一條,連忙撥轉馬頭讓開了曹衝前進的大路。
一錯眼之間,曹衝認出了那個狼狽之極的將軍,正是去年剛升了校尉的夏侯尚夏侯伯仁,沒想到他會慘成這樣。曹衝一愣之下,擡眼向他的身後看去,這才現跟着他衝出樹林的十幾個親衛只剩下兩三個人,其他的都不見了,只剩下幾匹空鞍戰馬向這邊狂奔。
自己掉下去了?曹衝剛要笑,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夏侯尚也是從柳城大戰中殺出來的人,他手下的親衛雖然上次讓許儀打得落花流水,卻不是那種騎馬也會從馬上摔下來的人,個個都是百戰餘生的老兵。他正奇怪,那幾匹空鞍戰馬已經衝到眼前,跟在最後的是一匹白馬,一匹神駿的白馬。
白馬?
曹衝心頭一凜,耳邊響起一聲驚呼:“公子小心”接着兩匹馬一左一右從他身邊掠過,正是許儀和夏侯稱。許儀從馬上騰身而起,不顧自身的安全,摟頭就是一刀狠狠的劈向了那匹白馬。同時夏侯稱手中的長矛象是出洞的毒蛇一樣扎向了馬背上勾着的一條腿。
白馬有如神助,突然之間跨出一大步,夏侯稱的長矛刺空,許儀的長刀從馬尾處掠過,幾根雪白的馬尾被他迎風斬斷,被刀風一蕩,不落反起,飄起老高。許儀想也不想,砍空的長刀順勢劃了一個圓,脫手而出,在空中翻滾着向那匹白馬飛去。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空空的馬鞍上,兩道冷峭的眼神,穿過數名虎士衝上前去的身影,死死的盯在了曹衝的臉上,一支長矛,象鬼魅一般抖動了一下,將空中厲嘯而來的長刀磕飛。接着,長矛象是長了眼睛似的,磕開典滿全力劈出的一刀,從幾個虎士的胸前劃過,將兩個攔在曹衝身前的騎兵挑落馬下。轉眼之間,一人一馬衝過了數道攔截,衝到了曹衝的馬前。
剎那間,曹衝彷彿被那兩道眼神鎖住了心神,竟是呆立在馬上不知如何是好,手倒舉起來,握着背上那把名刀的刀把,一動也不動,眼看着那隻長矛抖動着,在眼中越來越大。
“小心”一聲斷喝如炸雷一般在曹衝耳邊響起,緊接着一隻羽箭帶着嘯聲飛向白馬背上那位長鬚飄飄、眼神卻是兇厲已極的騎士前胸。那騎士手中急刺的長矛突然頓了一下,長箭咄的一聲射在矛柄上,出嗡的一聲,那騎士眼神中露出詫異的神情,卻沒有去看是誰射出的箭,眼睛還是死死的盯着曹衝,長矛象是被打擾了的毒蛇,狂怒的向曹衝刺來。
離曹衝十步。生死,就在那一線之間。
一刀劈空的典滿目眥欲裂,怒吼一聲,刀在半空中迴轉,反撩上來,狠狠的砍向了那騎士的後背。
拋刀出手的許儀在地上翻了一個跟頭,一腳踹在身前夏侯稱的馬背上,順手抽出了夏侯稱腰間的長刀,雙腳在兩名騎士的肩頭借了兩次力,如飛一般撲了過來,手中的長刀高高舉起,全力下劈。
夏侯稱一矛刺空,剛想收住戰馬,卻被許儀猛的踹了一腳,跨下的戰馬悲鳴一聲,竟是收不住腳,橫着跨出兩步,一個踉蹌,腿一軟就栽倒在地上。在戰馬倒地之前,夏侯稱飛身而起,半空中扔了手中的長矛,一手抽出長弓,一手抽出箭壺裡的兩隻長箭,搭在弓上,長吸一口氣,拉弓如滿月,兩隻寒光閃閃的箭簇對準了那名騎士的後背,吐氣開聲,手指一鬆,長箭離弦。人也同時轟然落地。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
被龐德那一聲斷喝驚回了心神的曹衝眼看着刺到眼前的長矛,舌綻春雷一聲怪嘯,想了沒想,抽出後背的長刀就劈了下去。長刀正劈在長矛的矛頭上,一股大力傳來,他被反彈得從馬背上飛了起來,長矛擦着他的左臂刺空,鋒利的矛尖劃破了他的鎧甲,劃出一溜火星。
那騎士看了從半空中墜下的曹衝一眼,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遺憾,他在馬背上扭了個身,刺空的長矛在兩個騎士的胸前一劃而過,甩到身後將夏侯稱射出的兩隻羽箭擊落,狠狠的掃在了典滿劈下的長刀上,矛柄順勢擊在了白馬的臀部。他看了一眼三步外半空中落下的許儀,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白馬長嘶一聲,猛然力,被歪掛在馬背上的騎士強行扭轉了前進的方向,四蹄翻飛,幾息之間就跑遠了。被突然情況驚呆了的騎士們一邊大叫着拉弓射箭,一邊狂踢馬腹。十幾匹戰馬脫離了隊伍,撒開四蹄向那個騎士追去。
曹衝被那騎士一矛反震得從馬背上飛起,心頭大駭,他知道他的身後是一千騎兵,度雖然不快,一時之間卻不可能收得住腳步,自己如果掉到地上,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被馬撞翻,活活踩死,跟那些被撞翻的難民、散卒一樣,被踩爲肉泥。這個時候,不管你是平民還是貴族,不管你原本屬於這個世界,還是個很牛逼的穿越者,下場都是一樣的。
一匹戰馬迎而來,那名騎士雖然強行勒住了馬繮,卻收不住腳步,那釘了鐵掌的碗口大的馬蹄高高揚起,衝着即將落地的曹衝就踩了過來。眼看着就要踩中,曹衝就要成爲史上第一個被馬踩死的穿越者,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時候,一隻大手抓住他的腰帶,將他拎上了馬背。
龐德單手拎着曹衝,趕上了他那匹烏桓名馬,輕輕的將曹衝放在了馬背上。曹衝將腳伸進馬鐙,握住了馬繮,這才感覺到一陣冷汗從後背涌出,瞬間就將衣服沾了後背上。
後面人喊馬叫,十幾個騎士因爲怕踩上曹衝等人,強行收住了腳步,卻被後面的人馬撞倒踩中,幸好隊伍行進度不是很快,後面的騎士騎術又都比較精湛,一陣慌亂之後,隊伍總算是停了下來,那十幾個摔下馬的騎士在馬蹄間抱頭翻滾,居然運氣極好,除了四五個人被踩成重傷,一個被當場踩死,其他人居然都死裡逃生。
“公子公子”許儀和典滿扔下手裡的刀,連滾帶爬的撲了過來,接着夏侯稱也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衝到曹衝的面前,那八個隨身護衛的虎士更是面無人色,受傷的那幾個顧不得自己身上汩汩流血的傷口,都將眼神盯着曹衝煞白的面孔和破開的鎧甲。
曹衝驚魂未定的看着眼前這些人,看着面色慘白的許儀和典滿,看着盔歪甲斜的夏侯稱,看着面無人色,鮮血淋漓的幾個受傷虎士,又回頭看了一眼面帶慚愧的龐德,這時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接過曹善遞上來的長刀插回刀鞘,強笑了一聲道:“好強”
龐德見曹衝沒有受傷,臉色雖不好,卻還能說笑,想來也沒受什麼內傷,這才放了心,拱手說道:“公子好身手,藉着那人的力道轉身避矛,化險爲夷,果然是明師出高徒。”
“令明,不要笑我了。”曹衝慚愧的搖搖頭,“要不是他們幾個拼了命的上前攔截,擋了那人的氣勢,再被你一喝一箭挫了威風,只怕我現在已經被掛在他的長矛上了。”
“公子年幼,能做到這樣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龐德故意輕鬆的笑道,“這人要不是跟在那些敗兵的後面偷襲,又怎麼能傷到公子,縱使如此,他還不是照樣無功而返嗎?”
曹衝定了心神,強摁住心頭的悸動,放聲大笑。許儀等人見他大笑,這才放下心來,一個個收拾上馬。龐德拱了拱手:“公子,德見獵心喜,想與此人交一交手,請公子準我帶二百人趕上前去,看看這位敵將是哪方高人,居然趁人不備,如此狡詐。”
“不用了,我馬上就能知道他是誰。”曹衝笑道,對夏侯尚招招手叫道:“伯仁,近來說話。”
夏侯尚有些難堪的走了過來,他不光自己被人殺得落花流水,還因爲衝撞了曹衝的大隊,害得曹衝差點被那人一矛給挑了,實在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才一直躲在一邊,現在見曹衝叫他,才磨磨蹭蹭的走過來說道:“倉舒,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他姓趙。”
“我知道他是誰。”曹衝笑了,笑得那麼開心,那麼得意:“趙雲趙子龍,常山趙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