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踵而來的新野附近的大小家族將曹沖和鄧展搞得疲備不堪,同時也收禮收得手軟,大家族們送的禮多,還能厚着臉皮坐下來,聽曹公子和鄧家家主鄧勤鄧老爺子閒扯,抽空子和曹公子說兩句話,報一下自家的家門。而小家族們只能在堂下遠遠的看一眼,甚至於這個機會都沒有,只能放下禮物和名刺轉身就走。
終於等到天黑,鄧展受寵若驚的送走了家主鄧勤,這纔有空向笑容滿面蹦達了一天依然精神亢奮的鄧暢道:“大人,不知可曾找到我那寡嫂和侄兒?”
鄧暢收了臉上的笑容,擺出一臉的不高興說道:“叔父大人如此稱呼我,莫不是對小侄不滿意嗎?小侄如有做得不周到之處,還請叔父大人明言,切莫和小侄這般客氣,讓人覺得生份。”
鄧老爺子帶來了家譜,這麼一查,居然查到了鄧展的祖父的名字,追根溯原,鄧展原來還是鄧禹第五子鄧閶的後裔,鄧閶有子鄧忠早卒無後,鄧閶妻耿氏養河南尹鄧豹子爲後,耿氏家學深厚,居然培養出了一個名儒,後來曾經與伏無忌和延壽一起著東觀,官至屯騎校尉。再把輩份一排,鄧展居然還是鄧暢的父輩,是當代家主鄧勤的子侄輩,這關係一下子拉得特別的近,鄧暢當即在家主的吩咐下改口,不稱鄧展爲將軍了,而是叔父大人,搞得沒受過文化人尊敬的鄧展一下子很有些不適應。
“這個……這個……賢侄,我那寡嫂和侄兒可曾尋到?”鄧展憋了半天,終於把稱呼改了過來。鄧暢臉上露出笑容,連忙說道:“叔父大人放心,公子的公文一到。我就派人四處尋找,幸好找得快,在潁川找到了嬸孃和我那兄弟,如今已經將他們安排在夫人隔壁。我這就帶叔父大人去看。”
鄧暢前頭帶路,帶着心急的鄧展前去見他那失散了多年的嫂子和侄兒,一路聽鄧暢隱晦地表功。曹衝卻沒有心思,回到鄧暢安排好的小院休息。剛進門,蔡璣就微笑着迎上前來,將他身上穿的大氅卸下交給蔡沁兒掛好,又扶着他坐下。乖巧的跪在他身後。替他捏着雙肩,一邊招呼着麋氏姐妹送上茶來,一邊笑着說道:“夫君可累着了?”
“可不是,陪着那些人說話可真累。”曹衝苦笑着搖了搖頭,沒想到第一次接人待客這麼累,半天說不到一句實在話,還不能開小差,人家大幾十歲地老頭陪着笑臉和自己說話,實在是點擔當不起。以前見曹操接待客人,也沒覺得有什麼累的。今天自己親自上陣。在那兒枯坐了大半天,茶水灌了一杯又一杯,這才知道利害。感情坐在那兒陪客人,這茶水也是不能多喝的,要不然上廁所次數多了,也讓人笑話。
還是回到自己的地方好,有小美女侍候着。想躺着就躺着。想坐着就坐着,不用關心別人會怎麼想。他就着麋大雙遞過來的杯子呷了一口香茶。讚了一聲道:“好香”
“是大雙的茶香啊,還是大雙的手香?”蔡璣調笑道。
“茶香。”曹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讚道:“手也香,不對啊,大雙,你這香以前怎麼沒聞過?嚇煞人地香啊。”
大雙被他說得紅了臉,扭過身去添茶,聲音低得象蚊子:“是夫人賜的胡香。”
“胡香?”曹衝扭過頭看了一眼滿臉笑容的蔡璣,“就是上次錢四海送的那個香水?”
“正是,我看大雙很喜歡那種香水味,就給了她。”蔡璣笑得眯起了眼睛,手不輕不重的捏着曹衝的肩說道。曹衝呵呵笑了兩聲,沒有再說,回過頭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蔡璣在想什麼,只是他覺得這些婦人之間的事情,自己不用多管。不過夫人賢淑一點,至少表面上知道要賢淑一點,對自己來說是好事,不用象前世一樣,跟一個其他美女說了兩句話,回去就得被女朋友質問半天,還得陪禮道歉,寫保證。還是封建社會好啊,娶老婆不受限制,前提是隻要你養得起。
可惜,穿越的這個對象年齡忒小了點,要不然,哼哼哼……
曹衝正在意淫着,李維的大嗓門在門外叫了起來:“公子,鄧師傅來了。”話音剛落,鄧展就拉着兩個人出現在門口。曹衝連忙坐了起來,擡眼看去,只見一個婦人,穿得雖然不錯,但卻身體瘦弱,面有菜色,頭半枯,藏在袖子中的手露出又黑又瘦地手掌,皺紋交錯地臉上淚痕交錯。看起來不象鄧展的嫂子,倒象是他媽。一個黑瘦的小男孩,將身上的絲帛衣服穿得歪在一邊,瘦瘦的臉上兩隻眼睛顯得格外的大,用一種憤恨和不服的眼神看着面色如玉、穿得風度翩翩、被幾個花一樣地女子圍在中間地曹衝。
“公子,這是我家嫂嫂和侄兒。”鄧展哽咽着說道,臉帶淚痕,顯然剛纔在那邊已經哭過一場。
“原來是師傅的嫂嫂,快來請坐。”曹衝連忙叫道,蔡璣快步迎上前去,親手扶着鄧展地嫂嫂的手臂,拉她坐下。鄧展的嫂子誠惶誠恐,連忙向後退了幾步,不敢讓蔡璣去扶她。鄧展擦了擦眼淚笑道:“嫂嫂,你就受了,公子不是那些人,不喜歡太客套了。”
嫂嫂聽鄧展如此說,這才緊張的衝着蔡璣笑了笑,怯生生的坐在一旁,又有些拘謹的衝着曹衝無聲的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什麼,連忙起身拉過那個小孩子說道:“犢兒,還不給公子行禮,傻乎乎的站着幹什麼,一點禮節都不懂,娘是怎麼教你的,都給忘了?”
那個叫犢兒的孩子聽了,撲在地上咚咚叩了兩個響頭,卻一聲不吭。也不等曹衝說話,他就站起身來,扭着臉站在母親身後。
曹衝被這個孩子逗得笑了起來,這個倔小子還真有意思。跟鄧展有點相似。他笑着問鄧展道:“師傅,你這侄兒今年多大了,還沒起名嗎?”
鄧展苦笑了一聲說道:“我侄兒今年十三,只是前些天跟着我家嫂嫂四處流浪,總吃不飽飯,長得不好。他小名叫犢兒,也有大名。這不是正爲這大名生氣嘛。”
“生氣?爲名字生什麼氣?”曹衝有些不解的問道。
“他去年到過潁川。看到故太丘長陳的碑,裡面有一句文爲世範,行爲士則,就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鄧範,字士則。哪知道這次被鄧縣令找回來之後,鄧縣令一問他地名字,卻說和族中一個人同名同字,非要他改了。這孩子倔得很,愣是不願意改,偏偏他又有點口吃。說不過鄧縣令。被鄧縣令說了兩句,故而生了氣,不願意理人,還望公子不要見怪。”
“還有這種事?”曹衝勃然大怒,“不改,誰和他同名就讓誰改,真是豈有此理。來。小師弟。咱就叫鄧範了,好不好?”曹衝雖然只比這個鄧範大一歲。但他的營養好,看起來竟比這個小師弟高出一個頭,也壯實了許多,憐惜的同時對這個倔強的小師弟油然起了一種愛護之心。
“我不,他……說我……是……個放牛地,只能割草,我就……叫鄧……艾了。”那個小孩被曹沖和聲一叫,卻差點流出淚來,卻還是昂着頭,儘量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溢出來。
“鄧……艾?”曹衝詫異的想了想,覺得這個名字特別耳熟,忽然想起一個人名來,不由得驚詫的叫一聲:“你說你想叫鄧艾?”
“嗯。”鄧艾點點頭:“他還……說……我只能一……邊放牛,一……邊割草,割完草就……放到……牛背上,所以我……就……取名叫鄧……艾,字士……載。”鄧艾結結巴巴的說道。
“哈哈哈……”曹衝站起身來朗聲大笑,他怎麼也沒想到鄧展的侄兒居然是那個結巴鄧艾,日啊,這可是三國後期的一代名將啊,雖然結果差了點,不過他地赫赫戰功卻是名垂青史地,沒想到,沒想到他居然落到自己手裡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這趟新野來得值得,真***值得。“好,你就叫鄧艾,把那些雜碎全部象草一樣割了。”曹沖走進鄧艾,越看越開心,他低下並沒有,湊近了鄧艾壓低了聲音說道:“喜歡讀還是喜歡打仗?”
“打仗。”鄧艾被曹衝的話給吸引住了,他大聲說道。
“我在襄陽有很多兵,而且襄陽最近有仗要打,有沒有興趣跟我去襄陽?”曹衝進一步誘惑道。他想着以鄧艾的天資,如果從小就讓他學習曹操手注的兵法,再有樂進、徐晃、文聘等名將在一旁帶着,從年輕時就在戰場上混,那十年之後,他豈不是一代戰神?更爽的是,這個戰神是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想想都有成就感。
“我……母親……”鄧艾有些爲難的看着母親。他的母親欣喜的瞪大了眼睛,卻沒敢說什麼,而是轉過頭看着鄧展。鄧展有些興奮地說道:“公子是想將艾兒帶在你地身邊嗎?”
“不行嗎?”曹衝笑道:“當然了,還要請師傅和夫人許可。”
“可以,可以。”鄧展開心之極,連聲大笑,轉過頭對鄧艾的母親說道:“嫂嫂,我們一起去襄陽,可好?”鄧艾的母親見曹衝要將鄧艾帶在身邊,兒子的前途有了保障,自己又可以跟着鄧展一起去襄陽,不用再給人家做傭度日,哪有不願意的,當下連連點頭。曹衝大喜。
幾個人說笑了一陣,蔡璣跟着鄧氏去見環兒。她知道環兒雖然是曹衝的丫環,卻不是一般的丫環,如今配給了鄧師傅,而曹衝對鄧展又有着重要地安排,更是收下了鄧艾做隨身僮,關係不是一般近,自己自然也不能把環兒當成了普通地妾,去看一看,自然還是好的。
曹衝沒有攔他。倒是和鄧艾坐一起說得開心,鄧艾雖然口吃,但見曹沖和善,一點貴人地架子也沒有。慢慢的說話也順溜了些。兩人坐在案旁,說些戰事。鄧艾雖然天資好,但畢竟沒有曹衝見多識廣,又沒有真正上過戰場,沒多長時間就被口若懸河地曹衝給折服了。曹衝看到鄧艾眼中的敬佩,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有了曹衝的大駕光臨,鄧家將原本並不太在意地婚禮舉辦得隆重之極。爲了能有充足的時間來邀請賓朋。鄧家老爺子特地重選了良辰吉日,拖後了幾天。那天曹衝成了壓軸戲,一大早就陪着鄧老爺子坐在上位,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等在自己面前客氣的行禮,說着他已經聽得耳朵都有了繭子的套話,讓旁邊的鄧艾收下了一疊又一疊的名刺,直到子時將喝得大醉地鄧展送入了洞房,這一天才算是結束。
第二天,鄧展帶着環兒拜完了鄧老爺子,又拜完了鄧氏。這才夫妻二人到了曹衝地面前。兩人在曹衝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的叩了頭。曹衝將他們扶起來,看着環兒點着胭脂和脣紅,在他看起來和日本人還真點象的妝容,強忍着心頭的笑,輕聲說道:“環兒,從現在起,你的苦日子就算到頭了。以後的日子啊。比蜜還甜呢,好好享受每一天。”
環兒抑禁不住的流了淚。抽泣不止。蔡璣將她拉過去,調笑道:“師母,你可別再哭了,你這妝可是我和沁兒畫了好半天才畫好的,哭花了,豈不是還得重畫?到時候還得再給一次紅包的。”環兒聽了,撲哧一笑,她感激的看了一眼曹衝,實在沒有料到自己一個丫環,就等着被遣散出去隨便嫁一個人混日子地丫環,會有今天地際遇,夫君是將軍,是都亭侯,還是新野鄧家的後人。自己出嫁的時候,能有公子前來壓陣,夫人給自己親手畫妝,實在是榮幸到了極點,這心裡正如曹衝所說比蜜還甜。
“師傅,你可得好好對環兒,不能辜負了她。”曹衝拉着鄧展到一邊去喝酒,讓她們婦人說婦人的話,老爺們去說老爺們的話。
“公子,瞧你說的。”鄧展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他跟着曹衝進了屋,坐在案旁,這才強收了笑容對曹衝說道:“公子,此地事了,我們什麼時候回襄陽?聽說公子有事要交給我,不知是什麼事?”
“師傅,我是有事要交給你。”曹衝坐定說道:“我知道你武技好,可是武技再好,這萬人敵的稱號也只是個稱號,當不得真。再說我將環兒交給了你,也就不想你再上戰場,親冒矢石,衝鋒陷陣。我想讓你在軍中挑出人出來,親授武技,不用教那些花拳繡腿,全教一招殺人地招術,你看可行?”
鄧展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曹沖和他說地是這種事。不過他畢竟是戰場上過來的人,想了想說道:“公子,你對我有大恩,不要說一些武技,就是要我地性命,我也不會猶豫。只是公子可曾想過,這些人你是想讓他們做侍衛,還是想做什麼?如果想做侍衛,有二百虎士和黃漢升他們的一千親軍,公子的親衛力量已經足夠,再培養些殺手也沒有用處。要是想讓他們就是做殺手,就不能從軍中挑選,只怕會引起……注意。”他說着,擡起手指指了指鄴城方向。
曹衝愕然,他看了一眼蔣幹和張鬆,嘎然而笑。鄧展被他笑糊塗了,一時有些摸不清狀況。張鬆笑道:“將軍想歪了,公子可不是想什麼殺手,他是想建立一支人數不用太多,卻能適應各種情況,能執行特種作戰任務的部隊。將軍教授武技只是其中一項,其他的還多着呢,公子還在襄陽找了善於山地攀爬、能泅水渡江的能人,和將軍一起教授這些人,將來這些人可是要上山入海,到各地執行任務的。不過這些任務都是正大光明的,可不是什麼勾心鬥角的事情。”
鄧展恍然大悟,他摸了摸腦袋說道:“是我想偏了,不過,公子,這些人在各位將軍的軍中可都是香餑餑,我們這麼去調人,只怕不太方便。”
“正是如此。”曹衝也皺了皺眉頭,他把這件事和樂進和徐晃都說過,他們雖然沒有明確提出反對,但一聽說要從自己的軍中調人時,都有些皺眉頭,這些人都是軍中的支柱,其中有不少是百人將級別的,一下子被抽光了,只怕對整支軍隊的戰鬥力大有影響。
“公子,其實不用到軍中去調人。”鄧展卻笑道:“目前在荊州作戰,以後一段時間之內的主要戰場也將是江南水鄉,騎兵用得不多,北方人並不適應。不如從荊州本地招募,特別是一些山民和蠻人,他們習慣於山中道路,行走如飛,對弓弩使用也熟悉,只要待遇好一些,不難招到足夠的人手。訓練時間也不會比那些軍中士卒長出多久,我來訓練他們的武技,只要一年的時間,可堪與虎士一戰。”
曹衝想了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對鄧展說道:“招募山民和蠻人,確實能適應本地戰事,但他們不習軍紀,需要的時間可能會比較長,而且招募也需要一段時間。這樣,這件事就交給你和永年去辦,已經招募到的能人在襄陽,到時候也歸你統一指揮。在招募山民的同時,你們先訓練我身邊的虎士,人數不用太多,第一期二十人足矣,不過一定要精幹,要百中挑一。等幾個月之後招募的人手足了,估計這第一期大概也訓練得差不多了。”曹衝說到這裡,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香港電影中黑老大最喜歡說的一句話:“你放心,錢,不是問題。”
鄧展聽了,點頭應是。虎士們武技基本本身就好,又是多年從戰場上廝殺過來的人,略作點撥就能融匯貫通,確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倒是山地適應和水性,需要下點功夫。
又在新野呆了幾天,曹衝帶着鄧展等人起程回襄陽。來時的車隊因爲有大量的禮物要帶走,足足增長了近一半。這時曹衝才從開始時的財興奮中清醒過來,看着長長的車隊直愁。他擔心的倒不是有人來打劫,雖說南陽郡內常有山賊出沒,但估計還沒有哪個山賊敢動自己的念頭。他擔心的是度太慢了,會影響自己的行程。不管他擔心不擔心,事情已經如此了。作爲先天的樂天派,曹衝倒也很快就適應了這種郊遊式的出行,一路和鄧展等人就身邊的地理形勢設想一些戰事,互相探討攻防的要點。鄧艾一直在旁邊聽着,瞪着兩隻大眼睛看着說話的人,偶爾插一兩句嘴,討教一點沒有聽懂的問題。這些天曹衝將曹操手注的孫子兵法開始講解給他聽,他現鄧艾確實在這方面有天賦,比起當初自己第一次聽曹操講解時理解得深刻多了。同樣是人,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經過鄧塞時,曹衝指着那個小山頭笑着對張鬆和蔣幹說道:“你們不知道,文長當時就埋伏在那個山頭上,想要一舉滅了我們父子。你們說這豎子夠不夠歹毒?”
“文長用兵好冒險,但是他見微知著,眼光很毒,又能善用地形,是個能以一敵十的將才。”張鬆呵呵的笑着說道:“不過文長生性高傲,一般的庸人服不住他,只有公子這樣的才能讓他心服口服。換一個主公,只怕文長一輩子都翻不了身,弄不好還會有性命之憂。”
“武大郎開店,見不得比自己高的麼。”曹衝伸了伸腿,順口說道。
“武大郎?”幾個人同時莫名其妙的看着曹衝。
曹衝“哦”了一聲,纔想起來武掌櫃的還在八百年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