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鎮.瀟湘館
此時正是午夜時分,正是雷震離開的第十五日,這時的瀟湘館本應生意興隆,賓客盈門,可此刻卻刀光劍影,亂作一團!
門廊邊,走道上,昔日嬌滴滴的千嬌百媚們彷彿變了一個人,手握刀劍與官兵戰作一團。這些個嬌娘們平日裡也是殺人不眨眼,手段很是毒辣,現在卻也殺得手軟,官兵們雖不強,但卻衆多,彷彿不怕死,如潮水般涌來,雙方酣鬥正緊,從官兵中殺出一支人馬,清一色的黑色勁裝,帶頭的正是易一泓!這隻人馬一殺到,局勢立即改變…修羅部衆本是“追魂”中專管殺伐的分部,部衆盡是武藝高強之徒,這些嬌娘們對付一般的武夫不在話下,但對付起真正的武林高手來只有被戮的命運!易一泓帶領一支修羅部衆如猛虎入欄,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片刻之間已經死傷大半,但這些妙齡女子卻有着常人沒有的倔強,她們死死的抱住敵人的腿,纖長的手指死命的扣住敵人,長長的指甲深深陷進他們的肌肉,往日的繞指柔化作頻臨死亡時爆發出的恨,昔日甜言蜜語唱着情歌的櫻桃小口,在臨死也要狠狠的咬上敵人一口,已經分不清是敵人和自己的鮮血在嘴脣間噴薄而出,宛如豔麗的口紅爲她們壯行!
“堂主,快走!”
玉娘和魏子源被幾個姑娘們護着向樓腳的地道移去,樓下的地道直通城外的小樹林,這麼短短的幾百米此時卻異常艱難!
鮮血,已經將玉孃的裙襬染紅,她推開護着她的姑娘們盡力殺出一條血路,一條真正的血路!她們不得不踩在死去的人身上一步步走過去,昔日,那熟悉的一張張乖巧的,豔麗的臉蛋,現在睜大了明眸善睞的眼睛,縱橫交錯的傷痕像怪獸猙獰的長大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白骨…那雙手,曾經彈得一手好琴,讓賓客們驚豔,讓姐妹們好生妒忌,現在它卻孤零零的躺在護欄邊,美麗的指甲多已翻開,可想它是多麼用力的抓住;那張嘴,往日唱出的小曲讓人心也化了,現在那潔白修長的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刀痕,現在那可愛的小嘴中唱出的是無數的血泡;那身姿,跳出的舞多麼讓人着迷,多麼讓人
愛憐,現在她扭曲着,彷彿一條垂死的蛇,表演着最後的舞蹈…
如花的生命彈指間灰飛煙滅,只系一縷幽魂,在這如修羅地獄的人間天堂縈繞着,糾纏着,是恨,是怨,是悲傷,是嘆息…
“易一泓!”玉娘怒吼一聲,溼潤的眼睛找到了那個罪魁禍首,此刻的他剛結束一個年輕的生命,那個女子是這裡的頭牌,姣好的面容,婀娜的身段曾傾倒過多少風流,幾百兩的紋銀也難入她的羅帳…她叫曇花,因爲她知道所謂的頭牌不過是一現曇花,但她卻無可救藥的愛上那一夜的美麗…她死得很慘…
玉娘如一頭髮怒的母狼般,紅着眼發瘋的將五指曲爪抓進一名擋在前方的修羅部衆胸膛,指如急電,一顆猶自跳動的心竟被她生生的扯了出來,那名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兀自冒着鮮血的血洞,緩緩向後倒去…
“你好啊,你真是好樣的!”淚水順着玉孃的臉頰滴到了地上,落到了已經積成血窪的屍體縫隙中…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她一步步走近,沒有任何一人阻攔,是不敢,亦是敬畏…
右手上被舉在胸前的那顆心臟還跳動着,每跳動一下殘餘的鮮血便從血管裡涌出來,玉孃的臉很蒼白,她所有的恨都集中在那握着心臟的右手,慢慢的使勁,如凌遲敵人般握緊,那主宰人生命的器官像爛肉般支離破碎,那隻手還在緊握,指甲刺破了手掌,混合着敵人的鮮血順着手腕滴落…
“玉娘。”易一泓將劍在曇花身上擦拭,卻沾染到更多的鮮血,那美麗的身體已是殘破不堪,沒有一處不在流淌着那溫熱的液體…
“爲什麼?”玉娘顫聲問道。
“你知道的!”
“是的,是權力,是權力!”玉娘瞪大眼睛看着易一泓,沒想到爲了權力他竟然勾結官兵大開殺戒,背叛“追魂”!
“爲什麼勾結官兵?你想剿滅整個‘追魂’嗎?”玉娘狠狠的盯着易一泓,背叛“追魂”何須勾結官兵,除非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都要死了,何必再問?”易一泓將劍入鞘,厭惡的看了一眼眼睛睜得大大的曇花,一
腳踢開。
“我死,也要找你墊背!”玉娘憤恨。
“那…也未必吧。”易一泓輕蔑的笑了下,那雙細長的眼睛滿不在乎的看着玉娘,彷彿面對的不是一個一流高手,而是一個三歲小兒。
“我與他交手的時候,你們趕快從地道離開…”玉娘微微轉頭,細小而清晰的聲音傳到她身後每個人的耳朵裡。
她要以命相搏,贏得衆人離開的機會,她與易一泓雖從未分過高下,不過相信他也討不得好去,很有可能也是兩敗俱傷之勢。
“玉娘…”魏子源上前一步,在玉娘耳邊輕喚。
“子源…”玉孃的聲調柔和了很多,這段日子相處,魏子源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爲雷震找了這樣的好兄弟而高興。
“好孩子,你一定要找到雷震,告訴他清理門戶!”
“我一定…”魏子源語調輕柔。
一把短劍透胸而出…握劍的是魏子源…
玉娘愕然轉頭,來不及開口只瞪大眼睛死死盯住魏子源…爲什麼?
短劍染有劇毒直刺命脈,一流高手也無還手之力!
好狠的劍,好狠的人!
玉娘還未倒地,驚呼還未從倖存者口中呼出,劍已飛快而出,那刻,玉娘看見那些姑娘們無聲的淒厲慘叫,木然的倒地,只有那行清淚那樣清晰…
瀟湘館如人間地獄般赫然在目,昔日的溫柔鄉變得滿目瘡痍,大廳中只聽得見傷者喘息的聲音,魏子源漠然的走過易一泓身邊,無視他的卑躬屈膝,他的視線在大廳的舞臺上,那一盞焦尾鳳凰琴,上面已是斑斑血跡,擺好位置勾一勾琴絃,淒涼的琴音縈繞耳邊,坐下來彈奏一曲,金戈鐵馬…
依稀中易一泓的聲音傳來。
“皇子,一切準備就緒,接下來就請君入甕了。”
依稀中,雷震對他笑言:今後想來,玉娘敞開大門迎你。
依稀中,唐毐道:黃口小兒初學行,小心小心…
……
唐大將軍,我要讓你知道黃口小兒是怎樣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