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恨恨地推倒侯德勝,他扭過了頭,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在他們的身後站着一些衣不蔽體的國軍官兵和官太太,她們剛剛被解救出來,個個眼神渙散,傷痕累累,悽慘的讓人無法直視。有的太太雖然年輕,卻上身赤裸着,男戰士連忙脫下他的衣服給她披上,可是她卻把衣服撕下來,扔在地上,然後向着圍牆一腦袋撞過去,想要自殺。男戰士趕緊緊緊抱住她,不住地安慰着。
有的官太太的褲子都被剝光了,赤着一雙血跡斑駁的大腿,面對着一羣大老爺們,她羞愧的蹲在地上,夾緊雪白的大腿,緊緊捂住下身,低着頭嚎啕大哭。弄得男戰士手足無措,不知怎麼解勸。
有的同志遠遠地將衣服拋過去,她們都不敢去撿,生怕被人看到了羞恥的地方。男同志們含着淚,默默地轉過身去。虎子的臉頓時通紅,是氣憤的也是羞愧的,這是國軍投降的隊伍,怎麼變成了禽獸,對自己人下手,這還是人嗎?他真是羞憤欲死。
更悽慘的還有一個長相非常漂亮的女戰士被人擡着擔架出來,一見到自己的同志,她竟然哭着大罵着:“你們這些混蛋爲什麼要救我,讓我死,我給新四軍臉上抹黑了,我不活了。讓我去死——”別看她身材嬌小,幾個男兵都按不住她,擔架幾乎要顛翻了。
親眼目睹過去同一陣營的戰友幹下的惡行,看到這些慘遭蹂躪的紅軍女戰士。虎子站在那裡臉色鐵青,不住地發抖,是氣氛的也是羞憤萬分,這是我的戰友造的孽嗎?怎麼投降了就失去了人性,如此的敗類,真是連累了我。
虎子頭腦發昏,肺都要氣炸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唰地拔出腰間的刺刀,對着自己的胸膛,就要刺進去。國軍的敗類真丟臉,我竟然和他們爲伍。
年輕人容易熱血上頭,這時候哪還會想着我要抗日,向日本鬼子討還血債。
“你幹什麼!你的刺刀該對着敵人哪,你爲什麼要自殺?”萬幸的是老鍾同志就在身邊,猛然見到虎子異常的舉動,聲到手到,擡手就打在虎子的胳膊肘上,那根刺刀“嗖——”地一下飛出去,插在門板上直晃悠。周圍的戰士全驚呆了。
“住手!羅小虎,你發什麼昏哪,你要你的林菲兒姐和你一起去死嗎?你死了,她絕不會獨活,活着也是行屍走肉。”天哪,怎麼忘了還有林菲兒姐要我照顧。
“可是,前幾天他們還是我的戰友哦,我和他們很多人在一個戰壕裡打過仗。他們這是敗壞國軍的名聲,我爲他們羞恥,我爲我的隊伍羞恥。”
“你住手,真是沒用的傻瓜!”
隨着一聲嬌叱,一個俏麗的身影出現在虎子的面前,雖然身上也是傷痕累累,但她卻披着一件繳獲的國民黨的上衣。她的臉上帶着悲慼和羞恥,但更多的是憤怒。她走到虎子的面前,擡手就給了他一個嘴巴,打得虎子直晃悠,眼冒金星。虎子竟然一點想不起抵抗。
“你爲什麼打我們的恩人?”那些獲救的戰士堵在虎子的面前,想要阻攔這個女戰士。
“我爲什麼打他?他應該是英勇的戰士,應該是鋼鐵般意志的指揮員。可是你看他現在這樣魂不守舍的,竟然爲了敗類連累了他的名聲,就想着自殺,這還是堅定英勇的戰士,還是大無畏的革命者嗎?”
這女人好厲害,一張嘴口如懸河,滔滔不絕,連虎子都感到驚奇,共產黨的隊伍裡真有人才啊,並不都是土包子。他看清了這女子的長相,並不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但是身上那種領導者的氣質卻是掩蓋不了的。
只見她眉毛很濃,嘴脣厚厚的,鼻樑堅挺,臉頰棱角分明。不是很漂亮但是耐看,她的一雙銳利的眼神正狠狠滴瞪着博揚。一看就是很有主見的女戰士。
“你看着我幹嘛?沒見過啊!你值得爲那些敗類去自殺嗎?你這樣的男人,我都替你臊得慌,你應該戰士們報仇。國民黨的名聲,你就看得這麼重嗎?我們革命同志爲革命犧牲了多少,付出了多少代價。”
這女人好厲害,竟然指着虎子的鼻子訓斥道,口水都飛到了小虎的臉上,虎子頭都不敢擡。不過正好爲他解了圍,不然虎子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爲何突然發瘋,想要自殺的原因。別人也以爲小虎是爲了那些敗類的惡行而自殺呢。
她轉臉大聲對着那些悲慘的女同志喊道:“姐妹們,人的一生都難免會被狗咬,難道被狗咬了,就要自殺?我們就從來沒有將這些僞軍當成人,他們就是一羣野獸,他們就是土匪惡棍。我們是革命者,要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消滅他們的走狗,讓這些豺狼畜生都滾到垃圾堆去吧。”
隨着她的話語,那些女同志也擡起了頭,雖然個個梨花帶雨,但是她們的眼神恢復了堅定,恢復了那種復仇的渴望,虎子暗暗吃驚,這就是共產黨的政工幹部啊,果然不同凡響。僅僅是三言兩語就喚起了士氣,喚起了戰士們鬥爭的勇氣和決心。
“羅小虎,我知道你不會瞧不起我們女同志,我們沒有戰死,但我們沒有背叛我們的黨。我們就是在敵營裡也是堅貞不屈的,沒有透露任何黨的機密,我們的女同志都是好戰士,對黨都是忠誠的,請給我們發槍吧,我們要和你們一起戰鬥,我們寧死也絕不會再做俘虜。”
看着小虎還站在那裡有些慚愧,這女子走上前來,拍着他的肩頭說道:“虎子同志,別忘了你是這裡的最高的指揮員,你是我們的靈魂,你可不能倒下,你一定要堅定起來。”
虎子這才知道:原來這些女同志都沒有槍,難怪她們會被俘虜。
新四軍留守的戰士和游擊隊員配備的鋼槍極少。不可能人手一支槍,都要靠繳獲,每次戰鬥都有戰損,武器消耗很快。女同志只是負責醫療救護工作,她們是不上戰場的,自然沒有槍。就是有,也只有指導員有一支小手槍,還只有三發子彈。這在敵人搜山時,根本不頂用,用來自殺都不夠。
現在繳獲了不少敵人的武器,加上這裡的新四軍戰俘人數不多,人手一支還是可以的。他也相信,這些女戰士再也不會被俘了,她們會死戰到底的。
那些驚詫的同志恍然大悟,紛紛圍上來勸解虎子想開些,你要真是死了,我們才瞧不起。我們會爲女同志報仇的。虎子被他們說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虎子從身後的戰士手中接過了一支槍,交到這位女戰士手上,“同志,這支槍就交給你使用,小李,給她四夾子彈。”四夾子彈就是二十發,真是發財了,這位女同志又驚又喜的。
她含着眼淚,裝上彈夾,甚至將槍舉到嘴邊親吻了一下。“何必這麼生分,難道我知道你的身份,我們就不能成爲戰友了嗎?”她雖然知道了羅小虎的身份,可是小虎壓根就不知道這是誰。
女紅軍臉紅了,扭過頭,猛然看到了身後的松山大伯,立刻臉色蒼白,淚水滾滾而下:“爹,我,我,我給您,給自立丟臉了。我沒臉去見自立了。嗚嗚”她捂着臉哭起來了,淚水順着指縫,潺潺而下。
啊,原來她真是松山大伯的兒媳婦,新四軍的女指揮員郝麗。見到公公,怎麼還能硬撐着呢,中國的傳統觀念還是深入民心的。貞操觀念一直是禁錮着人們的思想。就是再堅強的女性也不能免俗。
“孩子你是說啥話?我們家自立能娶到你這樣的媳婦,那就是燒高香了,他還敢不娶你,看我不打爛他的屁股。我要吐吐沫到他的臉上去,有爹給你做主,你就放心吧。你剛纔還說了要和小鬼子血戰到底,我們就別管啥子三貞九烈了。你們這些女娃娃都不容易,能活着就很夠了。這是菩薩保佑哦。”
松山大伯看着被摧殘的兒媳婦,雖然心如刀絞,但爲了安慰她,還是強顏歡笑,安慰着郝麗。郝麗哭得更厲害了,戰士們都很感動。
“隊長,敵人沒有糟蹋你,你丟啥臉的,有啥想不開的?他們只是剝光了我們的衣服,我只當被野獸瞧見了我們的身子。”
一個年幼的女戰士噘着嘴說道:“你們太小題大做了吧,被野獸瞧見了身子有啥可怕,就當是被狗咬了嘛。自立大哥敢不要你,看我們不把他丟到湘江裡去餵魚。”她也不知深淺,什麼話都敢說,還公然宣稱松山大伯的兒媳婦被侮辱了,這讓別人怎麼活。
那些女戰士愕然,這小丫頭片子不知道女人被剝光了衣服,就等於是失貞嗎?怎麼能給陌生男人瞧見自己的赤裸身體呢?何況他們還做了那些用言語難以訴說的醜惡舉動,就是性虐待嘛。這些變態醜惡的男人。
男同志有些人就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可是很快就有人踢他們的屁股:“笑,笑個屁,等下看老鍾同志怎麼收拾你們。”
侯德勝被他殘害的烈女子踢中了下身要害,自然不能做那種事,只是看着解饞。強暴葉梅的是他們的連長。他像個太監一樣,得不到肉體的發泄,就性虐待那些女紅軍戰士,將她們折磨的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他們原想等着雪嬌帶人來報仇,因此設下了陷阱,準備了兩套口令,可是等到的卻是羅小虎。沒想到他們會面對新四軍的主力,人數衆多,更沒想到小虎隨機應變,喊出了侯德勝的名字,讓敵人產生了短暫的誤會,就是這個誤會,使得小虎能夠抓住機會,反敗爲勝。
小虎是何許人,刀頭舔血過來的,幹什麼事都會多長几個心眼的。他在準備救人之前,就安排松山大伯的幫手和戰士去各個角度埋伏,還安排人繞到敵人的後面,從後面跳進去救人。他也沒有想到敵人還會有埋伏,只是想着萬一不成功,還能前後夾擊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畢竟雖然受過舅舅的正規軍事訓練,指揮戰鬥經驗還不豐富。
“長庚,我對不起你,我不想再見到你了,你走吧,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還在沉思怎麼處置侯德勝的虎子被一聲哭泣喚醒了。戰士長庚哇地一聲哭出來了。
小虎想寬慰葉梅幾句,還沒走到葉梅的擔架前,就看到一個新四軍戰士從地上拎起一把砍刀,照着那個躺倒在血泊裡的僞軍連長一刀砍下去。就在女子們的驚呼聲中,這個戰士就從血泊裡拎起血粼粼的人頭,走到擔架前。
“葉梅,這裡的人誰也不會笑話你。你看,我們給你報仇了,把殘害你的敵人連長的腦袋剁下來了,要不要扔去喂狗?”他這麼說是擔心葉梅見到人頭會猛地嚇昏過去,也不敢往前湊,只是遠遠地舉起來給她看。
鮮血像瀑布一樣往下淌,沾溼了戰士的衣袖,他也不管。女戰士見到這情景,面色蒼白。可是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倒下去,還直挺挺地站立着,咬牙切齒,用仇恨的眼光盯着這青面獠牙,齜牙咧嘴的可怕的人頭。
“很好,好,好得很,你拿過來給我看。”這葉梅肯定是發瘋了,竟然毫無懼色,還招呼戰士將人頭拿過去給她看。她的眼睛都變成血紅色的了,好恐怖。
虎子覺得不對勁,連忙往前湊,“同志,別看了,沒啥看的。”他擔心這種刺激會讓葉梅徹底崩潰,連他這樣的鐵血男人見到了這人頭都覺得陣陣的噁心反胃,更想吐出來。
“虎子——”一個人拉住了他的衣袖,“你別去,葉梅要是有什麼瘋狂的舉動,就讓她發泄出來吧,不然她可能真的會成了神智失常的人的。”拉住小虎的是郝麗。
郝麗還是紅軍的女醫生,知道病人的心理,知道這些人需要發泄的渠道,這時的她又恢復了以往的幹練。似乎擔心虎子看到她臉上的淚痕,她轉過身去悄悄拭去了淚水。
虎子哪裡有心情去看她的表情,他看到的是一幕終生難忘的可怕的一幕,還是一個女人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