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子是和林菲兒一起來的,來的還有幾個年輕的軍官,都是相貌堂堂,長相帥氣的,小虎子在他們中間絲毫不起眼,粗看一下,好像是還沒有發育成熟的少年,嘴脣上長得淡淡的絨毛。只是一雙眼睛非常銳利,清亮澄澈。
這些軍官一些是追求林菲兒的,一些是老將軍的部下,一些是世家子弟,都是豪門望族。
這些軍官看到林菲兒和小虎子並肩而立,宛如兩朵並蒂蓮,男的英俊,女的靚麗。有的就覺得這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有的覺得不服,這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傢伙,也不知走的哪門子狗屎運,居然能獲得美女的芳心。
他們都看過報紙,這個能獨佔花魁的小男人以前不過是漁家子弟,呵呵,漁家子弟還想和我們這些貴族子弟相比嗎?然而老將軍卻不這麼看待,小虎子一進大廳,那種軍人的威嚴自然地流露,正襟危坐,不卑不亢,完全不像這些浮華子弟的樣子。
看那些人坐沒坐樣,站沒站樣,站在那裡戰戰兢兢,就像是瘟雞,有的強裝正經,可是眼神卻是閃爍不定,看得出他心裡沒底。不是畏懼小虎子,而是面對眼前威嚴的老將軍心裡忐忑不安。這些人還年輕,沒上過戰場,身上的軍裝那就是擺設。
自古雄才多磨難,從來紈絝少偉男啊。老將軍心裡感嘆着,對小虎子又高看了幾分。
“世侄,今天來的都是我年輕俊才,你和他們不熟悉,不要拘束。到老夫這裡,就像到自己家裡,隨便些好。”老將軍請每個人品茶,西湖龍井茶的清香讓每個人都心曠神怡。
“老夫在報紙上也看到了你們的功績,可惜老夫已年邁,不能和你們一起效命沙場,渴飲刀頭血,飢餐胡虜肉,但可喜的是年輕後輩卻成長起來了。老夫希望你們都能成爲國家的棟樑,驅除韃虜,爲國爭光。”
那些年輕的軍官有些騷動起來,這是啥意思,要把我們都推薦到前線去?我們還不想這麼早就離開安樂窩呢。若不是看在林小姐風華絕代,豔若西施,我們是不會來的。
“如今敵強我弱,世侄們請談談你們對時局的看法,老夫這裡可以暢所欲言。”
有的軍官站起來說道:“小日本算個啥,我們有四萬萬民衆,只要每個人都起來抗日,小日本還想亡我中華?他們亡國都指日可待。”
老將軍微微一笑,暗暗想着:這是空談口號,毫無用處。
有的軍官站起來說:“不然,每次戰役,我軍都是數倍於敵,最後都是慘敗,丟城失地,國土淪陷。我們的國力不行,我看抗日先要將我們的裝備提升起來,向歐美髮達國家購買武器,再來收拾小日本。”
老將軍神色黯淡下去,如果我們國力強大,自然不用考慮這些。可目前日本人已經打進國門,民不聊生,國力不堪,談什麼買武器強實力,真是紙上談兵。
有的說:“日本人是很講文明的國家,他們是從我國傳統文化亦非一朝一夕,何必與他們化干戈爲玉帛,兩家談和更好,也可以減少民衆受苦,百姓流離。”
老將軍聞聽此言,簡直要暴跳起來,真想將被子砸向這個傢伙,恬不知恥,這是賣國啊。與虎謀皮,弱國無外交,想和日本人談和,無異於與虎謀皮,這必然是喪權辱國。
有的站起來說:“我相信歐美髮達國家絕不會眼睜睜看着日本人滅亡中國,只要我們鼓動美英等國對日本人施壓,日本人早晚會撤出中國的。”
老將軍乾脆閉起眼睛,不想看這沒出息的傢伙了。
“你說錯了,”聽到一直靜坐的小虎子說話,老將軍不由得睜開了眼睛。
“日本人從來是沒有信義的國家,英美等國絕不會爲了我國的利益,強迫日本人撤出中國。中華男兒要靠自己,不能屈膝求人。我們不會侵略別的國家,但也絕不會任人蹂躪。我等身爲男兒,不能抗戰殺敵,保家衛國,卻想着他人的施捨,豈不是可笑?”
小虎子說着,站起身來:“我在前線親眼目睹了敵後抗戰的熱情,無數的民衆團結起來,奮勇殺敵。日本乃是一島國,彈丸之地。民力不足,資源不足,兵源更不足,他們是不能和我們進行長期持久戰爭的。要想將日本人趕出中國,唯一的辦法,就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衆志成城,小日本必然會淹沒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
他說到最後,幾乎是喊了出來,大廳裡嗡嗡直響,所有的軍官都屏息凝神地望着他,有的被他說得面紅耳赤,有的低頭沉默不語。
“你這是赤化宣傳,你這是受共產黨蠱惑太深。”一個軍官忽然尖聲叫道。
“呵呵,”小虎子冷笑一聲:“你忘了,現在是聯合抗日期間,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在目前的中國,能打敗日本人就是好辦法,鷸蚌相爭,豈不是漁翁得利?連蔣委員長都宣傳學習《論持久戰》,你敢反對委座的持久戰觀點嗎?”
“你——”那幾個軍官指着小虎子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沒想到漁家子弟竟然口若懸河,說起來滔滔不絕,讓他們這些富貴子弟羞愧難當,還難以反駁。再看老將軍卻捋着鬍子笑了,笑得很開心,連眼角的皺紋都展開了。
“我們不和你胡攪蠻纏,我們是軍人,軍人是要上戰場的,有本事我們去練兵場上比試槍法。”這些子弟軍人世家,從小玩槍玩到大,有些槍法確實過人。
“我們每一顆子彈都應該用上派場,前線軍需物質緊缺,每一顆子彈都應該消滅一個敵人,我們怎麼能肆意浪費呢?”小虎子搖頭拒絕。
這些人更是鬨笑起來:“你不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嗎?哼,一來還就是國軍上尉,你的那些戰功沒準是吹噓來的,是虛報戰功吧。”
“沒錯,我看你就是坐在指揮部指揮戰鬥,讓別人上,然後冒領他人的功勞。”
無恥的謾罵不斷地攻擊上來,最後變成了人身攻擊。吵嚷聲,嘲諷聲響成一片。
這時林菲兒拉住了小虎子的胳膊:“虎子,你不是說要陪我去野外打獵散心嗎?我們打回來野味,犒勞大家,那就不是浪費子彈了,你說呢?”
老將軍也站起身來,對僕人說道:“把我珍藏的兩杆獵槍拿來,我們用鳥槍打獵,這可不算是浪費子彈。年輕人確實不該紙上談兵,就讓我趁着老骨頭還硬朗,陪着你們瘋一回吧。”
那些軍官都是本地人,有的家就在城裡,家中備有獵槍,聽說可以去打獵,真是滿心歡喜,如果在槍法上贏過了眼前這討厭的傢伙,沒準就能得到美女的青睞呢。
他們簇擁着老將軍,林菲兒攙扶着老將軍,緩緩地走出門來,老將軍讓家人給了小虎子一支獵槍,小虎子接過來一看,還是古色古香,保養得非常好的一支歐洲獵虎牌,好槍啊。他接過來就愛不釋手。
他們走出大門,向着門外的轎車走去,這時天近正午,陽光猛烈,小虎子拉開車門,想讓老將軍先上,忽然覺得附近有一道亮光閃過,他敏銳地意識到這是有狙擊手在朝着他瞄準。他不是撲倒在地,而是猛地將老將軍拉着蹲下身去。
那些軍官看到這舉動,全然不知怎麼回事,還在那裡莫名其妙地張望着。
當他們看到小虎子和老將軍藏在車門後,掏出了手槍,這些人才反應過來,紛紛找地方臥倒。有的嚇得直哆嗦,有的嚇得褲子都溼了,娘啊,這還看什麼美女,美女不多的是嘛,爲看這麼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美女搭上小命,真是太不值了。
就在小虎子他們藏在轎車的門邊時,只聽“呯——”地一聲槍響,車門玻璃被打出來一個窟窿,呈現放射狀碎裂,子彈貼着老將軍的頭頂飛過。又是一聲槍響,轎車的引擎蓋被打出一個洞眼,還在冒煙。
站在大門邊的兩個警衛連忙開槍,他們也不知道敵人的狙擊手在哪裡,只是向着響槍的地方開火。但這舉動立刻遭到了還擊,兩名警衛先後倒在血泊中。
“媽呀,這裡還有小鬼子,小鬼子特工闖到這裡來殺人哪——”一個軍官從未經歷過戰爭,嚇得站起身來大叫着,近似瘋狂地向着遠處跑去。
“呯——”沒等他跑出多遠,一顆子彈追上了他,只見他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其他軍官紛紛掏出搶來,漫無目的地開槍了,“噼噼啪啪”亂放一通,連敵人在哪裡都沒有看到。
這裡雖然是郊區,但這是海軍上將的住宅,警衛不少。國軍警衛隨時會趕來,附近的軍隊也會前來增援。那些狙擊手倒是很鎮定,堅守不動,連續幾槍,又把兩個軍官打翻在地。餘下的軍官嚇得不敢露頭了。
有的罵道:“孃的,在後方還會遭到襲擊,我們成了冤死鬼了。”
有的哀嘆,“像這樣的美事,我下次再也不會湊熱鬧了,但願我能活着。”
小虎子身上沒有帶槍,他是來做客的。這時正在着急,老將軍將他的手槍交到了小虎子手裡:“你看到有幾個狙擊手嗎?”
小虎子點點頭:“我相信至少有三個,兩個位置我已確定,最後一個我一時還找不出來。”
他將老將軍扶着趴在地上,猛地一個翻滾,滾出了車身,人在地上,就連續兩槍,朝着狙擊手所在的位置開槍。手槍的距離不夠,只能起到威懾作用。
日軍的狙擊手隨即發現了他,緊跟着他開槍,“呯呯呯——”三發子彈先後落在他的身後,打在水泥地上火星四射。目睹這一切的老將軍和林菲兒心中亂跳,大氣都不敢喘。
小虎子人在地上,就搶到了一支警衛的步槍,一個翻滾,就滾到花壇後邊的草叢中去了。就在他翻滾的間不容髮的時間裡,他居然還能推彈上膛,舉槍射擊,“呯——”地一聲槍響,那些軍官親眼目睹到一個頭纏白布的日軍狙擊手從高高的水塔頂上掉了下來,摔成了肉醬。
“好槍法,孃的,這是在戰場上練出來的,我們還比個屁啊。”那些軍官讚歎着,自愧不如。
日軍狙擊手發現了小虎子的威脅,立刻向他躲藏的地方射擊,兩支槍打得小虎子頭都擡不起來。林菲兒幾次想要衝出去幫他,都被老將軍死死拉住不放。
忽然又有一個軍官翻滾着,學着小虎子那樣,滾到了一具警衛的屍體面前,搶到了一支槍,可是搶到槍後,他猛然轉身舉槍向着小虎子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