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夫人的話被打斷,注意力也被轉移,她看着白玉盤子裡面裝着的黃燦燦的散發着香味的菊花煎,捻起一塊放在嘴裡細細品着,“嗯,好吃的緊!這碧螺春配上秋天的菊花煎,真帶勁兒啊!”
尋韶容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宗夫人喜歡就好。”
二人閒聊了一會兒,宗夫人用帕子擦了擦手,從袖中拿出一個精緻的梨花木鑲珍珠的盒子。
“對了,王妃,這是前陣子臣婦家裡那老頭子,從西域商人那裡得來的玫瑰鉤花紅玉鐲子。”她打開盒子,裡面躺着一隻成色極好的紅玉鐲子。
“臣婦一看啊,就覺着這麼好的貨色,也就王妃能配得上了!這不,這就給你拿過來了。”宗夫人樂呵呵地將鐲子放在尋韶容面前。
這話是誇她還是罵她?尋韶容一時有點轉不過彎兒來。
正聊着,一個小丫鬟快步走到宗夫人的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夫人,三公子在府上又鬧起來了。”
宗夫人神色一凜,看了那丫鬟一眼,“這完蛋玩意兒!真不讓他老孃省心!”
隨即不好意思地看着尋韶容,“本來啊,臣婦還想再叨擾叨擾,多與王妃聊聊,可是家裡頭有個潑猴兒,上躥下跳的,臣婦得回去管教管教,就先走了。”
“不叨擾,不叨擾,翠環,去把如意坊新打造的千葉攢金牡丹髮簪拿過來。”尋韶容衝翠環喊着。
“是,王妃。”
片刻功夫,翠環從櫃子中拿出一個紫檀木珍珠盒子,雙手遞到尋韶容的手裡。
尋韶容打開盒子,露出裡面精美的髮簪,“宗夫人,本宮與你甚是投緣,我忽然想起來,這前陣子新做了這隻千葉攢金牡丹髮簪,本宮看着和宗夫人十分的相配,送給你。”尋韶容將盒子放在桌子上,推到了宗夫人的面前。
她瞧着宗夫人這一身的打扮,覺得她應該會喜歡這種看上去極富貴,又彰顯身份和派頭的物件兒。
宗夫人一看到這盒子裡面的簪子,眼睛都直了,只見那千葉攢金牡丹髮簪是由數十片金葉子層層堆疊而成,金葉子上面紋路清晰形狀逼真,葉子上方託着一朵紅玉打造的牡丹,牡丹花瓣層次分明,中間花蕊處點綴着一顆清透的羊脂玉。
這可真真是上等的品色啊!
宗夫人雙手在桌下絞着,心裡十分想要,但是又礙於面子,便擺了擺手,“哎呀,多謝王妃,但是這簪子一看就是稀有之物,太貴重了,臣婦要不得。”
尋韶容微微露出故作不悅的神色,“誒,你如若是不要,莫不是嫌棄我這鐲子?”
“臣婦不敢,不敢不敢,臣婦這無功不受祿啊,您這簪子太貴重了。”宗夫人繼續說道,“王妃的東西自然都是極好的。”
宗夫人拿起盒子看看裡面的簪子,又放下。
“那這麼說就是喜歡嘍,來,我給你戴上。”尋韶容將那隻千葉攢金牡丹髮簪插在了宗夫人的髮髻上,和她一身玫紅色的絨毛長裙十分相配。
“哎呦,多謝王妃。”宗夫人滿臉笑意地謝過尋韶容。
“翠環,送送宗夫人。”
“是,王妃。”
“臣婦告退。”宗夫人行了一禮,抓起身邊帶來的丫鬟急急地離開了殷王府。
離開了殷王府,宗夫人口中罵罵咧咧地上了轎子,直說家裡頭那幾個能生的小妾,竟是生些混世魔王出來,擾的內宅不得安寧,還得讓她這當家主母去收拾爛攤子。
前廳內,尋韶容揉着痠痛的眼睛和太陽穴,伸了一個懶腰。
“王妃,喝點兒梨湯潤潤喉嚨吧。”彩鳶遞上來一碗梨湯。
尋韶容也沒用勺子,端起梨湯碗一飲而盡。
“王妃,慢點兒喝,廚房還有呢,奴婢讓廚房一直備着這溫熱的梨湯。”
尋韶容點點頭,“我啊,也是許久沒見到過像宗夫人這般直腸子又不做作的人了!”
“奴婢聽說,這宗夫人和宗大人成親也有三五年了,可是宗夫人一直未有所出,反倒是宗府的幾房小妾,前前後後生了七八個!”
“這麼能生?”尋韶容一口梨湯差點沒噴出來,這小妾進門的時間也就是兩三年,宗大人還真是能耐。
“也不知道這宗夫人是身子不好,還是子孫福薄,竟是一直沒有所出,對於後宅的女人來說,沒有子女傍身,這今後的日子可難過啊……”
“不過好在宗夫人是正頭妻子,孃家也有錢,想必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太差……”
“這宗夫人還真是能吃,一盤子菊花煎和半盤子山楂糕都讓她給吃了!”
“看來這宗夫人是愛吃酸的東西。”
翠環和彩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一邊說一邊收拾桌子上的茶杯和空盤子。
尋韶容看着兩個小丫頭,不愧是宮裡出來的,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啊,這翠環和彩鳶就是八卦消息的集散地啊!
……
殷王府前前後後連續熱鬧了兩三天,後面又陸續來了鹽運使司運使寇朋興的夫人、禮部尚書的嫡長女徐真真、太尉王錚的大夫人、左相薛廣的閨女薛紅玉……
她也算是摸出門道來了,這搭關係,無非就是你送我一支朱釵,我送你一隻鐲子,你送來幾批錦緞綾羅,我送你一串東海明珠, 這你來我往的彼此也就算了是熟識了,日後有事也好說話互相幫襯。
聽到寇夫人說前廳的香薰好聞,尋韶容便讓人用梨花木的盒子包了香薰送給寇夫人;聽到禮部尚書家的嫡長女徐真真驚奇於殷王府的茶杯典雅漂亮,她便讓人從庫房拿一套新的茶杯送給那小姐;這左相的閨女在午飯時間來,尋韶容留她吃午飯,薛紅玉說着肘子好吃,尋韶容便讓廚房多做了兩份,讓她帶回去。
總之,來到殷王府攀關係搭線的人,尋韶容都樂呵呵的送走了。
……
下午,總算是清淨了下來,尋韶容慵懶地躺在暖閣上。她看着窗外飄落的金黃的樹葉,已經是深秋了,她這些日子雖然累但是過的也還算是舒坦。
朝廷最近新上任了一批官員,正是拉幫結派的好時候。現在太子還沒立,說不定過了中秋,過了太后的壽宴,在過年之前東宮之位就會被定下來了。
正想的出神,翠環走到尋韶容身邊輕聲說着,“王妃,順王殿下來了。”
尋韶容眼神迷惑地看着翠環,順王?順王是哪個嘍?是個啥子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