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幽睜開眼睛,聽着外面康王仔細交待丫鬟們的話,耳邊間夾着客棧小二與來客嘈雜的聲音,吵得她無法入眠。
看着這清冷破舊的房間,顧幽第一次產生迷茫,她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大軍趁着雪未下,不僅白天趕路,晚上也要趕小半夜的路。一直到兵疲馬累,這才紮營安歇。
夏靜月經過在輿車上休息了大半天,精神恢復了不少。她醒來時,韓瀟早已醒了,正坐在書案前處理着文件。
夏靜月抱着暖和的被子,望着燈光下他沉思的臉龐,朦朧得有些醉人,讓人一看過去不自覺地就醉了。
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終於察覺到了她的注視,側過頭望着她。
燭光映在她的眼睛,亮得彷彿如同兩顆星星一般。
他嘴角微微揚起,“醒了?”
“嗯。”她坐了起來,靠在他身邊,“什麼時辰了?”
他將被子拉起,將她包得實實的,“子時了。把被子裹好,彆着涼了,夜晚冰着呢。”
子時的夜晚,的確是冷得滲人。夏靜月卻不覺得冷,底下反而暖暖的,想必馬車下面放了炭盆。
“餓了嗎?”韓瀟從馬車內的一個格子裡取出一盤保溫的糕點,“這是初晴送過來的,一直放在這裡保溫,還熱着呢。”
夏靜月將散發理了理,洗了手漱了口後,拿起筷子,“你吃了嗎?”
韓瀟點了點頭。
“跟士兵們一起吃的?”
韓瀟又點了點頭。
夏靜月夾了一個小籠包送到韓瀟嘴邊,“嘗一嘗味道怎麼樣。”
韓瀟一口咬下去,就知道這是專門給他做的,是他喜歡的口味。他不禁笑道:“你昨天的一天一夜到底做了多少事?”
夏靜月夾着糕點與點心,和他一道吃着,一邊吃着,一邊聊着家常。“昨兒我從宮裡出來後,就去十大藥堂的藥坊收集了一車的藥,然後帶到清樂莊。”
這正是她昨兒傍晚出城時被人看見的一幕,她帶了太多的藥了,而藥品又是戰時急需用品,若她不是御前女官,而京城人都知道她要去邊關的事情,守城的士兵絕對不敢讓她帶這麼多藥出去。
夏靜月把藥帶回清樂莊後,又把清樂莊的藥房搬空了,這才足夠每個人帶的量。
去邊關路途遙遠,夏靜月和初雪等人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能帶的都帶上了,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儘量讓自己過得舒服一些。
“我還讓人給你連夜做了板栗糕呢,她們沒給你送來嗎?”
“在這兒。”韓瀟拉開另一個格子,裡面正放滿了一格子的板栗糕。回頭在她臉上吻了一下以示獎勵,“我得留着慢慢吃。”
她的心意,他得慢慢地享受才行,豈能一下就吃完了。夏靜月心裡跟泡着蜜似的,樂了起來:“放久了就不好吃了,你忙起來總是忘了吃飯,這給你餓了填肚子的。不用省着,想吃就吃,我還帶了半袋子的板栗粉呢,到了邊關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不過,味道是
比不了黃嬤嬤的,你就湊和着吃吧。”
再冷的夜裡,聽到這麼暖心的話,整個人也會暖洋洋起來。韓瀟放下手中的信件,忍不住將她攬入懷中,低頭親暱地聞了聞她的髮香,在她耳邊細語着:“我給你帶了幾個烤鴨,萬香樓的。”
她喜歡吃萬香樓的烤鴨,故而,他把萬香樓逼得不到寅時就開廚房了,在天亮出城時正好帶了來。
夏靜月眼睛大亮,摟着他的脖子,亮晶晶地看着他說:“會不會影響不好?我也是想帶十幾只過來的,就怕加熱時味道太香了,而你們又啃着粗糙的軍糧,萬一士兵們不滿的話,你臉上也不好看了。”
韓瀟極喜歡她發着光發着亮的眼睛,那樣的璀璨,連他的靈魂都爲之顫動,他聲音低啞地說:“沒關係,到時候想吃了,我帶你離軍營遠一些地方去,咱們悄悄加熱來吃,不讓他們知道。”
“那就太好了。”夏靜月笑眯了眼,這天氣最好保存東西了,保藏得好,十天半月都不會變味。這一路上有她喜歡吃的東西,這旅途將會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要不,現在咱們就去吃?”韓瀟說道。
夏靜月搖了搖頭,指着桌上的食物,“已經吃得半飽了,留着明天吃吧,先把這個解決掉,別浪費食物。”
兩人,你一筷,我一筷,不知不覺就消滅掉了。
這量初晴是給了兩人的食量,吃完後,韓瀟怕她不消化,讓她披上披風下去轉一轉。
“你呢?也去轉一轉吧。”外面天黑,以他的身手離開軍營也沒人知道,去遠一點,誰知道他去散步了。
“我等會有事,要進城一趟。”韓瀟只領了京城外的一批士兵,這數量去邊關是遠遠不夠。此次去邊關不僅要守衛國土,還要收復失掉的兩城,甚至韓瀟還想帶人打去百坻國的老巢,將他們的老巢端了。
因此,這點兵遠遠不用夠。
加上這些人是皇帝用慣的,又是皇帝的心腹,他使着不順手。故而他纔去皇帝那兒領了兵符,這一路經過各州時,可以從駐守各州的衛所調兵遣將。
此地就離州城不遠,有一支軍隊曾跟過他的,他要去把他們拉過來。
在軍情上的事情夏靜月不懂,知道他有重要事要做,就不纏着他,自個下了車去散步。
輿車內除了韓瀟待的地方,外面還隔了一個小間,這是留給侍候韓瀟的下人用的。
夏靜月從那裡走過,見裡面被褥都疊得好好的,沒有動過。
王安跟着韓瀟過來了,這地方明顯是給王安留着的。
從小間過去,就是車門了。
夏靜月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王安就守在離輿車不遠的地方,燒了一堆火,正與一個臉上戴着惡鬼面具的人說話。
夏靜月走過去,那戴着面具的人轉頭向她看來,朝她點了點頭。夏靜月一時間沒認出他來,直到聽到他壓低聲音和王安說話,覺得聲音熟悉,再看他的身形,便認出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