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綿綿不由得伸出手來探向錦言的脈搏,嘴裡唸叨:“怎麼了這是,怎麼去了一趟宮宴就成了這樣?”
她醫術雖然不是十分高明,但尋常小病奈何不了她,這一探之下,立刻覺出錦言心神紊亂,忙的對着冷月花蕊道:“快扶姐姐進去休息。”
冷月花蕊面色一正,急忙扶了錦言進府,而管家見此,忙的小步跟了上去,在前面領路。
錦言所料半點錯都沒有,他所領往方向,的確是主屋的位置,也是秦非離的寢房。
錦言被安置在榻上臥好,依舊有些慌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卻見冷月、花蕊、綿綿、平凡,一人未去,皆守在她*邊,這才意識過來,自己竟失神太久了。
她忙的對着她們勉力笑了一笑道,“別這麼守着,都夜深了,該休息的,都休息去吧。”
冷月見狀,忙的對着衆人道:“都下去吧,我來照顧小姐就好。”
衆人雖有猶豫,但想到錦言現下可能真的需要清靜,這才應聲退下,平凡看了冷月一眼,冷月對她點了點頭,她隨即道:“我就在外間,二小姐有什麼事情,喊一聲就是。”
錦言點了點頭,臉色還沒恢復過來,但神色卻已經好了很多。平凡這才略略鬆了口氣,先下去了。
冷月倒了一杯熱茶給錦言,錦言喝了一口後,勉力定了定心神,對着冷月倒:“冷月,你也下去休息吧,我這裡不用人伺候。”
冷月神色一急:“可是小姐,你看上去……”
“沒事,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錦言握着茶杯,被子裡的熱度源源不斷傳來,連掌心都熱了起來,可是,卻溫暖不了她的內心。
冷月見狀,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告退。
她一離開,房間內頃刻便剩了錦言一人。
錦言握着熱茶,失神的看着窗外一輪明月,月亮並不清亮,反倒是窗口的一株月桂,枝葉繁茂,在月光下鬱鬱蔥蔥。
有人推門進來,錦言知道是誰,卻沒動,依舊失神般的看向窗外,直至來人在她*前站定,錦言纔開了口道:“你若是因爲那個謠言,不願放我走,我可以請求太后頒下懿旨,與你和離之後,此生不嫁,這樣的交換條件,足夠你打消顧慮了吧?”
她說話之時,始終看着窗外,這會兒才擡頭,一雙清澄如水的眸光落在秦非離臉上,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秦非離面無表情地立在那裡,沒有立刻接話,他半垂眸光,也不知在想什麼,錦言見他不答應,輕嘆口氣道:“不管你曾經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我們總算夫妻一場,念在我昔日不惜捨身救你性命的份上,放過我這一次,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便算我們互不相欠,如何?”
“我若是真要泄露你的秘密,我有太多機會告密,根本不必等到現在。”錦言擡頭看他,見他依舊緊抿着脣不說話,隨即垂下眸光,嘲弄一笑道:“看來,世人說得果真沒錯,鬼帝爲人,不僅心狠手辣,還十分多疑,昔日枕邊人,縱然如何費心費力,即便是曾經差點爲你捨棄性命,你也依舊不會信這人分毫……”
“我倒真不知,當初你的戲,何以演得那麼好?倘若你知道有一天我們會是今日這般,恐怕一定後悔死了當日所作所爲吧?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我,甚至,不惜將你鬼帝的全部身家都壓在了我身上,而今日,這些卻成爲了你致命的刀刃,你時刻防着,日夜剜心,連做夢都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吧?可惜,又要去忌諱那樣一個預言不能殺了我,這百般煎熬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本王說過,絕對不會放你走!”秦非離眸色深諳的說出這句話後,直接便又走了出去。
錦言目不轉睛地看着窗外搖曳的月桂,終究是輕輕嘆息了一聲。
王妃回屋,並且住進了主屋,王府之內,自然是一片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夫人們,之前錦言回來之時,因爲住在沐雪園中,竟無一人前去拜見請安,可是現下,卻完完全全的不同了。
不僅王妃重新住進主屋,王爺也住在了主屋裡,也就意味着,昔日的王妃並不曾失*過,一時之間,怎能不叫人憂慮焦愁?
秦非離早上走的時候,錦言是醒着的,他昨日出去後,到了半夜又重新回來,不過好在是有些自知之明,並沒有睡*,只是在榻上靠了一宿,早上一早便又出去了,錦言一晚上沒怎麼睡着,直至早上他走後,她才安然眯了片刻,所以,這會兒醒來之時,早已是日上三竿。
冷月進來打開窗櫺,外面陽光高照,錦言頃刻間便眯了眯眼,花蕊端了梳洗的水放下,過來扶錦言起身:“王妃這一覺睡得可真沉。”
她們早上進來的時候,錦言睡得安穩,分明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她們這纔在外面安然守着,等待錦言醒來,沒想到,她竟然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錦言任由她給自己穿上衣服,失笑道:“沒想到竟這麼晚了。”
冷月弄完窗櫺回來,端了水給她漱口,笑着道:“王妃是睡得舒服了,不過,卻是嚇着了好些人了呢。”
錦言眨了眨眼睛,顯然沒明白過來她的話,花蕊隨即笑道:“王爺昨夜留宿的事,今兒一早便傳遍了秦王府,王妃早上沒有去前堂用早膳,一衆夫人都人心惶惶的,聽說王妃未起,更加嚇得不知所以然,一個個便都在外面候着呢。二十四個夫人,一個不差。”
錦言呆了一呆,隨即失笑:“你們怎麼沒讓她們回去?”
“都是平凡姐想的主意,我們對平凡姐講了一些之前的事,平凡姐看這些夫人們一個個攀炎附勢,落井下石,便想出這個法子,要治她們一把,此刻,她們在外頭等得只怕各個都焦躁不已了!”
她們正給她梳妝,錦言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道:“就梳凌雲髻,怎麼尊貴氣派,怎麼梳。”
冷月與花蕊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眸中讀到一抹訝然之色,不過,錦言的吩咐自有她的道理,隨即,她們將原本梳了一半的髮髻拆下,重新給錦言梳頭。
頭髮梳好了,便是衣服的選擇了,冷月挑了最華貴的一件流雲錦曳地鳳尾裙,這件衣服,還是去年初入王府時,溫歌吟賜下,不過因爲太過華貴,錦言從未穿過,今日這一襲鳳尾裙上身,寶藍色下,盤錦鑲花,既不失華貴,又不躍出身份的突兀,恰到好處,再加上一塊金色面具。這塊面具是重新待回面具之時,管家準備的,一點可怖都沒有不說,面具的打造,還格外小巧玲瓏、精細,戴在臉上,不僅沒有半分怪異,反倒多添了幾分神秘之色,再加一身裝束,極爲氣派。
出房門之時,錦言是被冷月和花蕊二女攙扶着出來的。
雖是秋日,但一衆女眷在院子裡候了一兩個時辰,早已難掩怨氣,此刻大半人已經各自找了凳子坐下,有的還在聊天,一邊怨氣着的同時,也留意着主屋的動靜,此刻聽到開門聲,一衆人紛紛起立,各自歸位站好,而當看到,出現在門口的冷月之時,一時又不由得舒了口氣,卻又免不了心裡再生埋怨,可也就是在這時,冷月開口道:“王妃已經起身了,傳喚衆位夫人入內。”
衆人這才精神一震,忙的定了定神,入內。
青衣在一衆夫人中素衣羅裙,站在最後的位置,此刻衆位夫人入內,她急忙也跟了上去,卻在門口被冷月攔了下來:“青姑娘且慢,我家王妃請的是衆位夫人,要談論的是家事,青姑娘只是王爺的客人,依規矩是不能進去的。”
青衣一怔,隨即一笑道:“冷月沒有同行淮江,可能不知道,王爺與我……”
“奴婢只按規矩辦事,王爺並未說過要將青姑娘納入王府的話,所以,不論王爺與青姑娘有過什麼,只要王爺一日未開口,青姑娘便只能,也只是青姑娘。”
冷月說完之後,冷冷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進了殿內。
此刻錦言一襲華服坐於上首,一衆夫人們在下面行禮,冷月進去後,對錦言點了點頭,錦言瞭然,等待夫人們行完禮後,漫不經心的扶了扶雲鬢道:“衆位妹妹都起了吧,無故讓衆位妹妹等上那麼久,本妃實在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