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考量

233 考量

太后將手中的茶盞遞迴秦嬤嬤手中,掃了宋太醫三人一眼,問軒帝。

軒帝頷首:“皇后因爲來了小日子,加之多思多慮,纔會下身見紅昏迷倒地,卻被這罪臣說成是小產所致,至於這倆賤婢,想來與皇后的謀劃脫不開干係,朕就着侍衛將他們押到母后這,待把一切事情落實清楚,也好給璟,還有瑜兒,夜相他們一個交代,順便讓威遠候知道皇后今日所犯之事,罪證確鑿,無他質疑的餘地。”說到這,軒帝似是想到了什麼,對侍立在一旁的那倆御林軍侍衛道:“前往漪瀾殿,給朕仔仔細細地查看,找到可疑之物,立馬送到福壽宮來。”

那倆侍衛拱手領命,很快出了內殿。

“將你們知道的都給哀家說出來。”軒帝語落,太后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宋太醫、寧兒、平兒三人,“宋太醫,你先說。”從漪瀾殿到福壽宮這一路上,宋太醫想了很多。死,他不怕,在他聽了皇后的計劃,應下她那刻,他就知道自己一腳已踩到懸崖邊,可要無辜的妻兒與他一起死,作爲丈夫,作爲孩子們的父親,單單這麼一想,心便痛得如刀絞一般。

思來想去,宋太醫知道自己說不說出皇后這個謀後主使者,結果都是難逃一死,但皇后於他畢竟有恩,他不能做出忘恩負義之事,於是,他決定將一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至於妻小能不能逃過眼下這一劫,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因爲他實在是無法保全他們。

拿定主意,宋太醫面向軒帝、太后二人磕頭道:“回皇上,太后,是罪臣學藝不精,爲皇后娘娘診錯了脈象,還請皇上,太后降罪。”他就說了這麼簡單一句話,跪伏在地,再不言語。寧兒、平兒在聽到軒帝對那倆御林軍侍衛下的命令時,二人伏在地上的雙手,緊緊攥在了一起。

她們心慌不已,恐懼不已。

怎麼辦?

那裝有雞血,被主子用過的血包,她們還沒來得及處理,將它們與主子換下的衣裙在一起堆放着。

位置雖不顯眼,但那些前往漪瀾殿的御林軍可不是吃素的,加之有皇帝的命令在,他們稍用些心神,就能找到那用過的血包。

她們不想主子有事,就是等會太后對她們用刑,她們也不會供出主子,但等會就由不得她們了,沒有主子的吩咐,她們兩個jian婢如何有膽子做出那裝有雞血的血包,並且拿給主子用以陷害大皇子。

心慌、恐懼致使寧兒、平兒沒有聽到宋太醫說的話,可就算聽到,又能有什麼用?

現在問題的關鍵在那用過的血包上,只要血包找到,主子謀害皇子的罪名就坐實了。

“宋太醫,你以爲你這樣說皇上和哀家就信了嗎?”太后冷瞥宋太醫一眼,與軒帝道:“不行就用刑吧!”軒帝搖搖頭,語聲輕緩道:“不急,等會他自會說出實話。”

於軒帝說的話,太后心底的怒氣並未消減,冷厲的目光再次落到宋太醫身上,道:“他必是受過皇后的好處,皇上還是派人去查查。”軒帝朝太后微微笑了笑,道:“不必這麼麻煩。”能進太醫院,且在太醫院一呆就是多年,若簡單的診脈都能出現差錯,這話說出去誰會信?

太后一聽軒帝這話,即便還想發作宋太醫,卻不能不給軒帝顏面,只好壓下怒氣,未再言語。

“宋太醫,欺君是何等大罪,你是知道的,既然你不肯說實話,朕也不難爲你。”軒帝的目光凝注在宋太醫身上,言語間盡顯淡然,然,這一字一句落在宋太醫耳裡,卻是向他下了最後通牒。

若他再冥頑不靈,就不止是他、妻小身死,恐怕九族也會被他牽累到。

久聽不到宋太醫說話,軒帝幽深的眸中劃過抹冷色,然後將視線凝聚在寧兒、平兒這倆jian婢身上,淡淡道:“給朕說說大皇子是怎麼落水的?”寧兒、平兒跪伏在地上皆不吭聲,軒帝沒有動怒,起身,走至寧兒近旁,垂眸看向她,道:“你說。”

寧兒慢慢擡起頭,就對上了軒帝深邃而幽冷的目光,她臉色煞白,身子開始不停地顫抖起來,“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想向大皇子認錯,然後,然後奴婢起身,大皇子就落到了湖裡!奴婢想救大皇子來着,可奴婢不會鳧水,奴婢嚇懵了……”

“皇上,瑜兒將一切都與哀家說了,是皇后先拉住他的手不讓走,然後她就突然跌倒在地,跟着這個jian婢就像他磕頭認錯,又是拽着他的手不放,起身時,故意腳下不穩,朝瑜兒身上倒去,才致哀家可憐的乖孫孫落入湖中。由此可見,皇后不僅要用假流產陷害瑜兒,更想謀害瑜兒的xing名,其心真真惡毒無比!”太后出口之語,聽得寧兒直搖頭,哭訴道:“太后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絕不是故意將大皇子推入湖中的,還有,還有娘娘那時已經昏迷,她不知道瑜皇子落水,她什麼都不知道!”

太后見寧兒都到了這般境地還矢口否認,眼神陡然變得狠厲起來,“掌嘴,給哀家狠狠地打!”站在秦嬤嬤一旁的宮婢,見太后向她看過來,立即走到寧兒面前,彎下腰,就開始揚手朝其嘴上抽去。

一下,兩下……

直至威遠候在孫琦引領下走近內殿,太后才喝止那宮婢住手。

而軒帝則在太后向那宮婢下命令張嘴寧兒時,就已返身坐回椅上。

步入宮門之前,威遠候覺得奇怪,皇帝有事與他相商,大可在散了早朝後傳他到御書房議事,然,他沒有,卻在他前腳剛回府沒多久,宣召他進宮。進了宮門,他感覺宮裡的氣氛很不對勁,帶着疑惑,帶着些許不安,他跟在那宣召的小公公身後,到了太后的福壽宮。

不是皇帝宣召他進宮的嗎?這小公公怎帶他來了太后的寢宮?威遠候不解,但也沒出聲問那小公公。

在那小公公通傳之下,他便被皇帝身邊的孫公公引進了內殿。

皇帝,璟王,夜相,他們竟然都在,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讓他們全聚在了太后宮裡?

“微臣叩見皇上,太后……”斂起心緒,威遠候走到內殿中央,跪地朝殿中幾位大佬各行一禮,然後虎目微垂,靜候主子們問話。

是的,在這裡,他就是奴才,上座的都是他的主子。

軒帝沒有讓他起身,盯視着好大一會功夫,才道:“威遠候可知朕宣召你入宮所謂何事?”

“微臣不知。”威遠候恭敬答道。

“那你看看可認識她們。”軒帝手指寧兒平兒,語聲未起絲毫波瀾,威遠候擡起頭,順着軒帝手指的方向看去,見是倆跪伏在地上的宮女,剛進內殿之時,他有看到殿內跪着一男兩女三道身影,想着與自己無關,便也沒多看,此刻皇帝讓他看這倆宮女,難道他認識她們?

有了這個認知,威遠候腦中立時閃現出寧兒、平兒這倆丫頭的身影來。

難道是她們?

她們究竟犯了何事,被押至太后宮中?皇后,她們是皇后身邊的婢女,就算犯錯,也該由皇后處置,但此刻卻跪在福壽宮,反倒沒見皇后的身影,再結合步入宮門感受到的不尋常氣氛,威遠候頓覺有滅頂之災正在向他,乃至向整個侯府涌來。

“你們擡起頭來。”軒帝命令寧兒、平兒二人,“讓威遠候好好看看你們的樣貌。”

寧兒、平兒這會子已面如死灰,事情發展到如此境地,她們就算再不說話,也回天乏術。慢慢擡起頭,二人緊咬下脣,眼裡皆噙滿淚水。看清她們的樣貌,以及她們臉上如死灰般的表情,威遠候腦中驟時響起一陣轟鳴。

皇后犯事了,他的嫡長女犯事了,他那溫婉嫺雅的女兒犯事了!但轉瞬,他心裡又搖頭,不可能,皇后不可能犯事,他那溫婉賢淑的女兒不可能犯事,她雖有些小心思,可那小心思是用在璟王身上,如今璟王與夜相間的關係已經明朗,加上他們膝下有了兩個孩兒,她不會再執着於往事,給自己,給家族招來災禍。

威遠候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軒帝,太后都看在眼裡。

璟與凌曦坐在一旁的椅上,只是感覺威遠候跪在地上的身子,猛地一僵,整個人似是被釘在了那兒一般。

“給威遠候說說你們都做了什麼好事。”

軒帝依坐在椅上,神情尤爲淡漠。

然,寧兒、平兒聽了他的話,依舊咬脣不語。

“很好。”軒帝幽深的眸中閃過一絲殘酷的,吩咐候在一旁的孫琦道:“去看看漪瀾殿那邊可有了什麼發現。”

“是。”孫琦領命,很快出了內殿。

“威遠候,既然她們不想說,就由朕替他們說吧。”軒帝的目光由宋太醫,寧兒、平兒三人身上徐徐劃過,“皇后以假懷龍嗣算計瑜兒,進而又指使自己的貼身宮婢推瑜兒落水,若不是朕的兩個小皇侄及時從湖中救出他,瑜兒這會怕是已經遇害!”說着,軒帝的語氣倏然加重,“威遠候,你說說皇后犯下此等大罪,朕該如何處置她?還有你教女無方,才養出她有了副蛇蠍心腸,朕又該降罪於你?”

威遠候跪伏在地,按壓住心底的驚慌,磕頭道:“皇上,皇后賢淑溫婉,她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皇后賢淑溫婉?不會做出謀害皇子這樣的事?”軒帝眉宇微挑,帝王威嚴瞬時在身上四散而開,冷聲道:“威遠候的意思是朕所言有誤了?”

“微臣不敢!”威遠候磕頭道。

“皇上,微臣有話說。”宋太醫這時擡起頭,對上軒帝的冷眸。

軒帝凝視着他,道:“說。”宋太醫重重磕了三個頭,將他從前受皇后的恩惠,以及皇后吩咐他診假脈一事全向軒帝道了出,“皇上,微臣犯下欺君之罪,死有餘辜,但微臣請皇上莫要牽累到微臣的妻小及族人!”說着,他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罪臣宋河懇求皇上饒罪臣妻兒及族人一命!”

“來人!”軒帝對着內殿門口喚道。

不多會,就疾步走近兩名御林軍侍衛。

“拉下去斬立決!”

軒帝看着面色冰冷,直接下旨道。

“是。”那倆御林軍高應一聲,不等他們拎起宋太醫,就見宋太醫自己已從地上慢慢爬起,眼神呆滯,腳步虛浮,很自覺得向殿外走去。

“你二人還是不想道出實情嗎?”軒帝又問寧兒、平兒兩個。

回答他的依舊是二人的沉默。

軒帝語聲低沉道:“你二人倒是忠心得很,那朕就再容你們活片刻。”在他音落的瞬間,孫琦就領着一名御林軍侍衛匆忙步進了內殿。行過禮,那御林軍侍衛將手中一帶着血的小包裹展開,道:“皇上,這是臣等在皇后內殿發現的污物。”

“拿走,將那腌臢物給哀家拿走!”太后僅看了一眼,就別過頭,擺手命令那侍衛將手中的包裹拿離。軒帝皺了皺眉,面上陰晴不定,凌曦這時站起,朝軒帝揖手一禮,見軒帝頷首,便走向那御林軍侍衛。

“這是在皇后內殿發現的?”在那御林軍侍衛身旁頓住腳,凌曦朝其手中仔細看了看,啓脣問道。那侍衛點頭,凌曦又道:“你可以退下了。”說着,她轉向軒帝,道:“皇上,剛纔的污物是用雞血製成的血包,此物件只要微用力擠壓,就會有血流出。”凌曦沒有細說,因爲那血包上垂落的絲帶,明眼人一看就知它的用途。

威遠候還想爲自己的女兒再辯駁幾句,卻見寧兒、平兒已嚇暈了過去。軒帝冰冷的目光凝聚在他臉上,道:“威遠候,你現在還要爲皇后辯駁嗎?”

“皇上,臣教女無方,才致她……”在人證、物證面前,威遠候知道自己再無辯駁的機會,他邊磕頭邊向軒帝敘說自己的罪過,然,水沐晴突然間傳進內殿的聲音,截斷了他的話,“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水沐晴是跟在那御林軍侍衛身後來的福壽宮,她曉得自己要完了,更曉得威遠候府,乃至她的九族怕都會面臨大禍,但她不能就這樣認命,她可以將一切推到兩個丫頭身上,說她是被蠱惑的,對,她就是受了她們的蠱惑,才做下了今日的錯事,而且大皇子現下也不是沒事麼。

兩刻鐘前,水沐晴躺在榻上,尋思着接下來要找個什麼法子再次針對瑾瑜,熟料一陣盔甲聲響自外殿傳了進來,沒等她喚宮人問話,十多名御林軍就衝進了內殿,開始在找尋着什麼,他們找的很仔細,不管她如何呵斥,都止不住他們的動作。直至一名御林軍侍衛拎着一個小小的、染有血漬的包裹從她榻前經過,她才知道他們衝進她的寢殿,來尋找什麼。他們在找罪證,找她假懷龍嗣,從而借“流產”陷害大皇子的罪證。

皇上,是皇上讓他們來漪瀾殿的,他該不會已經知道了全部的事情經過?不會的,他不會知道,宋太醫不會背叛她,寧兒、平兒更不會背叛她,她得找皇上,找皇上證明自己的清白,她不能拉着整個侯府,甚至九族來爲她陪葬。

隨意穿上一身衣裙,顧不得打理儀容,顧不得宮人們的各色目光,她就跟在那拎着她的“罪證”的御林軍侍衛身後,到了太后宮裡。

水沐晴的聲音是顫抖的,一進到內殿,眸中的淚水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直往下掉落,此刻,她眼裡只有軒帝,其他人她好似皆沒看見,“皇上,臣妾沒有做,臣妾什麼都沒有做,臣妾是無辜的……”跪在軒帝腳下的她,仰起淚眼,句句訴說着自己是無辜的。

“皇后,宋太醫認罪後已經被朕着侍衛拉下去斬了,現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在朕面前哭訴你是無辜的,你是覺得朕昏庸無能,還是覺得你說籌劃的不會出現絲毫紕漏?”軒帝起身,一個用力從水沐晴手中抽出自己的袖擺,來回在殿中走了兩圈,他接道:“你是皇后,朕該給你的都給了你,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假懷龍嗣,再來個假流產,從而陷害瑾瑜,就這還不爲過,竟着你的丫頭推瑾瑜落水,他可是喚你母后呢,你怎就能下得去手?”

“沒有,臣妾沒有,皇上你得信臣妾,臣妾沒有做那些事!”水沐晴臉上的妝容早已被淚水沖刷的不成樣,她哭得悽傷,哭得隱忍,忽然,她指向仍昏迷在地的寧兒、平兒兩個,斷斷續續道:“是她們,是她們給臣妾出的主意!”

威遠候見自己的女兒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知認罪,竟把罪責往兩個丫頭身上推,不由痛聲喚道:“晴兒,你別說了!”

奈何他的話,水沐晴仿若沒聽到一般,繼續向軒帝道:“我入宮多年,卻一直沒懷上龍嗣,雖然這後宮的女人與我一樣,皆無龍嗣傍身,但我和她們不一樣,我是皇后,是一國之母,我怎能沒有自己的孩兒?”心思慌亂的她,不再自稱臣妾,而是直接用我與軒帝說話,她此刻滿腹幽怨,就是眼前這個男人一直給不了她孩子,她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她恨,她怨,她沒做錯,慢慢的,她從地上站了起來,那些剛剛還有的慌亂情緒,瞬間全然消散,她笑得悽苦。

“告訴我,你爲什麼不給我孩兒,你爲什麼不給我孩兒?若是你百年後,大皇子繼承大統,他不尊我這母后,我那時該怎麼辦?所以,那倆丫頭就給我出了個法子,這個法子可以讓你厭棄大皇子,從而疏遠他。在她們的蠱惑下,我同意了,我想啊,大皇子失了你的器重,即便他比我未來的孩兒年長多歲,又能怎樣?”

“你這是給自己開脫罪責嗎?”軒帝的目光冰冷至極,直直逼視着她,“你的倆個丫頭到現在可什麼都沒對朕說呢,瞧瞧,就你這樣的主子,她們還死心塌地的爲你做下的錯事守口如瓶。”寧兒、平兒剛剛醒轉,當她們聽到水沐晴說與軒帝的話時,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主子將一切罪責推脫到了她們身上,這就是她們的主子,是她們願意用死來維護的主子!

二人眼裡的淚滴滴掉落,但她們沒有爲自己辯駁。

橫豎都是死,主子要怎樣說,就隨她好了!

寧兒、平兒從地上爬起,面向軒帝而跪,齊磕頭道:“奴婢寧兒(平兒)不該蠱惑主子,更不該起歹心想要謀害大皇子的xing命,請皇上治罪!”死便死了,她們額頭頂地,靜候軒帝下令斬殺她們。

“皇上,這倆jian婢已認罪,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倆jian婢蠱惑臣妾的,你現在相信臣妾了吧?”

水沐晴含淚的眸子瞥了寧兒、平兒一眼,脣角漾出抹極致溫柔的笑,問軒帝。

“孫琦,傳侍衛進來帶皇后回漪瀾殿。”軒帝幽深而冷漠的眸子從水沐晴身上劃過,望向孫琦命令道。孫琦應聲是,退後數步,轉身就朝殿門口走。水沐晴不知軒帝何意,顫聲道:“皇上,你還是要治罪臣妾嗎?”

軒帝沒有搭理她,很快,數名御林軍侍衛隨在孫琦身後進了漪瀾殿。

“將她們也拖下去。”

掃了寧兒、平兒一眼,軒帝對站在一旁的御林軍侍衛道。

“是。”其中兩名御林軍侍衛上前一步高應了聲,便將寧兒、平兒提拎着出了內殿。“皇上,臣妾,臣妾……”見寧兒、平兒被侍衛帶走,水沐晴注視着軒帝的目光又變得悽楚起來,換來的卻是軒帝一聲冷喝,“帶皇后回漪瀾殿!”

水沐晴眸中止住的淚水再次滴落,沒等一旁的御林軍侍衛出聲,轉身就走出了內殿。她有種預感:她不會死,威遠候府也不會有事,父親有軍功在身,皇帝不會殘忍的下旨,斬殺她滿門,並將她處死。

所以,她離開了福壽宮,被御林軍侍衛“護送”着回了自己的寢殿。

“皇上,臣教女無方,臣有罪,請皇上治罪!”寂靜的殿中,威遠候邊說邊砰砰地朝着軒帝磕響頭,“皇上,臣教女無方,臣有罪,請皇上治罪!”軒帝擺擺手,“你先回府,一會朕會着孫琦送聖旨到你府上。”

威遠候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見軒帝背過身不再看他,只好再次磕了三個頭,然後從地上慢慢爬起。向太后和璟王,還有瑾瑜行禮後,他的目光落在倆小身上看了一會,又挪至凌曦身上,直至璟冷然的目光與他對上,他才揖手朝凌曦一禮,轉身,邁着無比沉重的腳步出了內殿。

皇帝就這樣放他出宮回府,想來心裡已經有了裁決。

等吧,他還是回府上等皇帝的聖旨,該怎樣便怎樣吧!

要怨,就怨他沒養個好女兒。

“皇上,你就這樣饒了皇后?”太后終於說話了,鬧騰了大半個時辰,殺了一個罪臣和兩個宮女,就蓋過了皇后犯下的錯嗎?皺了皺眉,太后憤恨地開口,“皇后饒不得,還有威遠候必須要給以嚴懲!”

“咱們走吧。”璟起身,與凌曦溫聲說了句,然後走至軟榻,將已經站起的倆小抱進懷中,看向太后道:“母后,改日我再帶孩子們到宮裡來看你。”說完,他看都沒看軒帝一眼,便抱着倆小與凌曦朝內殿門口走去。

“璟!”

軒帝望着他離去的背影,輕喚了聲,卻並未令璟止住腳步。“哀家累了,就不留皇上了。”太后唉嘆了口氣,目光落到瑾瑜身上,見小人兒垂頭靜靜地坐在榻上,語聲柔和道:“你今個受驚不小,皇祖母不放心你一個住在福熙宮,自今日起,你就住在皇祖母宮裡。”

“嗯。”瑾瑜點了點小腦袋。

“母后,朕沒立時處置皇后,自有朕的考量。不過,你別生氣,不日後,皇后就會得到她應有的懲罰。”璟因他沒立時處置皇后心中生怒,太后亦因此生他的氣,他們可知他也有他的不得已,軒帝心裡很苦,脣角浮出一絲苦笑,看向太后接道:“母后,過些時日,還是讓瑜兒住回他的寢宮吧,他畢竟年歲不小了!”

“哀家知道你有你的考量,可皇后犯下的錯在這明擺着,你還需考量什麼?你走吧,哀家累了!至於瑜兒過些日子回不回他的寢宮,由他自個說了算。”太后擺擺手,着一旁的宮婢移走榻上的矮几,然後在秦嬤嬤的服侍下,斜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