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曦威

136 曦威

“夜公子(夜相)來了,他來救咱們來了,夜公子……”

受了重傷的百姓與朝國兵士,望向凌曦,人人熱淚盈眶,嘴角顫抖道。

兩日前那晚,凌曦與璟一夜纏綿後,翌日天一亮,便騎馬趕往甘州,路途中,她快馬加鞭,生怕自個去得晚了,甘州城周邊的百姓,遭受北夷人更爲殘酷的迫*害!

然,緊趕慢趕,她還是來晚一步。

甘州城於昨夜遭到北夷大軍突襲,城中屍橫遍野,吃的、穿的、用的,幾乎全被北夷兵搶奪了去。

對此,她心下自責不已。

蔣欣聽到自己仰慕已久的夜公子問她話,忍住七經八絡傳出的痛感,搖搖頭:“夜相,我沒事。”凌曦望着她點頭一笑,然後視線移至站在不遠處的黑衣人身上。

金戈鐵馬之聲,自遠方不時傳入耳中,凌曦的目光清冷淡然,看得那黑衣人沒來由的地後退出數步。

“你不是北夷人!”凌曦脣角微啓,目光凝注在黑衣人身上,肯定道。從口音上分辨,黑衣人的口音與北夷人大不相同。

那黑衣人冷哼一聲,道:“是與不是,又怎樣?”

不男不女的聲音,令凌曦秀眉微蹙在一起,她淡淡道:“你是宦官。”一聽她這話,不僅蔣欣一怔,就是那黑衣人也是當即怔愣的眼睛大睜。

“你倒是挺聰明的。”

黑衣人沒有否認自個的身份。

但,宦官並不能說明什麼,畢竟各國皇室都有宦官。

“說說,你的主子是鳴帝,還是楚帝?”

凌曦挑脣,問那黑衣人。

“哼,閣下以爲雜家是蠢材嗎?”那黑衣人冷哼一聲,手中鞭子揚起,欲抽向凌曦。怎料,一陣殺伐之聲,再次由遠處傳來,瞬間又止息。但跟着是戰馬馳驟之聲大起,很顯然北夷大軍正在朝這邊靠近。

凌曦暗道不好,隨之臉色倏地一變,與蔣欣道:“北夷大軍就要來了,你快走!”

“不,我要留在這和夜相一起殺敵!”蔣欣搖頭,眸色堅定,不願舍下凌曦離去。

“這是命令,你快些走!”凌曦一面催動真氣,準備迎接黑衣人的進攻,一面再次出聲命令蔣欣離開。

蔣欣仍然果斷搖頭:“夜相乃國之棟樑,我不能看着夜相一人面對北夷大軍!”

“你是女子,要是被他們捉住,該如何是好?快些走吧!”凌曦目光犀利,容不得蔣欣再置喙她的話語。蔣欣先是一怔,接着朝自個身上看了看:“可我,可我……”凌曦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沉聲道:“姑娘不用爲夜某擔心。”頓了頓,她又道:“快些率剩餘的兵士,護着百姓們進城,記住,務必要把城門關住!”

哀嚎聲,廝殺聲,聽得凌曦的心一陣陣抽痛。

這一刻,她想起了上一世的親人。

想起那跪在午門前的廣場上,哭天天不應,哭地地不靈的親人,他們一個個晃眼間,便身首異處,殷紅的血,染滿午門廣場每個角落。

那時,她被楚帝派遣的宮人看守着站在不遠處,眼睜睜地注視着親人含着滿心的冤屈,去了另一個世界。

蔣欣起初不明凌曦說得話是何意,可當她一明白過來,立時連連搖頭。她一把抓住凌曦的胳膊,指節都因用力而變得蒼白:“不行,我不能下令關城門,那樣,那樣的話,你會死的!”

“無礙!”凌曦淡淡一笑,將她的手輕輕拂開。

不是她逞能,而是這一刻,她必須這麼做,必須獨自面對北夷大軍!

因爲她的職責,要求她必須如此。

蔣欣怔愣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而黑衣人的皮鞭已抽向凌曦。

“小心,他會施毒!”見那泛着寒光的皮鞭快要接觸到凌曦的面門時,蔣欣回過神,大聲提醒凌曦。

指尖僅剩下最後一把流雲刀,於蔣欣的話語,凌曦聽到了耳中,但她神色未有絲毫起伏,素手倏地一揚,就聽到那黑衣人慘叫一聲,手中的皮鞭倏地落至地上:“夜妖,你竟敢出手傷雜家?”那黑衣人剛握皮鞭的腕部,血流如注。

是的,凌曦剛纔發出的流雲刀,直接射中黑衣人的腕部,她沒有當即取其性命,不是她仁慈,而是她要從黑衣人身上,知曉對方究竟是鳴帝,還是楚帝身邊的人。

“傷你?”凌曦語聲清冷道:“你應該跪下向我叩頭,沒有當即取你性命纔好!”那幾個圍住蔣欣的北夷兵是怎麼死的,蔣欣那一刻沒完全看得清楚,可剛纔,剛纔她看到凌曦指尖揚手發出的流雲刀,速度之快,令她一瞬間無法回過神。

好快,如雷鳴電閃一般快!

第一次,蔣欣感覺到自個的武功,是那麼的花拳繡腿,入不得眼。

陽光傾灑,晨起的霧氣早已散去,空氣中到處瀰漫着血腥氣。

殷紅的血,染紅了大地,耀眼的宛若落滿一地的夭紅。

屍體,擡眼看去,有朝國兵士的屍體,有北地百姓的屍體,有北夷兵的屍體。

甘州城外的村莊,被北夷兵燒得變成廢墟,在李副將和爲數不多的朝國兵士保護下,尚能走動的百姓,帶着滿身的鞭痕,慢慢的挪步向城門口移動。

“快些走!”凌曦明眸微闔,倏地又睜開,語聲嚴厲,再次命令蔣欣。

“是!”

蔣欣抱拳應聲,單薄的身子,向李副將和朝國兵士身邊靠近。

“說,你的主子是鳴帝,還是楚帝?”此刻,凌曦大致已猜出北夷爲何會突然間侵犯北地百姓,進而攻打甘州城,只燒殺搶掠,卻不要城池。

馬背上的民族,草原自然是他們的家。

一旦離開故土,而攻佔的城池卻沒守住,那麼,他們將會一無所有。

他們現在是在試探,試探朝國的實力,並與幕後之人達成某種共識,想要蠶食朝國,甚至於以北夷的野心,蠶食整個天下都有可能。

凌曦心中想到。

耳邊響起的戰馬奔騰聲越來越近,那黑衣人面具後的目中,劃過一抹陰笑:“你慢慢猜吧,雜家就不在這陪你了!”音落,他騰空而起,瞬間失去蹤影。

凌曦沒有追,她堅信遲早會再遇到對方。

催動真氣,凌曦伸出手,瞬間,那些發出去的流雲刀,全泛着晶亮的光芒,回到她掌心。而緊跟着,就見北夷大軍,不對,說是大軍有些太過,但數千人還是有的,要凌曦接下來一人對付,恐怕還是有些難度。

吼叫聲,馬蹄聲,在凌曦身前數十米外停住。

“不想立刻身首異處,便報上名來!”爲首騎在馬背上的壯漢,衝着凌曦喊道。

凌曦沒有出聲,只是面色平靜,目光淡然地望向他。

“不想立刻身首異處,便報上名來!”那壯漢不見凌曦作答,再次出聲喊道,這時,他身旁一位騎在馬背上的兵士,盯着凌曦定定注視片刻,然後湊其耳邊低語兩句,就見那壯漢哈哈大笑出聲:“原來你就是璟王身邊的孌chong啊!”壯漢是故意這麼說得,他想激怒凌曦,從而致其方寸大亂,好一舉拿下凌曦。

凌曦的武功出神入化,北夷將士不可能沒有聽說過。

未見凌曦因他說得話氣憤,那壯漢又道:“喂,小子,你戴張面具,是長得太醜怕被人瞧見,還是因爲生了副娘們面容,覺得羞澀,這纔不得不用面具遮掩住容顏,你說本將軍言語的可對?”

想激怒她麼?凌曦心底一聲嗤笑。

仍舊沒見凌曦動作,那壯漢頓時失去耐性,大手一揮,高喝道:“既然那夜什麼公子如此不識擡舉,就給本將軍捉活的,上!”

“是!”他身後的北夷兵士,大聲領命。

隨之,無數戰馬向凌曦身邊衝來,一柄柄泛着刺眼寒光的馬刀,也朝凌曦這邊劈來。凌曦靜靜觀察片刻,倏然凌空而起,懸浮在衆北夷兵士頭頂。

“想取本相性命,也要看你們有那個能耐沒有。”

她的聲音輕輕淡淡,卻流溢出極強的傲然之氣。

“會輕功的,給本將軍迎上他!”那壯漢騎在馬背上,對他的兵士們命令道。

“是,將軍!”整齊劃一的應聲起,就見數十名手持馬刀的北夷兵,自馬背上躍起,陽光照耀,被他們持在手中的兵刃,宛若一道道奔涌而來的雪浪,瞬間晃花了凌曦的眼睛!明眸眨了眨,凌曦輕擡手,抽下束髮的“月華劍”,頓時,烏亮的長髮,與她身上的青衫,迎風恣意舞動而起。

掌心一抖,那月華劍在她掌心登時變長,寒光閃閃,發出的輕顫聲如龍吟一般,不絕入耳。

在空中圍住她的北夷兵心下大愕,只覺那薄如蟬翼,細若孩童小指的利劍,在那一襲青衫,臉帶琉璃面具的少年手中,有着無窮盡的威力!

月華劍揮舞而起,剎那間,圍在凌曦周圍的北夷兵士,只覺掌心一震,手中緊握住的馬刀,如遇電擊,紛紛落向地面。

“記住,朝國百姓不是你們可以任意殺戮的!”凌曦冷聲說着,緊接着月華劍在空中劃過一道白光,立時,那些圍在她周圍的北夷兵士,四肢脫離身體,朝四面八方飄去,鮮血傾灑,腥味瀰漫,凌曦再次揮劍,那些即將落地、失了四肢的殘軀,眨眼間化爲屑沫,朝那壯漢,及他身後的北夷兵士襲涌而去。

擡手抹去臉上的血漬,那騎在馬背上的壯漢,目光呆滯,盯着眼前不遠處,就見那被他剛羞辱過的青衫少年,青衫落落,長身立於漫天血污中。

“回去告訴你們的大汗,讓他儘快把掠奪我北地百姓的財物,以及我北地的婦人送回甘州城,否則,別怪本相不客氣!”凌曦手中長劍斜指,語聲淡而不失威嚴的與那騎在馬背上的壯漢說道。

那壯漢聽到她的話,猛地回過神。

“本相說得話,你最好牢記!”凌曦見那壯漢神思回籠,再次出言強調了遍。

那壯漢雙目圓睜,衝身後的北夷兵士高聲喊道:“給本將軍誓死拿下這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出言命令他們的大汗,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是,將軍!”衆北夷兵士領命,一夾馬腹,如潮水般地向凌曦疾馳而來。

凌曦目中劃過一抹嗜血冷芒,身形拔地而起,飄至衆北夷兵士的頭頂,手中月華劍如同靈蛇般舞動,頃刻間,那騎在馬背上的北夷兵士,頭顱漫天飛起,如泉涌般的鮮血,自那些失去頭顱的脖頸處沖天噴出。

他們連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有的甚至還在揮舞着授手中的馬刀,就這樣猝不及防的頭顱搬家。

“通、通、通……”的重物墜*地聲接連響起。

那壯漢看到此場景,愕然的再次說不出話來。

“撤,快些撤,快些撤!”

調轉馬首,壯漢邊高聲喊北夷兵士撤退,邊夾緊馬腹,朝遠處疾馳。

凌曦怎可這般輕易放過他?

她的一襲青衫在此刻,已沾染上斑駁的血漬,腦後青絲飛揚,眉頭微微一皺,雙臂伸展,朝那壯漢的戰馬前迅速飄去。

那壯漢騎在馬上,看到凌曦眸色清冷,宛若一株對抗蒼穹的玉樹,在染滿鮮血的大地上,傲然而立,提劍凜然指向他,頓時拉住馬繮,讓馬兒止住前行。

月華劍發出一陣陣顫音,冰冷的寒芒,在劍尖脈脈流動,一次次聚合在一起,卻又一次次疏散於空中,紛紛揚揚,寒氣瀰漫,將那壯漢牢牢包圍在其中。

“我讓你轉告給你們大汗的話,你可記住了?”

凌曦微啓脣,問那大汗。

那大汗怒視於她,吼道:“你死了心吧!”那些搶奪來的財物,可以供他們北夷各部的族人,好好過一個冬天,他爲何要轉告大汗,將那些財物送回甘州城?

還有那些被他們搶去的婦女,那可是供他們的勇士玩樂的,怎能說放就放?

對於冥頑不靈之徒,凌曦也懶得與其繼續囉嗦下去,她輕輕嘆息一聲,將額前的碎髮捋止耳後,注視着那壯漢道:“看來你活夠了!”她的目光冰寒而嗜血,使得那騎在馬上的壯漢不由打了個冷顫。

“保護將軍!”

沒被凌曦的劍勢取掉性命的北夷兵士,聽到隊伍中一人高喝,驟時打馬前來,將那壯漢圍在其中,防止被凌曦傷及。

“滾開,本將軍不需要你們保護,本將軍今日就取了這黃毛小子的首級!”那壯漢怒目圓睜,環視了一圈他周圍的北夷兵士,高聲吼道。

“取本相首級?”凌曦嘴角翹起,“一起上吧!”此刻的她,宛若未入朝堂前、行走在江湖中的她。

青衣落落,一張精緻的琉璃面具遮顏,令看到她的每個人,自心底生出敬畏。

衆北夷兵在接觸到她清冷而傲然的眸光時,恍惚間,全忘記自個目前的處境,身陷那幽深的目光之中無法自拔。

或許,她纔是睥睨天下的王者,令敬仰她的人,及那些與她作對的人,皆懾服在她與生俱來的威嚴下。

“殺!”

那壯漢感覺到周圍兵士的氣息倏然間變得不對勁,手中馬刀朝空中一揮,腿夾馬腹,便朝凌曦衝來。北夷兵士猛地回過神,隨在那壯漢身後,喊殺聲四起,兵刃閃動,齊涌向凌曦。

戰馬嘶鳴,夾帶着血腥的塵土,漫天飛揚。

北夷兵們的目光,赤紅如血。

他們是黃金民族,他們是天之雄鷹,他們祖祖輩輩驍勇善戰,怎會怕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

凌曦的目光依舊清冷傲然,望着周天被帶着血腥的黃塵遮蔽,望着那如火山迸發朝自己襲來的北夷鐵騎,望着那騎在隊伍最前面的壯漢。

越來越近,凌曦脣角浮出一抹嗜血的笑:“死!”她不想殺人的,但今日,她不得不大開殺戒!

月華劍出,寒芒四射,疾馳的駿馬,一匹一匹的倒在地上,動也不動,那騎在馬背上的北夷兵,自是摔得不輕,馬兒的血,北夷兵士的血,不到片刻,將他們身下本就帶有血色的大地,染得更爲悽豔,更爲哀絕。

忽然,凌曦拔地而起,縱上一匹正在馳騁的馬兒背上,道:“你們如此對待我國百姓,那本相是不是也要還你們一份大禮!”她的聲音尤爲輕淺,但卻足以令諸北夷兵聽到。甘州城中的兵士已然不多,若她所料不差,過會子,那些兵士多半會出城營救她。

然,以他們現下的狀況,恐怕不待他們拿出兵器與北夷兵廝殺,便會成爲對方的刀下亡魂。

如此一來,她何苦讓他們白白送死?

“追,絕不能讓那小子傷我族人!”壯漢一聲令下,那些沒有受傷,沒有跌落馬背的北夷兵,立時紛紛打哨,打馬追向凌曦。

來時,凌曦已看過北地與北夷周邊的地形圖,這一刻,她腦中閃現出一個目的地,那就是向北數百里地的馬雅山。

是的,她要將這些驍勇善戰的北夷兵引到馬雅山附近,在那裡徹底解決掉他們。

繼續疾馳,就是北夷的領地,那些追趕凌曦的北夷兵,未加多想,追趕凌曦更緊。

馬兒宛若疾風般捲過,道路變得越來越崎嶇,凌曦面上的表情,紋絲未變。

長髮曼舞,青衫獵獵,馬上的人兒,牢牢控制着掌中的馬繮,朝前飛馳。

現代,出任務的她,經受的考驗多了去,自成百上千、手拿高科技武器之人的圍攻中,她都能想法子脫身,何況是身後那些緊追她不放的蠻人!

“追,給本將軍追!”

那騎在隊伍最前面的壯漢,手中馬刀霍霍揮舞,高聲喝道。

疾馳的馬兒不知何故,倏地調轉方向,馱着凌曦朝另一條道疾馳而去,凌曦皺了皺眉,片刻後,就看到眼前出現一片寬廣的白色,稍加分辨,那白色,不是積雪覆蓋的草原。

也不是冰雪遮蓋下的馬雅山,而是漫天雲朵的顏色。

如棉絮般的雲朵,因皚皚白雪覆蓋的瑪雅山變得更爲潔白。橫在她面前的是座斷崖,兩端的距離大約有數十米,若是單憑輕功,是很難從這頭,縱到對面崖邊去。

凌曦笑了,她自信她有法子可以到達斷崖對面,而她身後的北夷兵,恐怕就沒那個本事了。

能不費吹灰之力,不見血腥了結那些自尋死路的北夷兵,何樂而不爲?

腿夾馬腹,胯下馬兒提速,直直衝着斷崖對面飛去。

緊隨其後、密密麻麻的北夷兵,因慣性使然,胯下馬兒亦朝前縱起,怎料,就在這時,凌曦倏地站立在馬背上,腳尖一個輕點,藉着馬背給出的力道,人凌空而起,在虛空中踩了數下,雙臂伸展,宛若凌波仙子一般,飄至到了對面崖邊。

“啊……”驚恐聲,馬兒嘶鳴聲,一波接着一波傳入凌曦耳裡。

她則單手負於身後,站立在崖邊,望向那接連跌入深不見底,雲霧茫茫崖底的北夷兵士,及他們胯下的戰馬。

隊伍最後面的數十名北夷鐵騎,一看事色不對,齊齊調轉馬頭,倉皇逃離。

將軍都已葬身斷崖底,他們必須得儘快趕回去向大汗稟報這邊得情況,以防那手段殘忍,武功卓然的朝國右相,向他們的族人索命!

凌曦淡淡一笑,身形騰空而起,踩在那最後一匹即將墜入懸崖的北夷兵頭頂上,再次輕輕一點腳尖,飄至剛纔縱崖的這一邊。

她沒有追趕那些逃離的北夷兵,放他們離去,向統帥北夷各部的大汗稟報下情況,乃是她有意而爲。

看他們短時間內,還敢不敢再對朝國以北的城池,進行燒殺搶掠?

默然站在崖邊良久,凌曦這才轉身,欲向甘州城飄去。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

“又送死來了麼?”秀眉微蹙,站在原地,一襲青衫,隨風發出獵獵聲響。

腦後的秀髮,已被她用恢復成玉簪形狀的月華劍,將上半部分束於腦後,餘下的髮絲,垂於腰際,輕舞飛揚。“末將叩見夜相!”李副將在距離凌曦尚有十多米距離處,勒住馬繮,擡手示意身後的兵士一同下馬,單膝跪地,抱拳朝凌曦見禮。

“都起來吧。”

與李副將雖只有一面之緣,但凌曦還是記得他的。

“謝夜相!”李副將與衆兵士謝禮起身。

凌曦接過一名兵士遞過來的馬繮,提氣縱上馬背,打馬前行,問李副將:“那位小姐可有性命之憂?”

李副將臉上神色一痛,道:“回夜相,大小姐身上的毒雖沒傷及性命,但她現在周身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且七經八絡陣陣生痛。”凌曦擰眉思索片刻,道:“我知道了,待會回到城中,我給她看看!”

“謝夜相!”李副將的目中流露出抹喜色,拱手謝凌曦。

凌曦朝他點了點頭,沒再說話,繼續打馬駛向甘州城。

李副將打馬緊跟在凌曦身後,目中光芒有着深深的臣服。這個琉璃面具遮顏,青衫着身,高高在上的少年,似乎有種神秘的力量,讓人不由得就臣服在他腳下。

他的到來,那兇悍的北夷大軍,應該不會再燒殺掠奪甘州城周邊的城池了吧?李副將如是想到。

途中,屍橫遍野,凌曦望着這一切,覺得刺眼至極。

戰爭,戰爭帶給百姓們的永遠是苦難!

快要行至甘州城門口時,她勒住馬繮,靜靜地坐在馬背上,宛若天地間一抹落寞的傷,盪漾在記憶的塵埃裡。

“這天下何時纔不會有戰爭?”她的聲音很輕淺,卻伴着風兒,傳至李副將與他身後的兵士耳中,他們個個神思一怔。是啊,這天下何時纔不會有戰爭?世間之人,除過有爭霸天下的野心家,沒有人喜歡戰爭。

慢慢的,凌曦清淡的目光,變得堅定。

她要摒除戰爭,盡她最大的能力,讓戰爭遠離無辜的百姓。

無論那百姓是朝國的,亦或是其他國家的,他們都是無辜的,不該遭受戰爭的摧殘,不該成爲野心家的陪葬品!

恍惚間,李副將感知到一股子溫和之氣、包容之氣,如暖風一般自凌曦身上疏散而開。

那襲淡淡的青衫,一如他的人,似朝陽、似明月,世間之物無甚可以掩蓋其光華。

茫茫天地間,他清遠高華,卓然於世。

打馬接着前行,到城門口,凌曦躍下馬背,將馬繮遞給上前的兵士,腳步輕緩走進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