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不配

104 不配

熟門熟路,凌曦身輕如燕,潛入永和宮,出手利落,就將內殿中服侍淑妃的宮婢,全解決了掉。

自從手腳被廢,舌頭被削,淑妃整個人幾乎崩潰,不到乏累得不行,絕不會陷入睡眠之中,感受到有人靠近g邊,淑妃張大嘴,欲喚出聲,怎料,不等她發出一個音節,便被一團棉布塞進了嘴裡。

“今夜,我便送你們一家三口上路,記住,到了陰間,務必在聶老將軍和聶老夫人他們面前磕頭認罪,否則,閻羅王定會用地獄裡的酷刑,招待你們娘仨!”抓起淑妃的頭髮,凌曦湊近其耳畔,壓低聲音,一字一字說道。

聽到熟悉的男聲,淑妃嚇得驟時雙眼一翻,暈厥了過去。

“哼,這麼不經嚇,等會我會讓你見識到我的手段!”

看着淑妃蒼白而消瘦的面孔,凌曦淡淡一笑,沒在說話。

韓府,韓平之夫婦住得主院。

一顆粗壯的的柳樹,緊靠院牆而生,盤根錯節,枝葉尤爲茂盛,夜風拂過,垂落下的枝條,紛紛輕盈舞動不停。

這是哪裡?她怎麼會出現在這?

孟氏頭髮散落肩頭,跪在柳樹旁不遠處,眼中迷惑不解。

好端端的躺在g上睡覺,怎就會出現在這裡?

月華照耀,她眼睛輕顫兩下,纔看清這裡是韓平之夫婦住的主院,奈何,她跪在地上,身子動彈不得,就是張嘴想喊兩聲,也發不出絲毫聲音。

“嗚嗚……”淑妃被掉在枝杈上,嘴裡不時發出嗚咽聲,要死了麼?就要這麼死了麼?“娘,哥哥,你們快跑啊……,娘,哥哥……”心下一遍遍地呼喊,卻起不了半點作用,她被掉的並不高,因此,孟氏擡起頭,就看得有人被掉在她眼前不遠處的柳樹上,晃悠個不停。

雖有月色照耀,但淑妃髮絲披散,孟氏並沒有識出那被掉在樹上的人,就是她疼愛至深的女兒。

淑妃被掛在樹杈上,淚順着她的眼角,淌過頭頂、秀絲,滴落在地面上。

那淚,是疼痛之淚,還是悔恨之淚,怕是唯有她自個知道。

凌曦將拴住她雙腳的繩索,牢牢地系在粗壯樹幹上,冷冷掃了孟氏和她一眼,就走向了韓平之夫婦的屋門口。

院裡很寂靜,尤其是在月夜下,顯得更爲寧靜異常。

“你是誰?你是誰?”孟氏看到凌曦的身影,明知自己嘴裡發不出聲音,卻還是張嘴問道。

凌曦高挑的背影漸漸走遠,回答她的,只是那遠去的腳步聲。

在現代,凌曦的身高,達到一米七以上,現下在一身勁裝襯托下,顯得更爲高挑。

知道要經常穿男裝,她專門畫了張圖紙,着紅玉到城中的製衣坊,給她定做了墊底靴子,腰部和xiong部這些女子特徵尤爲明顯的地方,她也都有做妥善的打理。

如此一來,打眼看她的身形,絕對會認爲她是個純爺們。

手風微一掃,房門便在凌曦眼前打開,“什麼人?”韓平之身上是有武功的,且這幾年還跟人學了些使用暗器之術,反應上自是靈敏得很,冷風吹人,他將被子給胡氏往上拉了拉,隨着出口之語,人已坐起身。

望向門口,他立刻看到一臉蒙黑巾,眼神特別熟悉的黑色身影,一步一步走近室內,直直地注視着他。

夜深人靜,忽然出現一雙熟悉的眸子,眸子裡散發着冰冷刺骨的寒光,在夜色中看來是那麼的滲人,就算是有武功傍身的韓平之,此刻也禁不住周身一顫。

“老爺,你怎麼了?”

胡氏迷迷糊糊睜開眼,擁着被子坐起身,關心地問韓平之。

熟料,沒等韓平之回她話,她便身子一軟,倒在了g上。

“夫人,夫人,你沒事吧?”胡氏可是懷着身孕呢,見其猝然倒下,韓平之忙將手探到胡氏鼻尖,“我是來取你的命,至於你的夫人,我不會動她。”凌曦盯視着韓平之淡淡道。

“你我無冤無仇,爲何要取我性命?”

韓平之穩住心底的恐慌,出言問道。

“爲何?你還有臉問我是爲何?”凌曦說着,輕扯下黑巾,“現在看看,我是不是該取你的性命?”她今夜是男裝,而她的樣貌,也是男子樣貌,且與聶府大公子的樣貌一模一樣,上一世,他們兄妹就長得極爲相似,不過,大哥的五官,更趨於男兒家的硬朗罷了。

然,想要把樣貌修飾的和自己兄長一樣,與凌曦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看清楚凌曦的容顏,韓平之的臉色,當即變得煞白,岑岑冷汗從他額上滴落而下,大哥,他是大哥?來人竟是年長他數歲的大哥。

不,他不是大哥,不是。

自懂事後,他不再把眼前之人,視作大哥。

可是,可是,他不是死了麼?

怎會活着,且出現在他的面前?

夢,難道是那個可怕的夢,又在他眼前重演?

擡手揉了揉眼睛,韓平之再去看凌曦,發現剛站在門外的人,此刻已然不見。

“二弟是在找我麼?”凌曦坐在椅上,含笑的雙眼中透出極爲深邃的神光,犀利的眸子,直逼韓平之面門上。

宛若利刃,刺得韓平之周身一陣顫抖。

“說說,你們兄妹是怎麼和神秘人勾*搭上的?”韓平之臉色煞白,神態恐慌,凌曦並不感到驚訝。

害死親人,若是數年後再次見到這親人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個面前,不恐懼,那才叫奇怪呢!

“你是人是鬼?”

韓平之顫聲問道。

“你說呢?你說我是人還是鬼?”凌曦淺淡一笑,反問一句。

藉着照進屋的明亮月色,韓平之的目光,不由朝凌曦臉上再度看去。月光下,那張臉帶着淺淺的笑,是那麼的熟悉,是那麼的逼真生動,根本沒有一縷死氣浮現。

有了這個認知,他心下不再慌亂,譏笑道:“閣下深夜到我府上,一進屋就莫名其妙地喚我二弟,好生奇怪。不知閣下是哪家公子,喚的又是哪家的二弟?”能在當年的事件中存活下來,不外乎與他一樣,與神秘人達成某種協議,否則,早在五年前被斬殺在了午門。

一丘之貉,也配找他報仇?

與之相比,他一個庶子做下的錯事,怕是根本算不得什麼。

“聶瑾明,你明知故問是不是?要不要去院裡看看你的妹妹和姨娘,現在是個什麼樣的狀況?”站起身,凌曦臉色一變,冷聲道。

簡直不識擡舉得緊。

“閣下肯定認錯人了,免貴姓韓,名平之。”聽到淑妃和孟氏在院裡,韓平之平復下來的心緒,又生慌亂,但他僥倖得認爲,認爲凌曦是在詐他,所以,他按捺住那抹心慌,語聲平和道。

胡氏被凌曦隔空點了穴,人看似昏睡不醒,實則,屋裡的對話,她全聽得一清二楚。

大哥?

二弟?

聶瑾明?

聶姓,在五年前,就被帝王給滅了,胡氏是官宦人家的女兒,豈能不知?

“你別以爲你們兄妹改了名換了姓,甚至服用丹藥,遮住了原先的容顏,我就不知道。”在回鎮國大將軍府祭拜親人之前,凌曦來到韓府確認了韓平之與孟氏的身份,回宮後,一次閒聊,她問紅玉,除過易容術,還有什麼法子可以改變人的樣貌,熟料,紅玉告訴她,江湖中有種神奇的易容丹藥,人只要服下,樣貌會立刻隨心改變,但一經改變,想喚其他樣貌,就不成了,還有,這丹藥的效用,有時間限制,在效用即將過去前,未再次服下丹藥續上,那麼,服藥之人,就會恢復原貌。

最後,紅玉還不補充了句,那就是,服藥之人一旦絕了氣息,那麼他的本來樣貌,也會隨之在屍身上現出。

凌曦嘴裡的話語一落,韓平之的目光漸漸變得呆滯。

數年來,他用謊言,用欺騙自我矇蔽,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除過那神秘人和妹妹,不會再有人知道他的秘密,然而,此刻呢?此刻聽入耳裡的話語,將他建立起來的謊言,欺騙,全擊了個粉碎。

竟一絲痕跡也不曾留下。

謊言與欺騙沒有了,而他,卻回不到從前。

死麼?就此死去麼?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他還有妻子要照顧,有未出世的孩兒要照顧,還有老母要贍養,不能死,他絕對不能死!

慢慢的,韓平之垂在身側的右手mo向了枕下,頃刻間,他揚起手,欲將mo到的銀針,向凌曦射去。不料,一陣凌厲的勁風向他襲來,當時下,他捏着銀針的手往xiong前一擋,只聽“噗”一聲響,銀針從他指尖脫離,斷爲數截,接着來回在屋內飛速旋轉,進而改變方向,齊朝他的面門刺來。

情急之下,他雙手運氣,欲擋住那飛速而來的銀針侵襲,終了,聽到的卻是銀針沒入皮肉裡的哧哧聲。

斷成數截的銀針,有沒入他臂上的,有穿透掌心,刺入他xiong膛的,“噗!”一口鮮血自他嘴裡噴出。

接着,他只覺身上一麻,整個人僵硬的動彈不得。

“在我面前,你也想賣弄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不覺得有些自不量力麼?”

凌曦緩緩走進g前,一把拎起韓平之的身子,到了院裡。

“明兒,明兒……”孟氏看到韓平之被人拎到院裡,並且隨手扔在她面前,登時,眼中的淚水刷刷掉落,現在,她知道了,知道那掛在枝杈上的人影兒是誰了,是她的女兒,是她的女兒啊!

“大公子,大公子……”月色下,凌曦的面容被孟氏看得清清楚楚,她驚得眼睛大睜,張嘴喚着大公子。

大公子來索命了,大公子來索命了!

“莫姨娘,你mo着良心說,爹和娘,以及我們兄妹對你們母子怎樣?”凌曦走到孟氏身邊,揚手間設下結界,一字一字與其道:“爹喜歡娘,卻爲了不違背祖母的意,納你做了姨娘,並且給了你一對子女,還有娘,她賢良大度,每個月都讓爹到你院裡住幾個晚上,可我們一家人換來的是什麼?

是你們娘仨的背叛!你們的良心難道被狗吃了麼?夥同他人,用卑劣的手段,讓爹背上污名,讓聶府一門背上污名,從而被一道聖旨,斬殺於午門,這些年,你們睡得可還安穩?啊?告訴我,你們睡得是否安穩?”

言語到這,凌曦揹負在身後的手鬆開,霎時一道白光從她指尖劃出,只聽“通”一聲響,淑妃頭朝下,跌落到地上。

掃了孟氏母子三人一眼,沒見她怎麼動作,就聽孟氏嘴裡發出聲來,“明兒,湘兒,你們沒事吧……你們沒事吧……”凌曦淡淡道:“他們暫且還死不了!”說着,她從腰間取出一根竹笛,放至脣邊,“大哥,我現在以你的身份,懲治這狼心狗肺的娘仨,你和爹,還有娘,就候着他們到陰曹地府向你們懺悔吧!我知道大哥從小就喜歡吹笛子,就鬧着要和你學,而你也不厭其煩地教授於我,自打及笄,我便沒吹過曲子給你和爹孃聽,現在,我就吹奏一曲,爲你們吹奏一曲……”

清越的笛聲,宛若夜色中數以萬計的精靈,在月下翩翩飛舞,漸漸的越飛越高,四散而開,瀰漫在了整個結界內。

孟氏,韓平之,淑妃三人,聽着從凌曦指尖傳出的笛聲,恐慌至極的心緒,慢慢變得平穩,再慢慢變得哀傷,“錯了,全錯了……”韓平之跪在地上,低垂着腦袋,喃喃道。說好不會讓他們娘仨有事,說了會保他們周全,

人呢?怎麼沒見他來?沒見他送易容丹藥給他們兄妹,更沒見他在此刻來搭救他們,“爹,我錯了,我不該鬼迷心竅,不該聽那神秘人的話,唆使湘兒引開你書房門外看守的長隨,進而將其交予我的書信,放置到你書房裡,爹,爹……”恍惚間,韓平之好似看到了幼時的自己,也曾被威嚴的父親舉過高高,也曾被其手把手教授過武功,他笑了,笑容掛在他蒼白的臉上,卻在下一刻,隨着笛聲的起伏,凝固了住。

笛聲悠悠,沉穩起伏、綿延迴響,縈繞着無暇的思念與感傷,孟氏娘仨的心神,被笛音牽動,隨着那高低起伏的音律,全低泣出聲。

突然,笛聲一震,曲調變得更爲清幽悽傷。

孟氏的眼神逐漸變得木然,韓平之與淑妃亦如此。

一曲畢,凌曦收起竹笛,放回腰間。

“可知錯了?”夜色寂寂,她的聲音清冷而漠然。

“大哥,大哥,我錯了,我和妹妹都知道錯了,求你,求你放過我們吧!”回過神,韓平之趴伏到地上,哭求凌曦不要對他們娘仨出手。

凌曦淡淡道:“放過你們?當初你們可曾想過放過家人?說,你們可曾想過?”搖了搖頭,“你們沒想過,當家人全被押到午門前斬首,那時,你們指不定在那個地方閤家歡呢!血,好多血,你們知道麼?午門前幾乎血流成河,圍觀的百姓,都禁不住爲爹,爲娘,爲聶府滿門落淚,暴風驟雨下了三天三夜,知道麼?下了三天三夜,怨,爹死得冤,聶府一門死得冤!你們都是劊子手,就是殺死你們娘仨一百次,都不爲過!”

清淡的語氣卻流露出了深深的恨意。

韓平之擡起頭,他身上還是不能動,只能趴伏在地上,“你若是大哥,那麼請告訴我,你又是怎麼活過來的?”他的目光直視着凌曦,怔笑道。

“我怎麼活過來的?我若說我是轉生,你信不?說啊,你信不?”凌曦淡聲說着,緊接着她走近韓平之面前,一把鉗制住其下顎,“你最該死,知道麼?等會,我就用世間最殘忍的手法,殺死你,你信麼?”

甩開手,凌曦背轉過身,“淑妃的手腳都是我廢的,而你,也將會被我廢掉手腳,然後一刀一刀刮掉身上的血肉,然後,我會砍下你們的頭顱,去爹孃,還有親人墳前祭奠。”韓平之被凌曦說得話,嚇得當即*。

孟氏看到他身下的地面上溼了一大片,捂住嘴,哭得甚是悲慼。

因果,有因就有果,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啊,是她的子女,爲了自我私慾,與歹人聯手,害死了聶府滿門,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是兩百多條人命啊!

“大公子,明兒和湘兒他們,他們之所以做出那種惡事,全是妾沒教好,全是妾沒教好啊!求你,求你別用那麼殘忍的手法,殺死他們,要死,就讓他們死的痛快些!妾求你了!”孟氏邊磕頭邊求凌曦,孩子再有什麼不對,再罪大惡極,那也是她的孩子啊,死,他們是該死,而她這個做母親的更該死!可要她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被一刀一刀地颳去血肉,在無盡得疼痛中死去,她做不到啊!

“痛快得死?他們不配!”凌曦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