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瑤感覺到了無力,他握住鬼醫的手,“鬼醫,這不是你的錯,童蕪恨的人是我,你是被我連累的。你安心養傷,其他事情交給我。”
既然想通了事情的關鍵,她前面說的要把鬼醫交出去的話,就不能算了。如果非要有人去給秦心遠償命,她去便是!
“師父,我想去看看……白謹。”鬼醫的表情極其痛苦,“不管因爲什麼,都是我殺了他最愛的男人,這口氣我得讓他出了。”
“鬼醫,皇姐正在激動處,你還是過兩天再去比較好。”楚傾瑤按住他,“你先把傷養好了。”
鬼醫除了胸前中劍外,還被軒轅炙打了兩掌,可以說他五臟六腑全都移了位。如果不是楚傾瑤正好在此,他小命早就沒了。
“師父,我不放心她,我要去!”鬼醫堅持。
軒轅炙忽然出手點了他睡穴,扶他躺好後,又把被子重新給他蓋上。
“阿楚,我去找天術老人,你先留在這,我讓無雙過來陪你。”
“嗯。如果無雙忙,就別喊他了。”楚傾瑤道。
軒轅炙走了沒多久,無雙就來了。他看了眼鬼醫,“他睡了?命倒是挺大。”被炙王拍了兩掌還刺了一劍,還能活着的人,不是命大是什麼?
說完,無雙又自嘲的笑了下,“與其說他命大,不如說是阿攸你醫術高明。”
雖然無雙這話純屬讚賞,楚傾瑤卻覺得譏諷,因爲她沒救活秦心遠。那個男人死了,皇姐會痛苦一生,還有鬼醫,也要一輩子活在深深的自責之中。
他這一生,都無法去面對自己最愛的女人!
無雙將手搭在她肩上,“阿攸,哪怕你是大羅神仙,也救不活已死之人!”鬼醫當時刺的那一刀,他看得清楚。他可是特意攥着匕首在秦心遠心口處狠狠的轉了一圈。那一圈,已經徹底斷了秦心遠的生機。
楚傾瑤痛苦的道,“無雙,在整件事裡,大家都是無辜的,我纔是罪魁禍首。”
“阿攸!”無雙擔憂的看着她,怕她要去給秦心遠償命。
“放心吧!在殺了童蕪之前,誰想要我的命,都拿不去。”她清冷的眸子裡,帶着陰寒。
無雙皺眉,思索着道,“童蕪,擅蠱,還會用毒,難道他真的不是出自毒門嗎?”
“我和也懷疑過,但查不到。”楚傾瑤回身看向鬼醫,心裡的愧疚更重。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她道,“我應該找個畫師,畫下童蕪的樣貌,拿去毒門給父親看看,如果他真是毒門的後人,也許能從長相上看出點什麼來。”
無雙眼神一亮,贊成的道,“這個方法倒是可行。”
楚傾瑤見無雙臉色不好,可能是一晚上沒睡,“我這裡有被子,你要不要打個地鋪睡一會?”
無雙搖頭。
她也沒再勸,而是道,“芸籬還在守着皇姐嗎?我聽說皇姐昨天暈倒了,她今天怎麼樣?”“她一醒來就跪到靈堂前,誰勸也不起來,芸籬沒有辦法了,只好陪着她一起跪。”無雙嘆了口氣,“其實以前我倒沒覺得白謹有多喜歡秦心遠,大多數在江湖上相遇時,她都是孤身一人。而且不遠處,肯定
會跟着鬼醫。他們兩個雖然一見面就打架,但給人的感覺更相配,更像一對冤家。”
楚傾瑤一愣,看來有這種感覺的並不只她一個!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她難過的道,“白謹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鬼醫,他們之間完了。”
無雙撇撇嘴,“既然是鬼醫殺了人家丈夫,爲了恕罪,他就更應該照顧白謹的後半生。”
“無雙,不得胡說。!”楚傾瑤害怕這話被別人聽了去,趕緊開門向外望了望。
無雙嗤笑,“你怕什麼?我只是在發表自己的想法,就算這裡是尊門,我也有言論自由。”
“你再亂說,小心天術老前輩以後都不讓你再去見芸籬。”
“只要我想見,有誰能攔不住?”無雙揚了揚嘴角,“再說芸籬學成之後,總要下山的吧!”
兩個時辰後,鬼醫身上的穴道自行解了,他一睜開眼睛,就道,“師父,求你讓我去看看白謹。要不然,我就自絕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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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去吧!”無雙伸手把鬼醫扶起來。
“鬼醫,你這一去,很可能會沒命的,你知不知道?”楚傾瑤一臉凝重,尊門的人各個都想殺了他爲秦心遠報仇。
“我這命是我欠她的,能死在她手上,也好!”鬼醫被無雙扶着往外走。到了外面,他突然一個回頭,順着無雙的手給楚傾瑤跪下。
“你幹什麼?快點起來。”楚傾瑤過來扶他。他卻甩開她的手,“師父,當日我聽說白謹要成親,便在酒館買醉,中間醉得不醒人事,童蕪可能就是在那段時間給我下的蠱。”他頓了一下,“謝謝師父對我的教誨,來生,我想早點遇到師父,那樣我就可
以學更多的醫術,讓自己成爲一代名醫。”
“無雙,把他扶起來。”楚傾瑤鼻子發酸,“鬼醫,天術老前輩德高望重,事非黑白分得很清楚,他不會殺你的。”
鬼醫苦笑,可他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白謹,不知道用我這條命,能不能消了你心中之恨!
既然你恨我,那我就死在你手裡,把這恨意化開。讓你餘生可以去過平淡的日子。也許將來,你還會再遇上一個對你很好很好的男子,寵你入骨,陪你一生。
當鬼醫被無雙扶着走進靈堂時,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白謹。她手裡拿着紙錢,往火盆裡扔,臉頰上淌下來的淚水,一滴滴掉到地上。
他的心驟然痛疼起來,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從無雙手裡掙脫,一步一步向着白謹走去。靈堂內已經有人認出了他,怒吼道,“鬼醫,你怎麼還有臉來這裡?我要殺了你。”
那人騰地站起來,一下就把他撞到了地上。楚傾瑤看到鬼醫胸前的傷口迸開了,有殷紅的血,在胸前開出妖豔的花朵。
他掙扎着爬起來,那人又上去踹了一腳,“大師兄都死了,鬼醫,你怎麼不去死?”
白謹神情漠然,只是看了一眼,又專心去燒她的紙錢。她恨鬼醫,恨他濫殺無辜,恨他絕情至此。
這麼多年的羈絆,她又怎會不知鬼醫對她有意,就是因爲知道,她纔會遲遲不答應嫁給大師兄。今年師父給她下了命令,必須完婚,師父養她一場,她不想惹他傷心,便應下了親事。
她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到鬼醫時,他說,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想娶你,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會勉強。
現在想想這些,可真是譏諷!他是沒勉強她,可他卻殺了她大師兄。鬼醫,你來告訴我,這仇,我這輩子要拿什麼去化解?
楚傾瑤見那名弟子彷彿打上癮了,拼命的對着鬼醫拳打腳踢,她只好厲喝一聲,“你給我住手。”
弟子一愣,冷笑道,“炙王妃,你是要幫着你的徒弟,一起對付我們尊門?”
無雙聽他說話不客氣,上前將他提了起來,直接扔出了靈堂。見有人維護鬼醫,其他跪着的弟子,全都站了起來,將他們三人圍住。
白謹燒了一張紙錢,對着他們道,“都讓開,讓他過來。”
昨天有人跟她說,鬼醫是中蠱了,可她不信,她想聽聽他的解釋。
鬼醫滿身是傷,每走一步都疼得撕心裂肺,等他堅持着來到白謹面對,砰一起跪到了她對面。
“鬼醫,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你還有臉來見我?”白謹目眥欲裂,眼眶發紅。
“白謹,對不起!這件事是我不做,你要殺要剮,都隨你。”再多的話,他也說不出口。看着心愛女人憔悴的容顏,他心如刀絞,痛不欲聲。
“鬼醫,我聽人說你當時中蠱了,是也不是?”白謹盯着他,目光狠厲,其實她是在拼命壓制着就要洶涌而出的眼淚。
她不能在這個人面前哭,他是她的仇人。
“不是,我沒中蠱!”鬼醫看着她,眼中似乎閃過十幾年的春夏秋冬,那一年,兩人初見,她只輕輕一笑,他便傾了心。
可他是鬼醫,爲正道所不容,所以他想盡辦法的糾纏她,想得到她的注意。白謹,若我知道會有今日之事,會害你如此痛苦,我寧可去死,也不會接近你。
白謹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她憤恨的瞪着雙眼,整個身子都在簌簌發抖,“鬼醫,你當真沒有中蠱?”
“沒有,我那麼喜歡你,怎麼會看着你嫁給別人?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鬼醫眼中帶着決絕,他只想,以死謝罪。
“鬼醫,你胡說什麼?”楚傾瑤震驚的看着鬼醫,然後猛的向前竄來。可她還是晚了一步,從白謹袖中劃出來的匕首,已經刺進了他的胸膛。
“鬼醫!”楚傾瑤驚呼着推開白謹,怒吼道,“他是騙你的,皇姐你爲什麼就聽不出來?如果他沒中蠱,他怎麼捨得傷害你!”看着鬼醫無神的臉上,溢出一絲虛弱的淺笑,白謹覺得心裡發慌。可她卻生硬的移開目光,撿起旁邊的紙錢,一張接一張的往火盆裡扔。如果有人細看,就看發現她臉上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接連着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