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瑤能夠想像得到此時的白謹,有多痛苦,她難過的道,“炙,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沒管好他。”
她從懷裡拿出裝着蠱蟲的小瓶,給他看,“這是從鬼醫身上取出來的蠱。他就在房裡,等他醒了,我就把他交給皇姐去處理。是生是死,我都不會干預。”
軒轅炙的自責一點也不比楚傾瑤少,“阿楚,怪我大意了,你問無雙看不看到他時,我就應該想到這一點,讓人把他攔在山下。”
楚傾瑤見無雙站在房門口,有他守着,她很放心。
她道,“我想去看看皇姐,怎麼說鬼醫都是我徒弟。”
“阿楚,與你無關。”軒轅炙拉住她的手,此時才發現她的手涼得可怕,他心裡升起絲絲的疼痛。
他用內力溫暖着她的小手,帶着他去了秦心遠的院子。靈堂就設在這裡,那些來參加婚禮的人還沒走,他們都安靜的等着,想看看這件事最後的結局。
天術老人在夜染大陸一向很有威望,特別是今年楚傾瑤給各小國送藥材種子時,還着重強調了,種子是天瓊國玖月國還有毒門尊門共同資助的。因此,各國皇室對天術老人的敬重更上了一層樓。
甚至有人已經下了決定,要是天術老人心軟,不肯殺鬼醫,他們就替他上去一刀把人宰了。
白謹一身素服跪在最前方,哭得不能自已。在她的身後是一排又一排的尊門弟子,這些人雖然跪着,哀傷的臉上卻帶着憤怒,低低的嗚咽聲瀰漫在整個尊門。
楚傾瑤前腳剛邁進來,就聽到身後有人喊她,她一回頭就看到韓清逸帶着珂雪來了。軒轅炙道,“我先去看看皇姐。”
“瑤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和珂雪才一上山,就聽說鬼醫殺了我師父?”韓清逸一臉悲痛。
雖然他的醫術大多都是天術老人傳授的,但他確實是拜在了秦心遠門下。如今師父被殺,他這個當弟子的理應替他報仇。
楚傾瑤無力的苦笑,可是該解釋的話,她又不能不說。
“清逸表哥,鬼醫被人下了蠱,纔會理智盡失。他……”接下來的話,她又咽了回去,難道她要告訴韓清逸,鬼醫很喜歡你師母,如果他是清醒的,絕不會做出這種讓你師母痛苦的事情來?
以鬼醫從前在江湖上的名聲,她說了也只會讓人誤會,還會以爲她是在爲自己徒弟開脫。
“是不是童蕪乾的?”韓清逸氣得面紅耳赤,脖子上的青筋都直跳。
“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有誰有這等本事!”楚傾瑤憤怒的瞪着雙目,眼睛裡盡是紅血絲。
“清逸,皇嬸好像很累,你少說兩句。”珂雪公主上前扶住楚傾瑤,“皇嬸,要不我先扶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公主,我沒事!”她還要拿着蠱蟲去找天術老人,哪怕最後真的保不下鬼醫,她也要把該做的全部做了,也不枉他喊她那一聲師父。
“瑤兒,不管怎麼樣,我都站在你這一邊。”韓清逸自嘲的道。看到瑤兒這麼痛苦,他的心已經偏向了她。
“清逸表哥,這話你不準再亂說。既然到了,就趕快進去給你師父上香吧!”楚傾瑤道。
三人一同進了靈堂,楚傾瑤見裡面並沒有天術老人,等韓清逸上完香後,她也跟着上了一支。然後她轉身走了出去,珂雪從後面追上來,“皇嬸,你要去哪?我陪你。”
“公主,我要去找天術老人。”楚傾瑤站住。珂雪跑過來,再次扶住她。
天術老人因爲痛失了愛徒,正獨自在房裡默默垂淚。“心遠,你放心,爲師定要殺了鬼醫爲你報仇!”
楚傾瑤站在門外,聽着天術老人的自語聲,心如刀絞,恨不能代之承受。她轉身要走,天術老人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進來!”她讓珂雪先回去,然後紅着眼睛進屋了。見天術老人正孤獨的坐在椅子上,滿目憔悴,形容枯槁。她過去,直接跪到了他面前,“前輩,鬼醫是我的弟子,弟子有錯,我這個當師父的願意與他受相同的懲罰
。”
天術老人望着她,聲音裡帶着氣憤,“王妃,你這是要折煞老夫嗎?鬼醫是你弟子不假,但他也有自己的思維方式,我雖然老了還沒糊塗,此事與你無關。”
“前輩,鬼醫確實該死,可他是被人下蠱了,纔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她邊說邊把蠱蟲遞向天術老人。
天術老人的心倏地一滯,震驚的看着蠱蟲,“王妃,你所言可屬實?”
“前輩,鬼醫還在昏迷之中,前輩若是不信,現在就可以過去查看,就算我把蠱蟲取出來了,相信以前輩的醫術,也能查到一些痕跡。”
見天術老人顫抖着雙手,接過了蠱蟲,楚傾瑤心有不忍,“前輩,我只是向你陳述鬼醫行兇的原因,至於最後要怎麼定他的罪,我都不會干涉。”
楚傾瑤這一招絕對是以退爲進。
以天術老人的威望,在知道鬼醫被人設計陷害之後,還如何能讓鬼醫償命?
天術老人看着她,目光如同凝固了一般,許久才道,“王妃,你起來吧!老夫還分得清事非。這事的幕後兇手是童蕪,鬼醫只是被人利用了。”
楚傾瑤見天術老人滿臉痛苦,跪在那裡,給他磕了三個響頭。“前輩,此事雖不是鬼醫本意,人卻是他殺的。這件事不管如何解決,我都不會插手。”
楚傾瑤從地上站了起來,見天術老人臉色不好,拿出一瓶調理心臟的藥,放到桌上,“前輩,這藥對心臟有好處,如果前輩覺得不舒服,可以服下兩粒。”
她出來時,見軒轅炙正等在外面。他快步過來,將她的手握在掌心,“阿楚,你要去看鬼醫嗎?我陪你。”
楚傾瑤腳步一頓,“不用你去,讓皇姐知道了,不好。”
軒轅炙沒說話,只是握手的力道重了幾分,“我想過了,就按你說的做吧!等鬼醫醒了,把他交給尊門。”
順着灑滿月光的小路,兩人走得極慢,大家都一天沒吃東西了,可誰都感覺不到餓。軒轅炙見楚傾瑤臉色蒼白,有些虛弱,心疼的抱起她。
“炙,不用,我自己能走。”她怕被別人看到。畢竟是她的徒弟殺了人,她這個當師父的應該低調。
“阿楚,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軒轅炙腳步沉穩,雙眼目視前方,“我雖然不能答應你保下鬼醫,但也不允許任何人用這件事來欺負你。”
楚傾瑤覺得眼角有熱熱的東西,淌了下來,被夜風一吹,涼涼的還有些癢。
軒轅炙就這樣抱着他,堅定的往前走。路上倒是遇見了幾個人,但他臉上戴了面具,這些人也不熟悉,都急匆匆走了。
到了鬼醫呆的廢棄屋子時,見無雙正如同一棵筆直的青松,站在夜色裡。聽到腳步聲,他擡起頭來,“阿攸,你沒事吧?”
“沒事,無雙,你餓了吧,自己去前院找點吃的!晚上我守在這裡,你不用來了。”鬼醫殺了人,如果晚上沒人守着,難保尊門的弟子不會跑來殺了他泄憤。
無雙見是軒轅炙陪着她來的,點了下頭道,“我去看看芸籬。”芸籬這時候,應該陪着白謹,他忽然很惦記她。
也不知道那個丫頭吃飯了沒有,可別餓壞了身子……
進屋之後,楚傾瑤從系統中拿出一顆夜明珠,軒轅炙接過後,高舉過頭頂,爲她照亮。她上前來給鬼醫量體溫,測血壓,見一切都在控制範圍內,不由的長舒了口氣。
軒轅炙看着鬼醫,一臉疑惑,“阿楚,你想過沒有,童蕪是什麼時候給鬼醫下的蠱?暗衛給我的消息是,他前些日子去了醫門。”
“這些事情,等鬼醫醒了,就有答案了。”楚傾瑤眸子裡籠上一層擔憂,鬼醫那麼在意白謹,就算這次逃過一劫,餘生也不會好過。
他會後悔,更會自責。
以前,她一直以爲鬼醫還有機會,因爲她隱約覺得白謹一直拖着不成親,是對鬼醫有意。經此一事,他們倆人此生怕是隻能做仇人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大怒。
童蕪,你這個該死的敗類,總有一日,我要把你做過的壞事,統統還給你。她眼中帶着厲色,“炙,童蕪一定是在報復我,鬼醫是無辜的。”
聽她說完,軒轅炙的目光就銳利起來。追究到底,童蕪想要對付的人都是他炙王府。鬼醫只是比較倒黴,誰讓他是阿楚的徒弟!
他道,“不管這件事的結局如何,我都和你一起承擔,鬼醫罪不致死,你放心吧!”
楚傾瑤有些震驚,搖頭道,“理是這個理,可皇姐那裡,我們怕是沒法交代。”
“明日一早我就去找天術老前輩,和他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說了,看他怎麼決定。”軒轅炙道,“阿楚,我們都一天水米未進了,你等我,我去找些吃的回來。”
雖然沒感覺到餓,楚傾瑤還是答應下來,看着他離去。
她坐在牀頭替鬼醫把脈,發現他的情況還好。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能醒了。她看了眼光禿禿的屋裡,想出去找個東西做支架,好給鬼醫掛點營養液。沒想到她纔剛一出來,就聽到附近有腳聲,聽聲音還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