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言沉默片刻,終究是點了點頭。
如果之前還有片刻猶豫,那現在,懷有身孕,又差點葬身火海,錦言便再猶豫不得了。
上了秦非離準備的馬車,他們二人一起直接離開了宅邸,有四女斷後,還有鬼王府的人在,府內之人,是不會有危險的,更何況,還有那麼多暗影門的人。
但錦言終究是有些心有餘悸,放火燒宅,如果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人,興許今夜,她就會葬身火海了,幸而她有衆多暗影門的人,還有秦非離的幫助,這才得以化險爲夷。
宇文允可欺侮良家女子,被切掉下身,這太尉宇文修可算是有苦無處訴,所以,這才只能暗來,用了這樣的計謀,想一不做二不休,置所有人於死地,以希望神不知鬼不覺。
不知道,他知道計劃失敗,而她頃刻又恢復身份的事情後,又是怎樣一副表情?
察覺到她不同尋常的沉默,秦非離低下頭來,才發覺她的臉色並不好看。
“不必多想,日後,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秦非離抱緊了懷中的他,錦言點了點頭,可隨即又想到即將到來的秦王府的事,她頓時又有些憂心忡忡,“當日爲了和離,你我鬧得人盡皆知,現在要在一起,太后和皇上那邊,要做何交代?”
她忍不住伸手撫向小腹,從前的她什麼都不怕,爲達目的,可以做任何的事情,可是現在,她有了孩子,危險的事情,是斷然不會去做的。
“不必擔心,這件事,我自有法子。”
秦非離安慰着她,瞧見她分明放不下心來,他鬆開錦言半分道:“你現在懷有身孕,憂思過重對胎兒無益,你放心,後面的事情,我會安排好的,明天我便入宮去面見皇上,至於其他和太后那邊,我自有法子,相信我,我會做到的,嗯?”
錦言頓了頓,最終是緩緩勾起脣角來。是了,她怎能不信任他?雖說這件事必然會讓他難堪,但憑他的本事,這件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艱難。錦言隨即放下心來,安心靠在他懷中,試着,將所有難題都拋給他。
正如他所說,她正處於孕中,不適合操心太多事情,想得過多,反倒於胎兒無益,而今,一切都得以孩子爲先。
夜深至秦王府,秦非離直接抱着她下了馬車。
石伯在裡頭開門,瞧見秦非離懷中抱着一人,略略一驚,迅速迎了出來。
“王爺,您這是……”
身後,秦軒拉住石伯道:“王爺帶了王妃回來,什麼都不必問了,該幹嘛幹嘛去。”
石伯微微一怔,秦軒已經跟了上去。
此刻已是深夜,秦王府衆人已經歇下,幸而秦非離今日並沒有去任何侍妾房中,故而半夜回府倒並未引人猜疑。
寢房中,一切如昨,絲毫未變。
錦言再回這裡,一時感慨良多,不由得道:“沒想到,兜兜圈圈還是回到了這裡。”
秦非離微微一笑:“這裡才該是屬於你的歸宿。”
錦言回過頭來看他,他略微低下頭來,眸光深邃,笑容如水,錦言頃刻間心跳便漏掉一拍,直直看盡他的眸底。
明明兩個人已經在一起那麼久了,她看過他百次千次,可是此刻卻覺仍然看不夠,就恍如初識,他那一張驚爲天人的臉,俊美如斯,蹁躚若仙,只在頃刻間便打動她的芳心,那一絲似笑非笑,牽引着她,直至,徹底*。
直至今日,她都不知,鍾情與他,到底是因了那一次的初識,他與人羣之中,不同尋常的姿態,還是婚後,他呵護備至的關懷,只知,自己的心終究是亂了,從開始對這個男人的心疼,到徹底爲他擔驚受怕,牽腸掛肚。
一整晚,兩人相擁而眠。
因爲已經深夜,秦非離只睡了兩個時辰便起來早朝去了,他特意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錦言。管家竟昨夜秦軒的提示,自然不會對她有所怠慢。
對錦言再次入府,他身爲過來人,自然知道其中的不同之處,服侍上,便越發盡心盡力。
錦言這一覺睡得極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自從懷孕之後,她似乎是特別嗜睡,似乎除了吃飯的時間清醒着,其餘都是困頓之極,此刻醒來,見外頭太陽高懸,一看牆角的刻漏,頓時懊惱,居然第一天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屋子裡沒人,她起身,剛下*,外頭便有人挑開簾子進來,錦言循聲看去,居然看到了冷月。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冷月身後,還有花蕊一起進來。
錦言怔了一怔,這纔算是明白,定然是宅邸的事情處理好了,她們緊隨着秦非離的人來到了王府。
錦言急忙便迎了上去,冷月卻先她一步,快速上前,將錦言扶到椅子上坐好道:“小姐而今懷有身份,可不可再想以前一樣了,行動之際得萬分小心。”
冷月將洗漱的水放下,端來漱口的茶水附和道:“對啊,小姐想要做什麼,說一聲,由我們來便好了。”
錦言頓時失笑道:“我只是懷孕,又不是殘疾,哪裡來的這麼多規矩?”
這時,外頭又傳來了動靜,錦言擡頭,只見蘇綿綿和平凡也一前一後進來。蘇綿綿手裡提着藥箱,滿臉笑意,顯然也聽到了錦言剛剛那句話,放下藥箱打開,在裡頭拿了墊枕出來,行至錦言身側道:“頭三個月可是最要緊的,這一回,我們可不能隨了小姐的心意,縱然是小姐自己憋得難受,也得忍着,等三個月之後,你想不動,我們還不讓呢!”
錦言頃刻就笑了起來,看蘇綿綿拿出她的手腕把脈,頓時笑道:“連這個都要你來麼?我自己搭搭手就是,何必還要你跑前跑後?”
蘇綿綿靜探了片刻,這才道:“雖然說小姐這個醫者向來與旁人不同,會自醫,但是,而今你懷有身孕,所謂關心則亂,萬一有什麼誤處,可是大事,所以,還是我來最爲妥當。”
她鬆開錦言的手,將東西收至藥箱之內,錦言失笑搖了搖頭,只覺這一個個都是擔心過度了。
不過,想起昨夜之事,她還是忍不住道:“確定是什麼人做的了嗎?”
平凡點了點頭道:“我們抓了一個沒斷氣的人,確定是太尉府的人乾的,好在小姐和王爺發現得及時,所以,並沒有什麼損壞,另外,徵得王爺同意,我們的一部分人已經滲入王府之內,所以小姐日後的安危,大可放心。”
錦言點了點頭,卻想起另外一件事:“簡大哥那裡,你們記得通知一聲,另外,我的一些衣物你們幫我收拾過來。”
尤其還有一些重要的東西,錦言出來時太急,什麼都沒帶。
四女聞言都微微笑了笑,花蕊拿出毛巾來給她擦臉,錦言自己接了過來,冷月遂笑道:“小姐的東西,今晨都送過來了,只是怕打擾小姐休息,所以沒有送進來,現下小姐醒了,我們讓管家派人搬進來便是。”
錦言一聽說東西都拿了過來,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對於她此番作爲,四女之一的平凡終究還是問出聲來道:“小姐如今,是打算重新回到王府嗎?”
錦言聞言,朝四女看去,她們一個個臉上都是疑問之色,錦言隨即伸手撫上自己小腹,微微勾了勾脣角,這才道:“不錯,我們以後,就呆在秦王府了,不過,醫館那邊,我們照常營業,還有楚國那裡,雖然有簡大哥把關,但他一個人未免忙不過來,你們平日無事,可以多去幫襯他,我現在行動不便,一切,你們可得多費心。”
“爲小姐省心,是我們份內之事。”花蕊這麼說,四女俱都笑了起來。
她現下懷孕,回到王府,是情理之中的事,四女雖然是清楚不過,但總要聽她親口說上一說,才能肯定她的心思。
早膳用過之後,錦言的東西果然一一搬了進來。
有四女操辦,錦言自然是放心,不過當冷月拿了一個盒子遞到錦言面前,詢問放至何處時,錦言還是怔了下。
那盒子因爲上了鎖,當時四女取的時候,是放在錦言書櫃下的,而且上了鎖,一看便知道是頗爲重要的東西,故而,她們不敢隨意放置,前來詢問錦言。
錦言看了一眼那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忽而便心思一動。
她接過盒子,來到書桌前,從盒子的隔層中取出鑰匙將盒子打開,只見裡頭安靜的躺着一些細碎的東西,一塊手帕,一根玉簪,一顆藍寶石,幾封書信,都是她最爲重要的東西。
錦言的視線越過這些東西,最終停在那塊帕子上面。
這是燕王給她的東西,說是母親給她的,可是,這樣一塊極其平常的帕子,到底藏了什麼呢?
她將帕子左右翻看,又湊到鼻尖嗅了嗅,無色無味,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這帕子有什麼稀奇之處嗎?”蘇綿綿瞧着奇怪,不由得問出口來。
錦言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但應該是藏了什麼纔對。”
四女對着一張空白的帕子,自然是猜不出什麼來,錦言本是打算將帕子放下的,但是想了想,最終還是將它放進袖中,將盒子重新鎖上道:“就放在這裡吧,縱然是重要的東西,但這裡平常人也不敢進來。”
冷月覺得錦言說的有道理,便將盒子安置在書桌抽屜裡放好,這纔算是將所有的東西都安置妥當。
御書房
散朝之後,秦非墨召見,自然是將他留在了御書房之中。
秦非離正欲行禮,御案上的秦非墨淡淡道:“這些繁文縟節,你與朕兄弟之間,就不必了,今日找你來,是有件事情想要徵得你的意見。”
秦非離頓了頓,微微笑道:“什麼事,皇兄只管說便是。”
秦非墨點了點頭,隨即從案上抽出一份奏章,遞給秦非離道:“你看看。”
秦非離一目十行看完,眉頭微微擰了起來,末了,他擡頭看向秦非墨:“皇兄的意思是?”
“朕尋思着自溫氏休棄之後,你多年未娶,身爲皇家子弟,開枝散葉是本分,你那些妾室又無所出,所以朕想着,這文儒的女兒溫柔聰穎,年初剛幾笄,許配給你,再合適不過了,朕……”
“皇上,臣弟今日,其實另有一事相求。”秦非離說着,跪下身去,這在當下已然是大禮。
他身爲王爺,只會在大禮之上,纔會對皇帝行跪拜之禮,平日只需略略傾身即可。秦非墨略略一頓,眸光動了動,看着他道:“何事,說來朕聽聽。”
“不知錦言回宮之事,皇上可有聽說?”
秦非墨看了看他,神色間並沒有什麼變化道:“她在京城開了醫館,人盡皆知,聽說,北宇的醫館,只是她的小生意,她的‘天順醫館’遍佈楚國的每一個角落,傳聞,她富可敵國。”
此話一出,儼然已生生將秦非離後頭的話都逼了回去。
秦非墨既然說出錦言富可敵國的話,可知,秦非離若在此刻說出娶她的話來,究竟是何心思,不言而喻。
然秦非離並未有停頓,只是道:“傳聞有真有假,皇上英明聖主,心中自有分曉。臣弟與溫氏分別以來,心中甚是牽掛,兩年之前,楚國一行,更是與溫氏重修於好,一直想尋適當的機會向皇上說明,卻一直無果,故而今日,溫氏歸來,臣這纔想向皇上懇請,准許臣弟與溫氏重歸於好,立爲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