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形,南風緩緩點頭,之前三問甄考,幾乎無人落選,但總不能將這一百多人盡數挑走,必須設法再做選擇。
短暫的沉吟過後,南風沉聲說道,“爲家中獨子獨女者,退後一步。”
南風言罷,雙方有人退後,但人數並不多,這是因爲不管是玄族還是天族,擁有異類血脈的族人都會努力繁育子嗣,獨子獨女的情況並不多見。
見南風未能篩減人數,元安寧歪頭看他,南風想了想,低聲說道,“我親自試探他們武藝。”
元安寧點頭退後,南風緩步走向空曠處,站定之後衝玄族一方招了招手,“洞神修爲,前來攻我。”
南風言罷,一干洞神修爲的玄族族人面面相覷,片刻過後,一人出列。
南風擺了擺手,“一起來。”
衆人知道南風能耐,也不推辭謙讓,一同上前,將南風圍住,催動靈氣變化獸身,咆哮助勢,衝撲進攻。
洞神一階玄族還剩下九人,幻化爲九隻赤背巨狼,分別自不同方位衝向南風,南風每人只試了一招,已然對衆人的靈氣修爲有了大致瞭解,同爲洞神修爲,彼此之間的差距並不是很大。
由於南風出招異常快速,移動之時拖帶虛影,在觀戰之人看來就如同幻化九人同時出招一般,待得驚呼聲起,九隻赤狼已經倒跌飛出。
南風移動之時使用了五分身法,但出招所用靈氣一分不到,只與深紅升玄相等,如此作爲,爲的是觀察九人在受挫之後誰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進行反擊,洞神修爲乃靈氣最低階,很難以自身靈氣來殺傷對手,在這種情況下速度就顯得尤爲重要。
一個回合就淘汰了六人,以靈氣將他們定住,只留下三個受挫之後反擊最快的。
隨後南風沒有再出手,只是輾轉騰挪,加以觀察,臨陣動手除了勇氣和靈氣,還需要聰慧的心智和機敏的反應,他要自剩下的三個人中挑出一個最能打也最會打的。
幾番騰挪之後,南風延出靈氣將餘下三人也定住了,擡手指了指其中一人,轉而收回靈氣放衆人自由。
入選之人是個弱冠少年,按耐不住心中歡喜,變歸人身之後喜形於色。而餘下八人眼中則多有羨慕神采。
南風衝衆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轉而又命正紅靈氣的玄族族人下場,如法炮製,又選出一人。
紅藍六階,每階各選一人,玄族共選六人,深藍大洞一階選的是姜七。
選罷玄族,又自天族挑選,亦是六人,雙方人數均等,共有十二人入選。
南風衝衆人說明了時間地點,指明瞭南下的大致路徑,分發了靈氣玉璧,又與衆人金錠若干,以爲盤纏。
玄族和天族人認得黃金,卻不曉得此物乃中土的易換錢幣,待南風解釋過後,方纔瞭然。
“時間並不寬裕,儘早與族人道別,早日結伴南下。”南風衝衆人擺了擺手。
兩族入選之人齊聲答應,各回己陣。
南風走到元安寧近前,延出靈氣將其裹住,瞬移回返。
待得發現自己身處黃沙嶺,元安寧有些意外,“這便走了?”
南風走到水潭邊蹲下淨手,“怎麼我還要與他們道別不成?”
“二族淵源來歷……”
不等元安寧說完,南風就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頭,“待他們南下中土,有的是機會探問追尋。再者,我們前往極北也不爲尋幽探奇,便是去往地下洞穴,見到了玄族的鎮族之寶,知道了二族淵源,我們又能做什麼?”
元安寧沒有接話。
見她不曾點頭,南風知道她心中有疑問,便解釋道,“我有能力改變二族現狀,但我不知道該作何改變。當不確定一件事情該不該做,最好別做。”
“但此前你曾經說過,二族在等待一個契機。”元安寧說道。
“是啊,”南風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滴,“十二位兩族族人南下是我們引起的,這已經是他們的契機了,倘若他們之中有人晉身大羅金仙,我能做的事情他們也能做得。”
元安寧緩緩點頭。
南風走過去牽了她的手,“地上太冷,走,去地下看看我曾經住過的地方。”
言罷,帶着元安寧現身地下廢城,那裡有他曾經棲身的小屋。
地下陰暗,壓抑沉悶,想到有近十年的時間南風孤身一人獨居在此,元安寧好生難受,心疼的看了南風一眼。
但她也知道南風帶她下來是爲了躲避風沙,並不是趁機訴苦求得同情,痛心神情一閃即逝,語接上文,“長安城北山中的鬼僧乃大洞修爲,你既然已經決定由他出戰,爲何還要選姜七等人南下?”
“她對中土很是好奇,趁機讓她來遊歷一番,”南風隨口說道,“實則不止是深藍大洞,餘下五階我也不會盡數派他們上場,但他們同時擁有人類和異類血脈,可以作爲人類出戰,也可以作爲異類上場,倘若之前我選定之人出了問題,他們可以充當替補。”
元安寧點頭過後出言說道,“玄族的變化獸身和天族的催生盔甲與中土的法術武學大相徑庭,他日臨陣對敵,二族的特異本領定能見收奇效。”
南風點了點頭,取過兩個陶甕倒扣牆邊,自坐其一。
元安寧陪坐在旁,“自極北到中土,萬里迢迢,長途跋涉辛苦非常,若是路上遇到意外,豈不是多了波折,壞了打算?”
南風笑了笑,“依你之見,我應該以瞬移神通將他們帶回中土?”
“有何不可?”元安寧問道。
“還是算了,讓他們磨練一下也好,沿途也能長些見識。”南風雖然在笑,說的卻不是真話,他之所以不將兩族入選之人瞬移帶到中土其實是有別的顧慮,此時他倒是能將衆人帶來,但戰事結束之後他不一定能將衆人送回去了,得讓二族族人在戰事結束之後能夠自己找到回家的路才成。
“接下來再往何處去?”元安寧問道。
“自這裡坐一會兒,然後回長安。”南風說道。
“參戰之人已然齊備?”元安寧有些意外,因爲不久之前二人剛從長安出來。
“算是吧,”南風說道,“再回去與胖子和侯書林碰一碰,補缺收尾。接下來也閒不着,殭屍姬蘇和鐵樺成精的不死天王都是地仙修爲,這兩人只能遣派一人出戰,如此一來參戰的種屬就有缺失,我得設法處理補全。還有,張洛雲乃玉帝之子,現中屍毒,若是派遣此人上陣,還需設法取得天界食水與他驅逐屍毒恢復元氣。還有那擅用飛刀的丁啓忠,此人乃淡藍洞玄修爲,我有心讓他晉身正藍三洞,替下長樂,之前已經自王叔那裡討得五轉靈丹,隨後還要推敲一番,斟酌是否讓他晉身三洞。”
“你先前讓我打造的玄鐵飛刀,就是送與此人使用的?”元安寧問道,正如南風所說,接下來還有很多瑣事需要處理。
“奔波了這麼些時日,我也有些累了,我會爭取在年前料理完這些瑣事。”南風說道,平心而論,他此時是很悲觀的,只是在親友面前不願顯露出來,對於一個時日無多的人來說,好奇心會大大降低,也不太願意爲他人分神,若是來日方長,他不會不去玄族和天族地下城池參觀一番,也不會不趁機在極北尋找魏青雪的下落,當日魏青雪脫困,應該是往極北尋找自己的女兒去了,魏青雪本是上清門人,而他內心深處對上清宗一直是比較親近的。
“也好,年關將近,長安城裡定是一派熱鬧景象,正德等人想必也會在年關之前回返。”元安寧笑道,實則不止是南風,她的心頭也是一片灰暗悲涼,只是二人雖然心知肚明,卻刻意隱藏,都不顯露。
“走,送你回去。”南風站了起來。
元安寧聽出了南風的話外之音,“你還要往何處去?”
“剩下的事情太過瑣碎,我自己處理就好,你辛苦一下,自家裡儘快完善三界律法。”南風說道。
元安寧點頭。
南風站起身,環顧左右,打量周圍事物。
見他這般,元安甯越發感覺不祥,南風說是帶她下來看看,實則是自己想回來看看。
“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元安寧忐忑的問道。
“嗯?”南風歪頭看向元安寧,“沒有啊,爲什麼這麼問?”
“太清上清兩魂可還安在?”元安寧追問。
“還在。”南風意欲拍打元安寧的肩膀以示安慰,擡手之後又垂手往下拍了,他可不信相敬如賓那一套,夫妻之間若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那就離散夥兒不遠了。
拍了拍,感覺不錯,還想再拍,元安寧躲開了。
南風得意發笑,轉而延出靈氣,裹帶元安寧瞬移回返。
回到長安,除了婢女僕人,還是隻有楚懷柔一個人在,胖子長樂和諸葛嬋娟都沒回來。
南風也沒急着離開,留下吃了頓午飯,臨走之前衝楚懷柔和元安寧交代了三件事,一是年前定會回返。二是若是諸葛嬋娟回來,就不要讓她再出去了,留在長安等他。最後一件是待得胖子回來,讓他往上清宗附近尋找呂平川,將呂平川帶回來。
交代畢了,南風瞬移消失。
南風離開之後一直沒有回來,也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諸葛嬋娟於十日後回返,次日,胖子和長樂回返,年關前一天,胖子帶回了呂平川,呂平川心情低落,沮喪怏怏,至於緣由,衆人也都知道。
由於南風此前有過交代,言之年關之前定會回返,故此衆人雖然疑惑他在忙些什麼,卻也不掛牽他的安全,大年三十,張燈結綵,整治酒宴,等他回來團聚。
午後,侯書林前來交差,帶來了幾樣精美的禮物,這些禮物包括南風在內的衆人每人一件,都是花了心思的。
日落西山,夜幕降臨,南風沒回來。
焦急的等到二更,還不見他蹤影。
焦灼的等到三更,菜蔬涼了熱,熱了涼,幾次三番,卻始終不見南風回返。
衆人再也坐不住了,開始商議尋找。
子時一刻,南風現身,手裡拎着個不大的口袋。
“你狗日的跑哪兒去了?”胖子氣急叫罵。
“去天界轉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