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明所以,只當龍雲子是氣急罵人,只有爲數不多知曉內情的人知道龍雲子是在嘲諷燕飛雪是非人異類,不過不管是罵人還是嘲諷,這話都十分嗆人,燕飛雪脾氣暴躁,聽得龍雲子言語險些氣炸了肺,靈氣急催,向龍雲子疾衝而去。
二人靈氣一動,立刻有氣色顯現,早些時候燕飛雪和龍雲子皆是居山修爲,這幾年當是下了苦功,而今已經雙雙晉身紫氣洞淵。
與南風不同,二人除了身擁紫氣修爲,還會玄妙身法,眨眼之間便自各自法臺掠到戰場上方,短兵相接之後,燕飛雪率先提氣出掌,龍雲子不閃不避,右掌疾出,裹帶充盈靈氣,直攖鋒芒。
臨陣交鋒,只有自認不敵纔會投機取巧,似這種直接進行靈氣比拼是取不得巧的,二人此舉證明二人皆有必勝之心,都有把握在靈氣修爲上勝過對方。
紫氣高手能夠將體內靈氣延出體外攻擊敵手,兩股剛猛靈氣對衝擠壓,發出了沉悶刺耳的氣爆聲響,與氣爆聲同時產生的還有凜冽氣浪,由靈氣撞擊產生的凜冽氣浪上宣下泄,激得下方塵土飛揚。
對掌之後燕飛雪和龍雲子各退五丈,由此可見雙方的靈氣修爲在伯仲之間,但燕飛雪在倒飛之勢停止之後搶先一步旋身而回,這便說明她的靈氣修爲較龍雲子要略高少許,不過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燕飛雪本是飛禽,在身法上有着先天優勢。
同爲紫氣洞淵,便是有強弱之分,也不會十分明顯,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時候便是能夠使用招數,二人也不會使用,因爲使用招數等同投機取巧,是不夠自信的表現,首次對掌之後,二度對掌緊隨其後,各退三丈。
南風本打算趁着天黑早些離開,見燕飛雪和龍雲子動上了手,反倒不急着走了,龍雲子和燕飛雪都是一宗掌教,玉清宗和上清宗的各種高玄法術他們都會,靈氣比拼過後肯定會有過招,過招分不出勝負就會鬥法,這可是偷學法術的莫大良機。
對於龜甲天書之外的法術,他懶得分神推敲,能吃現成的自然最好,可以省下更多的精力來推研天書。
長時間的廝殺是很累人的,兩國士兵早已經筋疲力盡,只盼望能夠撐到天黑,屆時雙方各自收兵,就算逃過一劫。
本來鬥志就有所消減,兩國的護國真人交上手之後,雙方士兵越發不思進取,原因很簡單,他們個人的勝負沒什麼鳥用,兩國護國真人的較量纔是重中之重,誰勝誰負直接決定這場戰役的結果。
攻勢一緩,鍾副將自別處殺了回來,眼見鍾副將回來,南風了了心事,揮矛逼退幾個西魏士兵,衝二人道別,“二位將軍多保重,我要走了。”
“曹猛,你往哪裡去?”鍾副將好生疑惑。
“嘿嘿,我不叫曹猛。”南風笑道,言罷,衝進人羣,快速向北挪移。
此時龍雲子和燕飛雪正在三度對掌,這一次雙方只退了兩丈不到,紫氣固然厲害,卻也只是凡人,無法長時間滯留空中,之前的兩度比拼幾乎耗盡了二人的凌空之勢,三掌過後,同時下落,分別踩踏下方的兵卒借力升空。
眼見二人再度升空,南風急切的向北擠去,靈氣比拼是沒什麼看頭的,但接下來的過招值得一看,太清宗有一氣雙發反衝往復的混元神功,玉清宗和上清宗肯定也有類似的看家本領。
按照慣例,過招免不得我打你一拳,你閃開再踢我一腳這種常見的路數,但令南風不曾想到的是燕飛雪和龍雲子的過招並不是這樣,也不知道燕飛雪本來就是這般驍勇,還是龍雲子先前揭短令她氣怒,進攻時只攻不守,亦可以說是以攻代守,動手之時一味搶攻,完全無視龍雲子的反擊。
目前來看燕飛雪的這種打法是搶了先機的,二人出招的速度都很快,龍雲子無法做到在自己不受傷的情況下打傷燕飛雪,只能在兩敗俱傷和回招自保之中二選一,看得出來他並不想與燕飛雪兩敗俱傷,既然不願兩敗俱傷,就只能中途放棄對燕飛雪的攻擊回招自保。
紫氣高手過招,也並不是紫氣滿天飛,搞的人眼花繚亂,便是紫氣高手,丹田氣海儲納的靈氣也是有限的,頻繁的催發體外,會令得體內靈氣很快耗盡,正確的做法是聚於拳腳,待得打到對方再催吐靈氣加重傷害。
如果是你來我往的常見打法,或許還能夠揣摩出雙方的招式,但這種一個猛攻,一個防守的情況,就只能看出攻擊的一方出的是什麼招式,防守的一方是根據對方招式被動防守的,看不出什麼來。
就在南風仰頭上望之際,西魏一名兵卒自以爲有機可乘,舉矛戳他,南風有感,側身避開,抓住長矛橫向拖拽,將那偷襲的兵卒拖到近前,起腳將其踢倒。
一鬆手,發現長矛竟然不曾落地,歪頭右看,只見矛尖扎進了一名東魏兵卒的腹部,那兵卒手捂傷口,咧嘴看他。
“我不是故意的。”南風擠進人羣,繼續藏匿。
再擡頭,卻發現燕飛雪正在倒飛,不問可知是被龍雲子擊中,但龍雲子怎麼出招的他卻不曾看到。
就在南風暗道惋惜之際,龍雲子開始反攻,疾速飛掠的同時左手食中二指自右掌掌心快速寫畫,與此同時口中唸唸有詞。
雖然龍雲子的聲音很小,他卻聽了個真切,龍雲子唸的是‘清微宮中借妙法,混元一氣正乾坤。’
真言念罷,龍雲子右手化掌握拳,振臂出招,外延出體的紫色靈氣聚氣變化,化成磨盤大小的巨拳,脫離本體,衝着仍在倒飛的燕飛雪疾衝而去。
此時燕飛雪離龍雲子不過三丈左右,這巨大的拳頭籠罩範圍已達兩丈有餘,去勢甚疾,燕飛雪倒飛之時不得自主,怕是要吃大虧了。
電光火石之間,燕飛雪急念真言,‘紫微存玄靈,元神化真身,走!’
真言念罷,異像陡生,一隻巨大的碧眼白鸞拖着虛影橫移數丈,而燕飛雪本人則留在了原處。
白鸞堪堪移走,帶着澎湃靈氣的巨拳已然來到。
南風觀望之際,遭到己方士兵的推搡,待得站穩腳跟,燕飛雪已經不見了,巨拳夾帶着星星粉塵,急速向東,逐漸散去。
再一看,不對,燕飛雪還在,只不過不在原位了,而是在那白鸞所在的位置。
仔細一想,心中瞭然,燕飛雪先前所用的應該是一種類似於一氣化三清的分身法術,危急關頭真身遁走,留下了虛影,亦可能不是虛影,但至少不是真身。
先前二人所用的已經不是武功招數了,而是法術,實則在此之前,龍雲子將燕飛雪擊出所用的應該是玉清宗武學的看家本領,可惜讓那偷襲的士兵給分了神,不曾看清細節。
再回憶,燕飛雪在念誦真言時貌似左手掐有指訣,可惜不曾留意,也沒有看清。
燕飛雪雖然不曾被龍雲子傷到,卻也算是吃了虧,再聚人形之後振臂催出了兵刃,此前燕飛雪和李朝宗等人在麒麟鎮爭鬥時他就在附近,此番燕飛雪催變出的兵器仍是兩把白色羽扇。
龍雲子不敢託大,亦亮出了兵刃,是五尺長劍,劍爲百兵之君,道人用劍的比較多。
亮出兵刃之後,燕飛雪疾衝而至,貼身搶攻,她所用的白色羽扇只有一尺長短,屬於短兵器,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兵器越短走的路子就越兇險。
這白色羽扇張開可做鴛鴦鉞,跨虎攔使用,閉合可用做分水刺和判官筆。張張合合,詭異多變,龍雲子一柄長劍上架下封,左撥右架,疲於應付,屢遇兇險。
武人與人較技爭鬥,發聲助力並不罕見,但身爲女子,發聲助力的卻不多見,燕飛雪就屬於並不多見的這類,出招之時頻頻發聲助力,除了羽扇和長劍碰擊發出的錚鳴和脆響,再有就是她短促而急切的助力之聲。
倘若燕飛雪不是異類而是人,倘若她不是一宗掌教而是尋常女子,此人很可能會是一個不怕打架的潑辣婦人,在她的搶攻之下,龍雲子一言不發,疲於應付,有沒有暗中叫苦不得而知,不過其表情凝重之外的無奈至少說明他對燕飛雪非常忌憚。
燕飛雪走的是快,險,狠的路子,龍雲子走的是持中,守恆,應變的路子,二人迥異的進攻風格可能與二人的性情有關,與本宗的風氣應該也不無關聯,玉清宗一直以穩見長,而上清宗則以狠聞名。
燕飛雪攻勢凌厲,如同狂風驟雨。龍雲子側重防守,猶如盤根老樹,任他外面暴雨狂風,我自巍峨佇立,不爲所動。
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話一點不假,在外人看來燕飛雪無疑佔了上風,但在爲雙方掠陣的那些紫氣高手以及南風看來,燕飛雪的處境並不樂觀,她的這種打法非常兇險,一旦攻勢減緩或者露出破綻,龍雲子立刻就會反擊,不反擊則以,一旦反擊,燕飛雪勢必不得全身而退。
燕飛雪凌厲的攻勢以其凌空之勢枯竭而告一段落,此人應該久經戰事,多有經驗,在凌空之勢耗盡之前展開雙扇,旋身退走,如此一來龍雲子便不能趁勢追擊。
被人劈頭蓋臉的一頓抓撓,最後還讓人跑了,龍雲子好生氣堵,急墜下落,搶在燕飛雪之前落地借力,靈氣催動,急衝追趕。
在龍雲子衝到之前,燕飛雪也落回了地面,但此番她沒有來得及升空龍雲子便到得近前,龍雲子自知兵刃上佔不得便宜,便還劍歸鞘,雙掌齊出,試圖以充盈靈氣重創燕飛雪。
燕飛雪自忖羽扇不得封擋龍雲子的靈氣,抖腕收回羽扇,亮出雙掌,聚氣回擊。
南風本以爲接下來又會出現氣爆之聲,未曾想短兵相接之後只有氣浪衝出,並無氣爆聲響。
凜冽的氣浪將二人周圍五丈內的兵卒盡數衝飛,待得塵埃落定,只見二人斜身撐地,四掌相接,再無進退攻防。
見此情形,雙方掠陣的道人紛紛離開法臺向此處疾掠,明眼人都知道二人此時已經開始比拼靈氣,比拼靈氣就是以命相搏,異常兇險,在決出生死之前,二人非常脆弱,誰也不能受到外界干擾。
玉清一方搶先一步來到,而今雙方已經撕破臉皮,玉清道人凌空亮劍,直取燕飛雪。
見此情形,場中驚呼一片,燕飛雪要遭殃了。
但令衆人不曾想到的是,那玉清道人並沒有傷到燕飛雪,而是被一道半圓形狀的紫氣屏障擋在了五丈之外。
“紫氣比拼自生氣屏,我等不得入內,快去請虎雲真人。”那人踉蹌落地,急切高喊。
一名上清道人隨後趕到,亦被氣屏擋下,急切回頭,“師兄,我宗哪一位洞淵同門離此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