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好生高興,瞎貓逮着個死耗子也就這種心情了,這麼多路人馬都在尋找龜甲,竟然還能漏掉一處,真是造化。
高平生在幫大眼睛等人做事,知道了這一點之後,他們只能放走高平生,正因爲放走了高平生,龜甲天書的消息才泄露了出去,導致他們不得從容尋找,後悔倒也談不上,但心中還是多少有些沮喪,未曾想高平生竟然還做了點好事,散功自爆引起的山崩誤導了尋找天書龜甲的各路人馬。
先前見到的那個米包自然是高平生隨身攜帶的乾糧,米包帶血說明高平生已經死掉了,是否殺掉了五爪金龍不得而知,不過有一點倒是能夠推度,那就是高平生爲何將消息泄露給上清宗,香火情意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應該是他需要得到上清宗的幫助。
這裡的密室完好存在,說明上清宗沒有派人相助高平生,也可能是高平生不讓對方知道他想做什麼。如此一來問題就來了,既然不讓上清宗隨行相助,上清宗能給他提供什麼樣的幫助。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他需要上清宗那些高功真人幫他抵禦天劫。上次見到高平生的時候高平生乃是大洞修爲,離居山淡紫只有一步之遙,他孤身一人,想要渡劫入紫異常危險,但散功自爆又非居山以上修爲不得爲之,高平生不能晉身居山就無法散功自爆,故此他迫切需要晉身紫氣,無奈之下只能求助於上清宗,並以天書線索予以答謝。
八爺自南面能夠看到南風,眼見南風久久不動,不甚放心,振翅飛來。
南風衝八爺做了個手勢,示意它躲開一點,然後再度摁下了門上的陰陽凸起,石門緩緩打開,這次北面那些圓孔裡沒有再射出箭矢,這處機關已有一千多年了,年代久遠機簧可能已經失效,亦或許是先前巨大的爆炸對這處機關造成了一定的破壞,總之這處機關現在是不好用了。
趁着開門的工夫,南風探頭進去,左右張望了一番,石門內部右側石壁上亦有一處太極圖案,較石門上的陰陽要小很多,想必是開門的機關。
扔了幾塊青石進去,不見異動,南風邁步走進石室。
八爺也想跟進來,被南風留在了外面,他不確定裡面的這處凸起是不是開門的機關,如果不是,他可能就會被堵在裡面,屆時八爺還能回去搬救兵。
時間一到,石門自動關閉,眼見南風不讓它進去,八爺在外面氣急尖叫。
摁下內部的那處凸起,石門重新打開,不等南風招呼,八爺就擠了進來,衝着南風嘎嘎叫嚷。
“這裡很危險,我先進來探探路。”南風指着太極圖案衝八爺解釋,八爺記仇,可不能讓它誤解,若是離心離德後果可就嚴重了。
嘎嘎就是生氣了,咕咕就是明白了,至少在眼下的這種場合是這個意思。
眼見石門又要關閉,南風撿了一塊先前扔進來的石頭擋住了石門,留了一道縫隙,這處石室如果完全封閉,在裡面睡上一夜很可能被悶死,這樣雖然有些透風,卻也不是很冷。
八爺抖擻羽毛,甩掉沾附在羽翼上的冰雪,這裡避風暖和,有這麼一處地方過夜它也感覺很滿意。
南風走到牆角坐了下來,拿了乾糧出來,餅子凍的跟石板一般,咬不動,只能一點一點的啃。
八爺過於勞累,抖過羽毛之後就湊到南風旁邊蹲下來閉眼假寐。
待得暖和過來,南風站了起來,拿着那張尚未化凍的餅子走向石室西側區域,那裡有一面圓形石几。
石几上落滿了灰塵,拂掉厚厚的灰塵之後發現石几中間區域有“主”字形圖案,共分十格,最上面的格子是空的,另外九格皆是巴掌大小的方形石板,石板上有數字圖形,數字自古至今變化都不大,自一到九,很好辨認。不過這些數字卻並未按順序排列,是亂的。
空格下面的石板刻的是九,嘗試推動,能將其推到上面的空格里,其他那些也能推動。
“要命。”南風自言自語,稍微有點易數常識的都認得這東西,這是一幅九宮圖,確切的說是洛書河圖,是術數鼻祖,若是順序正確,不管是上下左右還是東南西北,怎麼排列,最後得的都是十五。
這東西本身並不難,難的是每次只能移動一塊石板,這就難了,至少對他來說很難,他擅長參悟深奧縹緲的玄機,最怕這種細緻具體的數字。
夜晚無事,便嘗試移動組合,折騰了一個更次,最多隻能排出兩組十五,與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爲肩,六八爲足的九宮格局相差甚遠。
正所謂術有專攻,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窮其一生只能做好一件事情,所謂全才,必是庸才,這東西他實在不在行,好在他雖然不在行,卻有在行的,元安寧肯定在行,找她去。
打定主意,南風並未立刻動身,而是自石室裡仔細查找了一番,在四面牆壁上並沒有發現潛在的入口,入口應該在石室正中,地板上有兩塊較大的長方形青石,大小與外面的門扇相仿,與地面平行,並無把手。石几上的洛書河圖應該就是開啓這道石門的機關。
確定不會讓元安寧白跑一趟,南風就想立刻動身,但八爺小睡未醒,也不忍心叫醒它,就坐回牆角,耐心等待。
人這輩子最缺的就是時間,乾等也是等,等的同時順便想些事情便不浪費時間,南風最先想到的是如果請了元安寧過來,諸葛嬋娟一定會吃醋。
諸葛嬋娟是個醋罈子,而且對元安寧一直充滿敵意,若是知道他請了元安寧過來,醋罈子肯定會翻。
避免打翻諸葛嬋娟的醋罈子有三個法子,一是遠離元安寧,這條路肯定走不通,元安寧學的就是這個,術有專攻,最爲對症。
還有一個法子就是回去跟諸葛嬋娟商議一下,先徵求諸葛嬋娟的同意,且不說諸葛嬋娟現在還不是他老婆,就算是,這麼幹了也感覺窩窩囊囊,本來就沒什麼事情,有什麼必要搞得戰戰兢兢。再說了,諸葛嬋娟就算勉強同意了,也肯定會跟着來監督,這鳥地方又遠又冷,往返需要八爺馱負,八爺還沒有成年,按照人的年紀推算,頂多是個十一二歲的頑童,連個半大小子都算不上,馱兩個人已經是極限了,三個肯定不堪重負,三人同行不現實。
最好回去把胖子喊回來,四人同行,但如此一來中途就要耽擱大量時間,別看這地方現在沒暴露,等到龜甲天書的消息傳開了,誰得幾片誰得幾片都就浮出水面了,一算計,少了幾片人家心裡也有數,在衆人搜尋龜甲時他所在的大致方位人家也知道,他手裡有哪幾片人家都能大致推算出來,有心之人只要稍稍用心,立刻就知道他沒到這裡來,到時候會蜂擁而至,別說蜂擁而至了,就算隨便來一撥兒,他就應付不了。
不行,不能浪費時間,得趕快動手,好不容易撿這麼大一個便宜,可別沒吃到嘴裡又讓人搶走了。
最後一個辦法比較危險,那就是直接瞞着諸葛嬋娟,確切的說也不是瞞着,而是眼下來不及跟她說明,等事後再跟她說,本來就很坦蕩的事情,怕個毛啊。
想好細節,權衡了利弊,八爺也醒了,此時二更剛過,外面在颳大風,天隨人願,不但是大風,還是北風,不但是北風,還是西北風,往長安去一路順風。
飛禽飛行需要藉助氣流,是逆風還是順風對飛禽來說尤爲重要,順風飛行的速度能夠達到逆風的三到四倍,二更出發,只用了兩個時辰就到得長安上空。
天寒地凍,暗夜無光,南風辨察方向,直接命八爺降落在元安寧住處西面的前朝鐘樓,在天上凍了兩個時辰,渾身麻木,下得鳥背,幾乎不能行走。
長安早些時候可能下過雪,這幾日沒下,道路兩旁有積雪,但路上沒有,南風踩踏着冰水凍結的冰碴來到元安寧的住處。
此時已經過了四更天,但元安寧住處仍有燭光透出,應該還沒睡下。
不過走到門前卻發現院門上掛着鎖頭。
木門有縫隙,循着門縫向裡探望,發現房門是關着的,窗紙透光,可以看到房中點着兩根蠟燭。
蠟燭?蠟燭通常是有錢人家纔會用的,爲了隱藏行蹤,元安寧等人並不露富,一直點的是油燈,再者,即便點蠟燭,也應該是一支,怎麼點的是兩支。
心中存疑,便再度側目探望,這一看明白了,門旁有個銅盆,銅盆是反扣着倚在門旁的牆上的,可以看到盆底有幾個窟窿,道士都懂殯喪事宜,對於這種銅盆自不陌生,這是給死人燒錢用的,燒紙錢有個規矩,不能用鐵盆,得用銅盆,下面還得有窟窿,不然地下的亡者收不到。
元安寧不是一個人住在這裡的,陪着她的還有個老宮女,上次他來的時候老宮女病的很重,他還試圖請諸葛嬋娟給她瞧病,結果諸葛嬋娟恨屋及烏,沒應承,那老宮女怕是已經死了。
他和胖子第一次來的時候那老宮女還給他們烙過乾糧,想到生死無常,便不無傷感,不過更多的還是疑惑,鎖頭掛在門上說明元安寧不在家裡,這都四更了,這傢伙幹啥去了。
元安寧鑽研的是公輸要術,擅長佈置機關,唯恐房中設有機關,南風也不敢進屋避寒,只能抄手蹲在門前。
都以爲有靈氣的人不畏寒暑,其實不然,有靈氣只是比常人抗凍,並非完全不怕冷,沒過多久南風就耐受不住了,起來活動腿腳。
剛剛起身,就聽得東方傳來了呼喊聲,“那刺客往南去了,分頭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