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將那幾件暗器小心收起,那古籍也如侏儒一般捆在了腿上,又拿出太玄法印撫摸端詳,這次雖然不曾捉到虎皮天蟬,卻授了籙,又得了這些好東西,不錯,不錯,甚好,甚好。
那太玄法印由玉石雕刻,玉是白玉,脂粉渾厚,光澤內斂,單是玉石本身就價值不菲,也只有上清這種名宗大派才捨得用這等玉石雕刻法印。
正所謂吃水不忘挖井人,握着那太玄法印,南風再度想起了師父師孃,天元子雖然不曾耳提面命的傳授教導,卻傳了太玄真經給他,爲他指了一條修行明路。而師孃在師父死後,一直尾隨保護着他,臨走之前又爲他掃清了修行路上最大的障礙,二人對他當真是恩重如山。
受人恩惠,不能侷限於感恩戴德,當銘記於心設法報答,而今唯一能夠報答二人的就是查明天元子的師父,也就是他的師公當年駕鶴的真相,找出設計陷害天元子和白衣女子的幕後兇手,還二人一個清白。
要想做到這些,就必須刻苦修行,弱者是做不得什麼的,只有具備了足夠的實力,纔可能獲得尊重並討回公道。
愣神良久,南風收起法印嘆了口氣,他雖然身在江湖,卻位於底層,知道的事情很有限,白衣女子與上清前任掌教是何關係,當年的太清山究竟發生了什麼,這些只有少數人知道的秘密他皆不知曉。
南風嘆氣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他雖然獲得太玄籙位,也拿到了太玄法印,卻並不精通法術,三宗弟子所修行的法術都是歷代前輩通過對九部真經的研習,提煉和總結出來的,他雖然在玉清和太清都待過,卻沒有機會接觸那些高階法術,三清各宗除了嚴守自身的九部真經,對由九部真經衍生的法術守護的也很是嚴密,這是對自身安身立命絕技的雙重保護,算上授籙的限制,就是三重保護。
想要偷學現成兒的法術是很困難的,只能自己總結提煉,別的道人吃的都是前人剝好的豆子,而他想吃豆子,就只能自己去剝。
正所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好在還有九部真經可供參悟,慢慢來吧。
太陽升起,氣溫回升,南風曬着太陽昏昏欲睡,就在他即將睡着之際,鎮子北面來了幾個人,這幾個人都是武人打扮,兩個年紀較大,還有一對青年男女。
四人自路口進行了短暫的停留,兩個老者施出身法,貼着樹梢掠向西北,而那年輕的男子則去了南面鎮子,只剩下那年輕女子留在了原地。
先前那兩個老者皆有居山修爲,其中一個有傷在身,左臂還帶着夾板,這二人想必是李朝宗一黨。而那對年輕男女,應該是他們的後輩門人。
那年輕女子年紀約在十七八歲之間,瓜子臉,長頭髮,長的很是秀美。在三人離去之後,那女子自路旁折了一根樹枝,既不往南又不往北,只在附近蹣跚行走。
“這人爲什麼要裝瘸子?”南風暗自疑惑。
不過沒過多久,他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胖子自北面山路一路小跑,向鎮子行來。
那年輕女子見他到來,便拄了樹枝向鎮子踽踽而行。
胖子到來,看了她一眼,繼續向南。
南風剛想佩服胖子不爲美色所動,這傢伙竟然停了下來。
“快走吧,這是個陷阱。”南風暗暗着急。
胖子一副猶豫不決的神情,很明顯,他在考慮要不要跟這受傷的女子說話。
以退爲進是很多女人對待男人的手法,這女子也會,並不向胖子求助,也不看他,而是拄了樹枝,艱難的自胖子身邊走過。
胖子走過去沖人家打招呼,那女子又施計謀,佯裝畏懼,快行幾步,假裝走的太急,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胖子急忙跑過去扶起了那女子,二人自路旁進行了簡短的談話,隨後胖子扶着那女子進了鎮子。
“又不是英雄,救什麼美呀。”南風探手撫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胖子就是那倒黴的知了,那四人就是螳螂,而他因爲早到了一個時辰,無意之間成了幸運的黃雀。
那女子無疑是李朝宗一黨爲胖子設下的圈套,李朝宗等人想必已經發現侏儒死掉了,也猜到是他所爲,找不到他,卻遇到了胖子,於是就想通過胖子來找他。
不過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此事與侏儒無關,與李朝宗也無關,是這幾個傢伙想討好李朝宗,故此纔會通過接近胖子來尋找他。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胖子都掉坑裡去了,此時他發愁的是怎麼把這倒黴的傢伙給撈上來。
短暫的思慮之後,南風決定不管胖子,自己先行上路,本來他還擔心胖子孤身一人回宿州不安全,眼下胖子多了兩個免費的護衛,在沒找到他之前,那年輕女子和藏身暗處的年輕男子是不會衝胖子下手的,不但不會衝胖子下手,還會一路護送胖子去宿州。
打定主意,南風也沒有急於自藏身之處出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眼下是黃雀,卻也得防着暗處還有老鷹。
有時候細心和多疑並無明確界限,事實證明南風這次又多疑了,等了一炷香,周圍並無異動。多疑也好,細心也罷,都是無奈之舉,若是有着太玄修爲,那就什麼都不怕了,橫着走,豎着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但眼下他能力低微,若是再不細心,怕是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確定無人潛藏,南風自藏身之處出來,繞過鎮子,疾行八十里,午後時分到得一處縣城,這時的地域劃分沿襲了秦漢時的州郡制,國下面有州,州下面是郡,郡下面是縣,再下面就是鄉和鎮了。
縣城人比較多,南風本想買些乾糧出去吃,路過一處酒肆聽得裡面有武人鼓譟,聽那衆人言語,當是東魏武林中人,說的是之前的戰事,對李朝宗多有憤恨。
燕飛雪與李朝宗等人火拼之時,他和胖子被困在水缸裡,也不知道之前的戰況誰勝誰負,好奇之下便進了酒肆,自角落裡窩着,聽那些武人說話。
聽人家說話,自然不是自己想知道什麼人家就說什麼,而是人家說什麼就聽什麼,那些武人桌上已是殘羹冷炙,由此可見之前已經說了很長時間,南風坐下之後,那些人已經準備走了,貌似是去與什麼人會合,然後跟隨上清宗去西魏,要滅了李朝宗的紫光閣。
吆喝幾句,衆人就走了,一個個殺氣騰騰,臨走也沒有結賬的,一個個帶刀帶棒,酒肆店主也不敢攔,只是低聲咒罵,說這些人只是冒充好漢,若無上清宗牽頭,他們哪敢去西魏。
南風心裡有數了,先前的爭鬥頂多是個平手,李朝宗可能沒佔到什麼便宜,都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李朝宗這一陣沒能擺平上清宗,算是捅了馬蜂窩了,爲了挽回顏面,燕飛雪可能真要率人跑到西魏進行報復,隨後一段時間李朝宗估計要頭疼了。
此前他在大庭廣衆之下承認諸葛嬋娟親過他,李朝宗再不要臉也不能娶諸葛嬋娟了,李朝宗的一干黨羽也正因爲知道這一點,所以纔想殺掉他爲李朝宗泄憤,如果李朝宗還能娶諸葛嬋娟,就不會讓黨羽來殺他了,那就顯得太小人了,像李朝宗那種人,哪怕是小人,也得裝的不小人。
剛纔的聽聞對他來說是好消息,隨後一段時間李朝宗估計要忙的焦頭爛額了,應該沒心思來對付他,只要避開那些想要殺他以討好李朝宗的人就成。
想到此處,自然而然的想到諸葛嬋娟,平心而論,諸葛嬋娟對他還是不錯的,事發之後第一時間重回麒麟鎮尋他,但他實在不想討諸葛嬋娟當老婆,諸葛嬋娟性子太火爆,一言不合就動手,前前後後打了他好幾回了,這傢伙還會用毒,以後如果惹到她,指不定怎麼挨折騰,不能要,絕對不能要。
不過他之前當衆承認諸葛嬋娟親過他,如此一來諸葛嬋娟自然不能嫁給李朝宗了,但她以後也不能嫁給別人了,這可怎麼辦?
這事兒太棘手,先放一放吧,以後再說。
吃過飯,南風又要了些乾糧,然後結賬上路。那一男一女肯定不會陪着胖子一步步的挪到宿州,最大的可能是僱車,他得趕緊走,搶在胖子之前回到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