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場雪毫無預兆的下了起來,而且那勢頭倒真的是越下越大。
不過是一夜的時間,路上就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積雪,足以令馬車在馬地裡艱難行走了。
幸好,這已經到了漢城之地,不然這要到漢城還真的是個問題了。
打發走了車伕,三個人一行走在漢城的街道上。
此時,不過是正午時分。
家家戶戶的房子都是一片白雪,地上也鋪着厚厚的一層。
一件白色的鬥蓬披在身上,在這冰天的雪地裡顯得分外的耀眼。
這般的大雪天,街道上行人稀少,走了半天也不見有個人影出現。
“姐姐,前面就是總督衙門呢。”西青手指着前面門欣喜而道。
“過去瞧瞧。”都是第一次來漢城,更是第一次到這總督衙門前,上次不過是路過。
“姐姐,我去打探一下,看沈總督在不在這兒。”
“嗯。”西洛點頭應允,西青立刻跑了過去。
雖然是下雪的天,這衙門處還是有侍衛站在門口值班的。
西青上次與人交涉了幾句,那人便立刻跑進去彙報去了。
西洛靜靜的站在衙門之外等着,身上又落了一片雪白。
滿天飛舞的雪花,鵝毛那般的大。
本來想着過來瞧瞧就會返回的,但看這天氣,怕要打亂原有的計劃了。
二皇子站在她的身邊,伸手爲她抖了一下身上的雪花說:“浩瀚王朝的雪真美。”
西洛不可置否,難道西國的雪會與浩瀚王朝的不同?
沈越人就住在這總督衙門之內,在聽到彙報後人已經親自迎了過來了。
果然,西洛來了。
“王妃。”他依然客氣的尊她爲王妃,西洛神色淡然的一笑。
“叫我西洛吧,表妹也行。”
沈越一怔,隨之瞭然。
他當然聽說過,由西國逃回來後她人並沒有回王府,王爺的人一直在四下尋她。
現在忽然聽她這般的說也意識到,她與王爺之間,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好,表妹快請進。”外面太冷,雖然她有鬥蓬護體,可臉蛋上還是被凍的紅撲撲的。
西洛擡步跟着他走進衙門之內,一邊走進來一邊詢問她:“表妹,大雪的天的不在王府好好待着,怎麼跑這麼老遠的來,若是記掛我了,稍個信過來我便會過去瞧你的。”
西洛淡笑,道:“也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
“我這不是無處可歸來投靠你了麼,你可不要出賣了我。”言下之意當然是讓他不要朝南宮離報告她的行蹤。
沈越瞧她一眼道:“有什麼解不開的事情,非要如此呢。”
“真的不歡迎我?”西洛停步看他道。
“胡說,趕緊進去。”沈越忙拽她就走。
二皇子眸子一動,看着這沈越的手抓到西洛的手腕上,哼然的想:爲什麼洛兒身邊的男人都是這樣的出色!
幾個人一行進了正廳,侍候的侍衛上來熱盈的茶水。
二皇子走上來伸手就接過了西洛由肩上解下來的鬥蓬,像個忠實的管家一般,時刻注意着她的需求。
西洛心裡一怔,隨之泰然坐了下來,二皇子則站在她的身邊穩如泰山。
沈越自然也是把一切收於眼底,若說是個僕人,可這僕人未免太過華麗了。
一身的衣裳全是上好的絲綢,僕人能穿成這樣子?
西洛瞧了一眼周圍,發現這裡所有侍候着的人全是清一色的侍衛,並沒有一個奴婢。
心裡暗暗疑惑,哪戶人家的下人會少了奴婢,何況像沈越這樣的男子,就算沒有夫人,可有個曖牀的通房丫頭也是正常的啊!
難道,是因爲舊情難忘?
心裡輕嘆,可不能讓他這一生就這樣耽誤了,不然姥姥九泉之下也會不得安寧的。
沈越這個時候也假裝隨意的看了一眼二皇子,輕描淡寫的道:“表妹,這位公子是哪位,該不會是你的新僕人吧?”說他僕人,當然是爲了刻意糟蹋他的身份,這樣一個男人竟然站在西洛的身邊,直覺上,不是什麼讓人討喜的男人。
西青早就想要告訴沈越這二皇子的身份了,這般也可以把他趕走了,但西洛卻接口說:“回來路上巧遇他受了點傷,便救下了,我開醫館的時候一直在幫我,你可以叫他霜二公子。”
西青心裡有些失望,看來姐姐已經不打算把這西國皇子趕走了。
既然姐姐這樣說了,他當然不能撤姐姐的擡,只好悶悶的閉嘴不語。
二皇子聽言抿脣一笑,道:“西洛小姐真是客氣呀。”轉而又對沈越說:“一路上都在聽西洛小姐講你這位表哥的好,今天託西洛小姐的福有幸到沈總督大人一面,的確,正如沈總督大人所言,爲了報答西洛小姐的救命之恩,在下已經決定做西洛小姐的僕人,此生都要侍奉於她左右。”
本來沈越想要羞辱他幾句,現在倒是給了他留在西洛身邊的機會了,說什麼要做她的僕人侍奉她一生。
沈越瞟了他一眼,心裡自然不喜歡。
西洛是浩瀚王妃,就算與南宮離之間有點彆扭,但最後還是會合好的,可現在她的身邊竟然有這樣一個看起來很不錯的男人跟隨着,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說是僕人,可鬼才信呢。
因爲心裡覺得這二皇子對西洛一定是不安好心的,沈越也就生了想要趕他離開的心思。
沈越也就客氣的說:“哪裡能讓霜二公子如此的屈尊降貴,救命之恩這種小事何足掛齒,倒是我應該感謝霜二公子這段時間對錶妹的照顧纔是。”
“永長,去帳房取五百兩銀子過來給霜二公子。”
沈越一聲令下,有位叫永長的小侍衛立馬走過來應道:“是。”
“慢着。”霜二公子猛然出言攔阻,道:“沈總督若是這樣就太見外了。”
“我與洛兒之間的主僕情份又豈是區區五百兩就可以衡量的,何況,照顧洛兒也是我心甘情願的呢。”這話聽起來有些曖昧,好像她們之間真的有多深的情份似的,可他又刻意強調主僕情份,又讓人難以挑出什麼實質性的毛病來。
之後他便又用一雙真誠的眸子看着西洛道:“洛兒,你說是不是?”
這人還真是一個麻煩,什麼事情都非要扯上她,如果她說‘是’就是認了與他之間真有多深的主僕情一般,如果不承認,他當然會被沈越趕走。
這傢伙,是不能縱容的。
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茶,用輕淡的聲音說:“雖然說我我主僕情深,不過,表哥說的也在理,這段日子也承蒙你的照顧了,這點銀子你就收下吧,也算是付你的工錢了。”心裡不以爲然的想,真是無恥啊!他幾時照顧自己了?
一個西國人一個浩瀚王朝的人,說起來,那是天敵。
二皇子眸子微閃,真是個無情的人呀,翻臉比翻書快,明明是她答應自己跟着一起來的,現在又想把人趕走麼!
哼然而笑,道:“西洛小姐原來是想要與我劃清界線了,若真這樣子我就真得以命相抵才能把這恩情還清了。”什麼救命之恩,不過全是一時隨口扯來騙沈越的謊言,現在倒被他用來作藉口了。
西青狠狠的瞪了一眼這二皇子,真是無恥的人啊!
爲了留在姐姐身邊什麼謊言都可以說得出口,眼睛都不帶眨的。
沈越神情無波的看了看幾個人,西洛也表示無語。
二皇子又說:“爲了報答洛兒的救命之恩,這輩子只能作牛做馬方纔還清這份恩情了。”如果可以他更想說以身相許好了。
沈越淡淡的接口道句:“表妹是我們浩瀚王朝的洛神,她向來樂善好施,從不求回報,不然,整個浩瀚王府也裝不完牛馬呢。”
這麼一頂高帽子又戴在了西洛的腦袋上了,她無語哽咽,道句:“表哥,別這樣說。”消受不起啊!
二皇子假裝沒有聽懂沈越言詞裡的侮辱,比喻他是牛馬嘛。
二皇子只是坦然一笑,道:“有件事情我得提醒沈總督一句,西洛小姐已經拒絕回浩瀚王府了,所以請您以後說話的時候注意措詞。”
洛兒很想縫住這個西國二皇子的大嘴巴,他這是巴不得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拒絕回王府的事情呢。
若認同這二皇子的話好像就得認同,她回拒回王府就是與南宮離早就情斷義絕一般。
沈越不由得看向了洛兒,只知道她不回王府,卻不知道王爺人已經派人找到過她,而她拒絕離開了。
洛兒猛然站起重重哼了一聲:“多嘴。”這話當然是罵二皇子的,儼然也端起了主人的架式了,他既然想當僕人,那就讓他做得更像個僕人的樣子好了。
二皇子聞言立刻乖乖閉嘴,頓之又詢問了句:“趕了這許久的路,也該餓了吧,不知道中午想要吃些什麼?”看似她的朋友又似她的管家般,面面俱到,即使是情人,也不見得能夠處處想到她所需的一切吧。
何況,若真的是情人,就會因她的冷漠而有所感觸的吧。
而他,面對她的任何冷漠都依然保持着處之泰然的狀態。
也只有管家,纔會如此的無怨由吧。
沈越本想令這人離開,可這人臉皮的厚度不是目測可以量的。
在問過西洛需要吃些什麼的時候已經自顧的爲西洛報上了菜譜,讓旁人連趕他的機會也沒有。
他繼續像個忠實的管家一般說:“八寶鴨雞,佛手金卷,炒墨魚絲,炒珍珠雞,奶汁魚片,花菇鴨掌,五彩牛枊?”
跟在西洛的身邊幾天,西洛平日裡愛吃什麼菜他基本上都已經記下,所以張口就來。
可這些菜,他卻不知,並不是浩瀚王朝的特有菜式。
“嗯,就你說的這些吧,做出來後讓表哥也嘗一嚐鮮。”西洛面無表情的的道,又對沈越說:“可以帶參觀下你這衙門嗎?”若不是來這裡還真的沒有機會見識這所謂的總督衙門。
沈越立刻應下:“當然可以,請。”
西洛擡步朝外走去,二皇子怔。
西洛這意思是讓他來準備嗎?
可他,雖然吃過,卻沒有動手做過。
猛然伸手拉住要一起離開的西青道:“青兒,留下一起幫忙。”
西青拒絕,道:“你纔是姐姐的僕人,這事還是由你自己來完成吧。”話罷就要甩開這人抓住自己的手腕,奈何手腕被這人抓住掙也掙不開,西洛與沈越已經邁步走了出去,二皇子抓住他就走。
衙門之內片地是白雪,一眼望去,倒也是一處別緻的風光。
與其說是要沈越帶她觀賞,不如說是想趁機爲這二皇子解個圍。
既然帶他來了當然也並不會急於趕他離開了,沈越陪着她走在雪地裡,一路走過,身後留下長長的腳印。
總督衙門當然不會小了去,想要把這裡走上一圈只怕一時半會也走不完的。
何況,二個人都是意不在觀賞這裡的風光。
沈越說:“與王爺發生什麼誤會了嗎?”那天是他親自快馬又追上南宮離的。
若非南宮離的馬兒上就跑了一天一夜體力耗盡,在半路便又不肯走了,那他還真的沒有辦法追上人呢。
回頭之後她的人早已經遠離,本以爲她可能是回王府了,哪裡曾想到繞了半天她人又回到這裡來了。
西洛輕描淡寫的說:“哪有什麼誤會。”
“既然沒有誤會,爲何不回去?”
“這段日子王爺一直在尋你,你別說你不知道。”
不想他太糾結於自己的事情,便說:“等該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回去,你是我的表哥,姥姥臨走時讓我們互相扶持,你可不準胳膊肘朝外拐了去。”
沈越嘴角微抽,道:“你放心,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通知王爺你在這裡的。”
“不過,你真的有當我是表哥嗎?”沈越抱着懷疑的態度問。
西洛睜大眼眸瞧他,問:“我有不當你是表哥麼?”
“如果真的聽進姥姥臨去前的話,爲何不把你的委屈告訴我?”
“就算幫不了你什麼,至少也要讓我知道你究竟與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了,這樣我也不會在一旁乾着急了。”
“說的也是呀。”西洛淡淡的咐和,又道:“真是的,感情這事怎麼會是三言二語可以解釋得清楚。”
“那就用千言萬語來解釋吧,我有的是時間來聽你的委屈。”沈越瞧着她認真的道。
西洛輕嘆,道:“我可不想成爲一個到處找人訴委屈的深閨怨婦。”
“不過是陳述一些事實,如果他真的給了你委屈,就算是王爺,我也會幫你出頭的。”沈越自然是要鼓勵她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西洛幾不可聞的笑了。
就算那人是王爺,他也願意爲自己出頭麼!
不過,的確不需要出頭的。
感情這事,又豈是第三人能夠左右得了。
漫天的風雪依然在下,二個人走進長亭之內。
惟有這裡因爲長亭的遮擋而少了一些風雪,冷冷的風卻由耳邊吹過。
千言萬語的委屈,在旁人看來也許實在可笑。
所以,該帶過的自然是一語帶過,不過是告訴沈越一個真相。
當沈越知道五夫人在王府裡殺了那麼多的人而陷害到西洛的身上,當知道王爺還一直包疪着那人。
當知道五夫人又潛入到瓊城要置西洛於死地,而西洛當然是絕地反擊,給了對手痛擊,沈越也深深的默了。
也難怪,她不肯回去了。
她這般驕傲的一個女子,受了百般的委屈卻沒有人能夠給她一個公道,讓她如何能夠忍得下去。
說到底也是自己人像着自己人的,所以沈越最後萬分憐惜眼前這位看似柔弱實在強勢的表妹,鄭重的承諾道:“如果南宮離不能給你一個公道,不回王府也罷。”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保不準日後再有旁人這般陷害你的時候,他還是會無動於衷。”
西洛輕笑一聲,掩飾住那一段悲涼。
一份感情,又豈能說放手就放手。
只是,一直在強忍着自己心裡的痛,讓自己去遠走。
一份不完整的愛情,就像二皇子所言的那般,他給自己的,不過是一份殘缺的愛情。
在他的心裡還有很多東西很多事情需要在乎,自己在他的心裡,也許,並不如自己所想像的那樣重要。
殘缺的愛,那殘缺的愛!
即使是殘缺的愛,也曾用心的,好好的捂在手心裡過。
想起來,也依然會覺得又甜蜜又苦澀。
小離離,該怎麼辦!
殘缺的愛情,該如何才能完整麼!
還真是矯情呢,都過了這麼久了,纔想起要他一份完整的愛情,是不是已經太晚了。
即使晚了,還是會奢望。
“雪越下越大了,風也大了,這天氣越來越冷了,回去吧。”沈越說,望着她讓人很難讀懂的臉。
是啊,雪下的這麼大,這麼的冷。
西洛笑而轉身,沈越跟在身後又說:“那個傢伙,究竟是什麼人?我瞧他衣着不俗,怎麼可能甘心做僕人,定然是對你心懷不軌的。”真想把他趕走呢。
西洛輕描淡寫的說:“僕人也好。”意思自然是默許了他的做法。
既然他要屈尊做僕人,那就做僕人吧。
僕人,可不是那麼容易做的,倒是要瞧一瞧,他還能忍耐多久。
西國的二皇子,爲她做到這份上,若不是有所圖,說出來誰也不會相信的。
*
“姐姐……”回去的時候西青已經尋了過來。
“可以開飯了。”西青說。
西洛點頭,這裡明明是沈越的家,偏他們又像真正的主人般。
一起來到用膳堂,二皇子人已經候在那裡了。
桌子用漂亮的桌布鋪上了,桌上的菜式瞧起來顏色還不錯。
“西洛小姐,請坐。”他果然盡職的扮演起了一個僕人的角色,立刻上前爲她拉開了凳子。
西洛自然是毫不客氣的拿他當僕人使,他願意如此,她又何必憐惜。
優雅坐下,旁人也跟着一起坐下。
二皇子說:“西洛小姐嘗一嘗,可還合您胃口。”
西洛拿起筷子夾起了一道爆炒田雞,二皇子在一旁認真的瞧着。
西洛微微皺眉,味道雖然還不至於讓人咽不下去,但,比起正宗的味道還是差遠了。
又逐個品嚐了一下別的菜式,味道都是差了一截。
手中的筷子放下,冷冷的道:“既然要當僕人,就要守着僕人的本份。”
“這樣的味道的菜是可以拿出來給人吃的麼?”
“全部撤了,重做。”
西青聞言不由道:“姐姐,先湊合着吃吧。”也不會食不下咽吧,他是在一旁跟着幫忙打下手的,所以就這樣被撤了也覺得有點心疼,畢竟,吃還沒有吃過,就小嚐了一下而已。
“西洛小姐說得是,我這就全部重做。”話落拽起西青就走了。
西青想要反抗,但哪裡是這個男人的對手,硬是直接被半提着離開了。
被拽走的西青表示不服氣,一被拽到廚房裡就反抗道:“明明是你自己想要當姐姐的僕人的,既然當僕人就要做好僕人的本份,爲什麼要拉着我來受這種罪?”
“你不也一樣想要永遠守護西洛小姐嗎?若連這點事情都不能爲她做,你就趁早離開她的身邊,不要一直像個小孩似的躲在她的羽翼下受她的保護。”
“你,強詞奪理。”西青氣,小臉鐵青。
“如果不想幹,你現在可以離開。”二皇子已經鬆開了他。
西青撥腿就要走,心裡憋着一股氣。
只是,他說的也沒有錯。
如果想真守護在她的身邊,卻連這點事情也不能爲她做好的話,又怎麼能夠討得她的喜歡。
冷冷的斜睨一眼二皇子,爲了永遠的守護在姐姐的身邊,他已經不惜下了血本,屈尊降貴作她的僕人了麼!
愛情就是這個樣子的嗎?情願做她的僕人,也要守護在她的身邊麼!
*
夜,淒涼的冷。
身邊沒有人相陪的時候最最冷,冷冷的背窩裡似乎怎麼也捂不熱。
夜,輾轉難眠。
白天的時候就特意在周圍打探過一圈,沒有人知道西洛究竟去了何方。
留在這裡二日,依然沒有等到她歸來。
如今,睡的正是西洛的牀。
自然,是越牆而過。
仿若這牀上還有着她的體香,但,怎麼會讓人覺得冷。
房間裡還有她的衣物,似乎暗示着她還會歸來。
外面的雪一直在下,一連下了好多日。
由凌風陪着,一直在這裡等,直到過了第七日。
清晨,凌風把買來的帶着熱氣的早點放到桌子上來。
南宮離坐下來靜靜的吃着,凌風說:“王爺,還沒有消息。”
“王爺,不如您先回去吧,由屬下留下繼續打探王妃的下落。”
“京城還需要您,您可不能走開太久了。”
是啊,已經出來太久了。
那些武器還在製作試驗中,還必須趕回去。
凌風說:“外面的雪已經停了。”
“馬也備好了,王爺吃過就起程吧。”
的確是要走的,京城還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
所以,在第七日後,他終究是先一步趕回去了。
只是交待了凌風,多派些人手打探她的下落。
不過,是相隔一城。
一個在漢城,一個在瓊城。
只是,不再露面的她卻忽然石沉大海般消失了。
若她還曾露面,若還會行醫,也許,找她就會容易了。
躍上了馬兒,在凌風的注視下終是策馬奔騰去。
身上的紫色鬥蓬隨風揚,揚起那一身的落漠。
洛兒,難道此生都不再相見。
*
一場大雪過後,天又逐漸放晴。
“西洛小姐,該起牀了。”
“叫我東公子。”淡漠的聲音一層不變,永遠只是針對於他。
在這漢城之內西洛依然是男裝扮相,爲的當然是方便出入。
這裡雖是漢城,離天之腳下較遠,但還是不願意被人察覺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不該暴露身份的時候那就隱瞞着吧。
西洛由牀上坐起,穿衣洗漱,二皇子侍候在門外。
從那天起二皇子就盡心盡力的當起了他的僕人差事,除了侍候她起牀穿衣洗漱這點小事外,別的事情自然是全包了。
幸好她也不是多嬌氣的人,穿衣這點小事還是會自己做的。
洗漱妥當後便來到了用膳堂用早餐,豐富的早餐已經擺在了桌子上,自然是按着她的品味來的。
半個月的磨合,不得不說,二皇子很有當僕人的天賦。
她所要求的,他都能在最短的時候做好並適應。
的確是一個適應能力超強之人。
喝了一杯熱熱的豆漿,這是二皇子親自調好的,加了糖。
沈越是這衙門總督,每天都會有些事情要處理,特別是又要臨近年關了,事情便又多了。
有時候早餐也便成了她一個人吃了,而青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整天被二皇子拉到廚房裡幹這幹那的,等忙完了後便也乖乖的候在一旁瞧她認真的品嚐。
“坐下吧。”西洛和往常一樣要求他做下,在她看來,青兒永遠是弟弟,二皇子是僕人,那也是他自找的。
青兒每次都是聽到她的話後方纔會乖乖的坐下來,這個時候也不忘記投給二皇子一個挑釁的眼神。
二皇子視若無睹!
這眼神當然是說明了,他與二皇子還是不同的。
二皇子,只能是僕人,不能與主人同坐。
而他,還是西洛的弟弟,西洛會讓他坐在旁邊一起陪着吃飯,卻絕不會讓僕人陪坐在一起。
只能說,一切不過是他自找的。
既然他想要當僕人,當然要當一個稱職的僕人不是麼!
吃過早餐的時候沈越走了進來叫:“表妹,楚府有個宴會,明兒個陪我一起去參加吧。”
楚府,西洛想起了楚子肖。
“大冬天的也不知道該帶你到哪裡賞風,明天剛好是個機會,就到楚府熱鬧一下吧。”
“楚公子回來了?”西洛沉靜的問。
“還沒有聽說他有回來,是楚老爺子的七十壽辰。”作爲漢城總督,他與楚公子又是好友,自然會被邀請到。
“好啊!”西洛應下,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倒也想瞧一瞧,這名揚天下的第一富商之家楚府,究竟是什麼樣。
“東公子既然要參加宴席,總得有一套新的衣裳吧,我這就去給公子置辦去。”二皇子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後說。
“一天的時間夠用嗎?”西洛問。
“足夠,麻煩總督大人給一個軟尺。”二皇子有禮的道。
沈越擊掌,招來侍衛,要來軟尺。
“請允許我爲公子量一下尺寸。”二皇子拿起軟尺就在西洛的身上量了起來。
西洛倒是泰然的任由他量起自己的尺度,西青與沈越則一個皺眉一個挑眉,心生不滿。
這個僕人,放肆。
只用短短一天的時間讓人來裁縫出一套她明天參加宴席的衣裳,時間上來說的確是太緊了。
也可以說,基本上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貴公子的衣裳布料首先要是上好的,其後做工要精細到無可挑剔。
想也知道,在那樣的一個宴席之地,出席的若非是名門望族,便是達官貴人。
作爲沒有任何背景的東公子,又豈能在這種看似小的細節,但每個人都會精挑細選的事情上失了禮呢。
二皇子量爲她的尺寸後就告辭了,外面太冷,還是不讓她出門的好。
西青有些擔憂的說:“一天的時間怕不夠用。”雖然沈越有的是衣裳,但她畢竟是女兒身,與沈越的身高實在太過懸殊。
至於青兒,他已經不是貴公子,身上的衣裳實在也不算太出彩。
用來參加宴席實在太過勉強,如果與那些名門望族的貴公子站在一起,光是衣裳就會被比下去。
臉蛋出衆沒有用,臉蛋太出衆,才藝壓過人,不過是更加引人嫉妒罷了。
西洛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二皇子人走了纔想起,不由道:“你趕緊跟上霜二,一起也爲自己做件衣裳。”
西青聽言不在意的打趣說了句:“我不過是姐姐身邊的小廝,打扮得華麗會奪了主人的氣勢。”
沈越有些歉意的說:“早就收到宴席貼,只是擱置在一旁給忘記了,還是今天永長提醒忽然想起明天楚府還有一個宴席,讓你這麼匆忙準備,實在慚愧。”
“沒有什麼好慚愧的,霜二既然說可以就不會誤時的。”對於這個二皇子,忽然就有了點信心。
這還真是一個全能的二皇子,不論什麼事情只要學一學就會了。
哦不,只能說他有做僕人的潛質。
嗯,僅此,而已。
事實上,也正如西洛所想的那樣,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裁縫店裡就把衣裳送來了。
爲了這一套衣裳裁縫店裡的人可是連夜熬出來的,當然,霜二公子一定也給了足夠的讓人拼死也得去做的價錢。
有錢能使鬼推磨,就是這樣的一個理。
由內到外,一套全新的衣裳。
外面是件上好的紫色綢緞裁縫成的長衣,腰間玉帶纏繞一圈後還有一塊玉佩裝飾在那裡,光看光澤就是上好的貨色;肩上披的則是一件白色的鬥蓬,這般的裝扮雖然與玉樹臨風不搭邊,但明顯的就是一個不沾風塵的富貴公子,讓人眼前爲之一亮。
“這身衣裳還真適合公子呢,相信到時一定會收穫無數女子的芳香喔。”二皇子眼含笑意的揶揄一句。
西洛聽言冷睨他一言道:“多嘴。”
二皇子閉嘴,一旁的西青也瞪大眼眸瞧着,當然,有二皇子的前車之鑑,他斷然不敢亂說話的。
“總共多少銀子?”西洛又問了句。
“東公子是想要付我工錢嗎?做爲東公子最忠實的僕人,又豈能因爲做了點事情就提取報酬呢。”二皇子一臉謙卑的說。
西洛擡眸瞧他,西國的二皇子。
雖然,他說要作她的僕人,可毫無疑問,他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僕人。
即使是身爲僕人的他,即使是刻意放低了自己的姿態,天生的皇家之勢還是讓人覺得他是那樣的高貴,根本不是普通的僕人嘛。
“還真是,難得的忠誠。”西洛淡淡的道,聽不出她話裡的意味,或者嘲諷,或讚美,其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作爲僕人的我,可以一直這樣留在她的身邊。
如果這是她想要的方式,我會給予。
“這是應該的,東公子,時辰差不多了,請吧。”二皇子作了個請的姿勢,優雅如斯。
優雅的僕人,放眼世間,也只有他吧。
即使是作爲僕人,也心甘情願嗎?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折煞自己的男人呢?
西洛擡步離去,越過二皇子的面前。
自問,如果換作自己,爲了愛情而屈尊降貴,做得到麼?
答案當然是,做不到。
“爲了愛情,連驕傲也可以不要麼!”刻意把自己變得如此的卑微,是爲了愛情,還是另有所圖呢!
疑惑的話,放在了心底。
西洛的聲音由淡淡的飄過來,二皇子跟上,答道:“服侍西洛小姐我並不曾覺得有失我的驕傲,相反還深感萬分的榮幸呢,可不是任何人都有這樣的機會來服侍西洛小姐呢。”的確,身爲僕人的他依然不顯絲毫的卑微,他還是尊貴的二皇子,舉手投足之間是那麼的不同。
“住口。”冷漠的聲音打斷他的胡言亂語,不然不知道他又要說出什麼混帳話來呢。
“東公了。”某人立刻改口,嘴角難掩笑意。
西洛匆匆走出去,沈越已經在外面等候了。
瞧着她匆匆走出來時眼睛也是爲之一亮,讚道:“表妹這身男兒裝扮,不知道今晚要有多少姑娘失了芳心了。”
面對同樣的讚美西洛的回答是完全不一樣的,臉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笑,道:“表哥你這是在取笑我麼?”
“今兒個,我可要好好的幫你參謀一下,爲我娶回一個表嫂回來吧。”身爲男兒裝扮的她今天晚上也只能與男子同席,然後和別的男子一樣趁機偷偷摸摸的瞧幾眼別家的金貴千金。
二皇子不動聲色的瞧着她嘴角掛着的一抹淺淺笑意,笑容達於眼底,卻怎麼也難掩一抹寂寥呢。
即使是短暫的寂寥淺笑,也是那樣的美麗。
遺憾的是,她的笑,永遠不是因爲自己。
什麼時候,她纔會對自己真心一笑呢。
馬車已經停在了外面,裝扮得華麗如斯,依如他們的人。
這是總督大人衙門內的馬車,幾個人上了馬車,身爲僕人的二皇子,坐在了車伕的位置上。
即使是如此,他也不曾覺得有絲毫的委屈。
本來,就是他自己選擇的不是麼。
若是不喜,便可自行離去。
沒有人會攔阻,離開了他依然還是西國那個瀟灑如斯的二皇子。
西國不會有人知道,他曾在某地做過誰的僕人。
鞭兒揚起,策馬而去。
去楚府的路上,在來到漢城這麼久後,自然對這裡的地形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楚府
漢城第一富商之家,在今天這樣一個日子裡,楚老爺子的七十大壽這天,前來道賀的,絡繹不絕。
無論是官商還是富家,但凡受到邀請的都會帶着自己的賀禮前來。
西洛與沈越自然也是帶了一份隆重的壽禮,下了馬車後就由侍衛們擡了進去。
那不過是一塊金貴的扁罷。
漢城總督大人今天也出現在此,自然是引來了一場小小的轟動。
在這裡,是他的地盤,他最大。
西洛隨於他的左右一起而入,遠遠的就傳來一聲清爽的聲音:“總督大人終於大駕光臨了,在下在這裡恭候多時了。”
西洛眸子微閃,不是說昨日還沒有回府?
今天這就回來了嗎?
來人正是楚公子,他神采依舊,朝沈越迎了過來。
沈越並沒有任何驚訝之色,只說:“你回來了。”
“嗯,老爺子要過七十壽,怎麼也要趕回來的。”話畢眼睛瞟到西洛的身上,之後又瞟到二皇子的身上說:“這位公子瞧着面熟得很呢。”
“不過是我的一個僕人而已。”西洛淡淡的迴應,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同時也是對楚公子說,不要再提二皇子的身份,他只是一個僕人,僅此,而已。
------題外話------
最忠實的僕人,不知道究竟會賺還是會賠。
楚府的宴會,雖然是富商之家,卻也是名門世家呢。
該出場的人物,還是會出場的。
調查問卷:有多少人背叛了小離離選擇移情別戀了?
有多少人會因爲戀人曾發生這樣類似的於前女友的事情而選擇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