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吟收起弩弓,從車上跳下。
小滿和小桑扶着長寧公主走過來。
“怎麼樣?”徐吟目光掃過這陌生的少女,“沒傷着吧?”
“手掌和膝蓋有擦傷,別的目前沒發現。”小桑答道,“這位小姐說,她的丫鬟就在酒樓裡。”
徐吟點點頭:“先上車,等人來接。”
這姑娘的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剛纔爲了救人,衣裳都扯壞了,這樣大庭廣衆之下,被人看到了不得體。
兩個丫頭答了聲是,便扶着長寧公主上車。
長寧公主驚魂稍定,一直往徐吟身上瞟,目光既驚奇又複雜。
待她上了車,衛均過來請示:“三小姐,這些馬怎麼辦?”
徐吟道:“等金吾衛或者京兆府來人吧,你們先維持秩序。”
“是。”
隨後她也上了車。
小滿找了件徐吟的外袍出來,先給長寧公主披上。這丫頭看到她奮不顧身地救人,眼睛裡閃着崇拜,由衷地讚美:“姑娘你好勇敢啊,就像女俠一樣!”
長寧公主第一次在別人不知道她身份的情況下被誇,頓時不好意思起來,臉紅紅地擺手:“沒有啦,我只是順手幫了點小忙……”
說到這裡,她看向徐吟:“倒是這位姐姐,若非你出手相救,我現下已經成了馬下亡魂……真是謝謝了。”
“我也只是順手幫了點小忙。”徐吟笑眯眯地說。
聽她這樣講,長寧公主頓時有了親切感,初見時那點彆扭很快拋到腦後去,拉着徐吟熱情地問東問西:“你那把弩機好厲害,需要力氣嗎?射這麼準是不是要練很久?啊,我能不能看看?”
徐吟也很乾脆,抽出那把小弩,遞給她把玩:“這是我找人定製的,當然需要力氣,不過比弓箭容易些。喏,這裡是機括,弩箭放在這裡,扣一下就出去了。不過現在不給你演示,街上人多,誤傷就不好了。”
長寧公主連連點頭,玩得愛不釋手。
大街上,金吾衛終於趕到了。
徐家護衛都穿着精製的軟甲,一看便是行伍中人。而且他們訓練有素,守在那些馬屍旁邊,鐵血的氣息迎面而來。
自己的地盤上,出現陌生的軍隊,這讓金吾衛立刻警惕起來。爲首的將官一揮手,立時將他們團團圍住。
“你們是什麼人?速速放下兵器!”
衛均愣了一下,解釋道:“這位大人別誤會,我們只是路過這裡,正好遇到驚馬,就出手攔了一下……”
但對方並不買賬,冷聲喝道:“叫你放下兵器,沒聽到嗎?!”
徐家護衛紛紛露出不忿的表情,他們跟着三小姐出行,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剛纔明明做了好事,阻止了一出慘劇的發生,對方竟把他們當成賊人一般。
衛均深吸一口氣,想着剛纔三小姐的話。這裡是京城,要收斂一些……
他吩咐部下:“都放下兵器。”
“老大!”護衛們不樂意。
“放下!”
護衛們只得不情不願地丟下匕首。
那將官仍不滿意,繼續喝道:“還有佩劍,你們背的弓箭,全都放下!”
這般得寸進尺,護衛們不禁大怒,衛均的聲音也冷了下來:“這位將軍,我們是奉皇命來的,帶的兵器也都登記入冊了,又不曾違法滋事,憑什麼收繳?”
“憑什麼?”對方冷笑一聲,“就憑你們身在京城!你說沒有違法滋事,就沒有違法滋事嗎?好端端的怎麼會驚馬?這事還沒有細查,你們人人都有嫌疑!”
被他們救了的百姓忍不住了,幫着說話:“大人,他們真的是好人,剛纔救了好多人呢!”
“是啊是啊!”一旁的婦人幫腔,“我家寶兒差點讓馬給踩了,是他們及時救出來的。”
“還有我老頭子,這身老骨頭險些交待了,多虧了幾位軍爺。哎,軍爺哪裡的?咱還不知道恩人是誰呢!”
“對對對,恩公還沒報姓名。”
“你們進京住哪裡?回頭我叫老婆子送些吃食去。”
百姓們爭先恐後地表達感激之情,那將官的臉都黑了。
這算什麼?當面打他們的臉嗎?這本是金吾衛該做的事。
衛均十分感動,向周圍的百姓致謝:“多謝諸位鄉親,我們是奉皇命來京辦事的。既然撞上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這都是我們該做的,你們不用放在心上。”
他這麼迴應,又刷了一波好感。百姓們紛紛感嘆,做好事不求回報,果然是好人啊!要是天底下的官兵都這樣就好了。瞧瞧,這些金吾衛來晚了,卻不反省自己失職,反而怪罪到救人的身上。
衛均轉回頭:“大人,您看到了,這些百姓都是證人。我們真的只是路過,不關我們的事。”
然而,他們越是受擁戴,將官越是惱怒。
“本官說了,這事要查了才知道。你們帶着這麼多的馬,爲什麼沒有受影響?是不是有點奇怪?可別是自己惹了禍,又惺惺作態收買人心吧?”
衛均大怒:“你——”
外頭的爭執傳進馬車裡,小滿跟着生氣:“小姐,他們怎麼這麼不講理,車馬行出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要不是我們幫忙,還不知道會死傷多少人呢!”
徐吟在京城住了數年,當然知道這些金吾衛的德性,說道:“街上發生驚馬踩踏,這是金吾衛的職責,他們怕上官怪罪,才急着找人頂包。倘若查出來了,那就用不着了,查不出來,便可把罪名推到我們身上。”
小滿氣極,剛擡起手,就聽“啪”的一聲:“真是豈有此理!”
她呆了一下,自己還沒打下去啊!
轉頭一看,卻是長寧公主站起來了,一臉義憤填膺:“太過分了!他們自己來遲了,還有臉怪別人!這樣的人,怎麼指望他們保護百姓?不行,我去作證!”
她動作飛快,說完就推開車門跳下去了,小桑直覺想扶一下,都沒來得及。
“小姐?”
徐吟搖了搖頭:“沒事,這位姑娘怕是來歷不凡,我們看着就好。”
她身上的衣裳、首飾,分明都是內造的,就連用的香都是宮中特製,卻不知是哪位公主郡主?自己沒有見過,後來應該外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