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雲翔在第二天一早就從沈老爺手中接過一封厚厚的信件,由他代爲轉交給他爹展祖望,雲翔當着沈老爺的面,把信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交給哪個奴才,看這封信件的厚度,雲翔估摸着他的婚事大概成了,指不定裡面還有他未來妻子的生辰八字呢!

沈夫人玉茹看着騎着駿馬遠去的雲翔,接受着族裡大失所望的各家夫人帶着妒忌的注目禮,臉上的微笑就沒有淡下去過,心裡已經盤算着要多置備些嫁妝,等流雲出嫁那天,一定要風風光光的,雖趕不上十里紅妝,但也要強過縣裡其他人家。特別是想着未來女婿送的那價值不菲的禮物,沈夫人更是覺得要好好準備一番了。

“流年,哦,不是,少爺,老爺和夫人怎麼對這位客人那麼好,好像是對待自己家裡人似得。”十一歲的桑採青遙望着漸漸遠去的,騎着黑馬的俊逸身影,一臉疑惑地問道。

“採青,我都說了很多遍了,你不要叫我少爺,叫我流年就行了!剛剛離開的是雲翔哥哥,他們家好像和我們家是世交,關係很好,爹孃當然對他不一般嘍!雲翔哥哥還送了我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兒,等會兒我們一起研究一下!”流年一有好東西就想和丫鬟採青分享,採青很聰明,什麼東西到了她的手裡都有新的玩法。

“不行的少爺,要是夫人聽到我那麼沒大沒小地叫您,會讓嬤嬤們重新教我規矩的!”桑採青想到嬤嬤們修理人的手段不禁一抖。

“不會的,娘剛剛還跟我說她這陣子要忙事了,讓我乖一點,不會有閒功夫來教訓你的,爹不是也讓你把沈府當成自己家嗎?你和那些丫頭們是不一樣的。”流年轉了轉眼珠哄着採青,要是她不和自己玩了,大姐又總是在自己院子裡學着管家,那他不就沒人一起玩了。

桑採青看着已經散去的人羣,看着流年緊緊拽着她的手,點了點頭應允了。

流年高興地拉着採青就往內院裡走,雲翔哥哥送給他的玩具實在是太精緻了,他沒帶在身上,都放在房間裡了,要玩的話得回去拿了。

“少爺,前面是大小姐,我們繞過去吧!採青怕!”桑採青看着花園裡小亭子裡坐着的大小姐,整個人看起來美的像仙女似得,她又是嫉妒又是自卑,摸了摸自己由於急着早上出來看熱鬧,,沒有綁好的辮子,心裡就是不想現在出現在大小姐眼前。

流年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要躲着大姐,但被採青可憐兮兮地看着,就生不出反駁的心思,領着採青從園子後方的灌木叢後面繞了過去。

“翠萍,他是不是走了?”流雲看着筆下怎麼都描不好的花樣子,壓下心頭的煩亂,裝作如無其事地問道。

“大小姐,您說誰走了?老爺去綢緞莊了,太太正在前廳找到各家的夫人,大少爺今個兒早上沒有課,應該是在院子裡吧!”翠萍哪裡不知道大小姐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可就是逗着大小姐,裝傻充愣。

流雲看着翠萍忍笑的模樣,柔柔地瞪了小丫鬟一眼,“昨個我賞你的鴨蛋粉還堵不上你這張利嘴!”流雲真是恨死展雲翔了,他害得自己被丫鬟笑話了。

“哎呦,昨個不是小姐收到了未來姑爺送得洋貨,一高興,就把被比下去的鴨蛋粉賞給奴婢了嗎?奴婢已經用了,可不能要回去了!”

“別亂說,壞了小姐我的名聲!”流雲四處張望了一下,看附近沒人後才舒了一口氣。

“翠萍哪裡亂說了,這事不是就差說出口了嗎?等展家大少爺拿了小姐你的八字回桐城一算,或許月底就來提親了!”翠萍壓低聲音在大小姐耳邊說道。

躲着灌木叢後的流年和桑採青對視了一眼,悄悄地挪了回去。

流年聽到這個消息倒是歡喜得很,要是雲翔哥哥娶了姐姐,不就是他的姐夫了嗎?有這麼一個有意思和善的姐夫真是件不錯的事。

一旁的桑採青看着流年放在桌上精緻得讓她都不敢碰的小玩意兒,想着和大小姐和今個早上看到的風度翩翩的男子,真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大小姐可真是幸福!幸福得讓人嫉妒!

……

就在雲翔回桐城的途中,展家又被大太太鬧得人仰馬翻的。

大太太聽了齊媽的話,翻來覆去地想了好幾遍,越想越覺得對自己有利,第二天就下了帖子和自己的大嫂碰了頭,大太太吱吱唔唔地說了自己的意願,生怕大嫂看不上商戶,會甩了自己的臉子拒絕。

魏夫人一聽,心裡那個歡喜啊,這展家可是個好人家,那簡直就是桐城一霸,看看小姑子二十幾年就生了個賠本貨,這當家主母的位置還坐得牢牢的,真是祖上積了德了,再想想自己那兩個容貌上只能算得上清秀的女兒,呵呵,魏夫人差點笑逐顏開,當場就答應下來。

但一擡頭對上小姑子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忙把話嚥進了肚子裡,心思一轉,看來小姑子還不知道自己孃家現在只剩了一個空殼子,還覺得自己是高攀了,這能拿喬的事怎麼能放過,魏夫人順勢給自己的女兒提了提份量,頗爲猶豫地開口說:“可是這嫡女配庶子,有些不太妥當吧!這話讓你哥聽到了,肯定是要發脾氣的!”

“嫂子,你不是有兩個女兒嗎?小的那個好像不是很得哥哥寵愛,性子又老實,嫁到別人家去,那還不受人欺負,遂了我的心願,那姑媽我還能給她委屈受!”夢嫺不遺餘力地說着。

魏夫人看着小姑子的態度,心裡真是笑開了花,小姑子心裡的打算能瞞過誰,不就是爲了保證自己下半輩子在展家的地位嘛!想到這層,魏夫人的姿態擺得更加高了,一副爲難得不得了的樣子。“還是不行,我女兒再不受寵也是嬌養着長大的!”魏夫人起身作勢要走了。

夢嫺有明示暗示了會準備豐厚的聘禮,讓大嫂好好考慮一下,她等着大哥大嫂的消息。

魏夫人這邊前腳拿着喬剛剛離開展院,老太太那邊後腳就知道了夢嫺的盤算,氣得當場砸了藥碗,“反了,反了,真是反了!這魏氏想做什麼!我還沒有閉眼呢,她就想伸手了!做夢,來人啊,把老爺給我叫回來,叫回來!”老太太氣得都快翻白眼了,在一旁伺候的品慧揪着帕子的手也是一陣狂抖,這魏夢嫺真是欺人太甚,她魏家算什麼貨色,品慧一想到要是大太太的計謀得逞了,她和兒子該如何自處!

“娘,這是怎麼了?”展祖望匆匆趕回來,就看見孃親鐵青的臉色和哭得像個淚人似得品慧,心裡焦躁得不行。

“兒啊!你是不知道啊,你媳婦做得不靠譜的事啊!竟然想給雲翔娶個她孃家的女子回來,我們展家怕是要易主嘍!”老太太看到兒子的身影就哭訴道,她真是恨死這徒有虛名的魏家了,要不是當初他們哄騙了老太爺,她怎麼會讓兒子娶那麼一個幫襯不上的媳婦!

“什麼!夢嫺可沒有提過啊!這麼大的事什麼時候輪到她做主了!”展祖望一聽也怒了,這魏家他可看不上眼,雲翔的能力雖然不用親家幫襯,但也不能找個只會拖後腿的!展祖望倒是沒有想到內宅之事,但他這輩子被魏家牽制的事他可沒有忘記!

“我可憐的孫子啊!”老太太又拋出了兒子的軟肋,刺得展祖望怒火中燒。

“娘,你放心,雲翔今晚就回來了,肯定能帶回沈家的回信,兒子我這就去絕了夢嫺那不該有的念想!”展祖望安撫好老太太和品慧,腳步匆匆地往正院走去,他已經和沈家開了口了,要是再鬧出給魏家提親的事,那他還不得被衆人的口水噴死!

老太太一看兒子已經走遠了,拉着還沒制住哭的品慧坐下,“別急了,我給雲翔定了個好的,不會讓人糟踐了我們展家的繼承人!”

展祖望一路黑着臉風風火火地衝到了正院,嚇得一路上碰見的下人都噤聲退到一旁,展祖望怒氣衝衝地進屋的時候,大太太還在盤算着用什麼理由說服自己的大哥大嫂,她實在不願意放棄這種讓她下半輩子得到保障的方法。

“是誰讓你自作主張把主意打到雲翔的婚事上的?”展祖望沉着聲音問道。

“打什麼主意,我這個當嫡母的安排庶子的婚事,能打什麼主意!”夢嫺看着老爺黑沉的臉色,按耐住心底的不安,故作輕鬆的反駁道。

“你孃家大嫂今個是爲了什麼事來的,你自己心知肚明,你給我斷了這份不該有的念頭!”

“什麼!老爺,你說我起歪唸了,那你說說,我哪裡做的不對了?我孃家也是桐城有名的書香門第,安排求娶的又是魏家的嫡女,人家還嫌棄我們這邊是商戶庶子呢!到哪裡去找比這條件還好的?”

“哼!你這是嫌棄庶子上不了檯面,那也不要爲難你高貴的孃家了,雲翔的婚事我和娘已經安排好了,你就不要操心了!”展祖望氣急了,這夢嫺話裡話外的是嫌棄展家是商戶了,當初他嫁給自己也是委屈了是吧!不想再多費口舌的展祖望,一甩袖子就走了。

夢嫺看着老爺的臉色,聽着老爺的口氣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屁股癱倒在座椅上,久久回不過神來。

展祖望自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生了半天的悶氣,下了道命令,停了所有給魏家書院的資助,這等高貴的人家他展家可供不起。

“老爺,大少爺回來了!”紀總管敲了敲書房的門,想着大少爺回來了,老爺看到兒子,再大得氣也該消了吧!

“是嘛!這麼快,不是最快都要晚上才能到嗎?這小子一定是仗着年輕,連夜趕路了!”展祖望一聽到雲翔回來了,開了門,就要到前廳迎兒子去。

“爹,我回來了!”展祖望還沒有走出內院,雲翔就已經大步地走了進來,手裡頓時被塞了一封厚厚的信,“爹,這是沈老爺給你的,我先去看看奶奶!”雲翔生怕他爹拉着他聊婚事,急急得逃了。

展祖望笑呵呵的掂了掂信封,“這孩子,猴精,肯定是猜出什麼來了!”展祖望也不攔着,被夢嫺這麼一折騰,這沈家的事可要早些定下來,萬一那魏家再不顧自己女兒名聲傳出什麼沒譜的事來,硬逼着雲翔娶他們家的閨女,那可就麻煩了。

展祖望打開信封仔仔細細地看了兩遍,看着正值日中,就抽出沈家嫡女的八字,親自帶着到廟裡合八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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