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一會你照我說的做。”
樑壯不等段記自己下決心,便在他後背上用力一推,強行讓他站到暴風眼中,直面無數的閃電。
段記一股強大的無形之力將他強行壓到了那雷電雲中心的正下方。
他眼睛什麼都看不見,只感覺到是一陣從頭皮傳到腳後跟的強烈麻痹感。緊接着,他的雙臂像是被猛擊了一下,肌肉跟着在那無形力量的壓迫下,猛的收緊了,讓一陣鑽心的劇痛名副其實的直達段記的心臟,並且在心臟裡紮下根來。
不知道是否是生物求生的本能讓段記做出的掙扎。他雙手捂住前心,但雷電的力量豈又是一雙肉掌能擋住的。
看着段記不斷痛苦抽搐,樑壯心道:“兄弟,別怪我心狠,當年我師父也是這麼逼我才練成這萬雷訣的。”
他咬咬牙,朗聲對段記說:“不要去對抗雷電,全身放鬆讓雷電通過你的經脈。‘任由千鈞過,萬雷入我身’!”
段記照做,頓時覺得大部分雷電竟自動順着他的雙腿流向地下,只有少量電氣還在丹田處躍動,但只是微微有些麻癢,倒不再疼痛。正當他鬆了一口氣,以爲一切已經結束之時,樑壯再次大喊:“小心!這只是個開始!直到雷電雲散去之前,你都要老實在雷區待着!”
“什麼!?”段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皮膚,見雙臂已經有幾道焦黑的燒傷。他又擡頭看看天空,烏雲仍然又厚又密,不知幾時才能散去。
只怕再多挨兩道雷電,我就要被烤成全熟了。
段記想着,只聽樑壯又開始念口訣道:“萬雷在我身,蒼天沒奈何!”
萬雷在我身?是說要我將吸收的電氣再釋放出來嗎?
段記試圖將丹田的電氣釋放出來,卻只覺得小腹內立即一陣一陣的鑽心疼痛,既像萬千蟲吃鼠咬、又似有鐵器在鑽鑿。他哎呦一聲,捂住小腹跪倒在地。
“糟了!我還是高估了他現今對雷電的抵抗性。”樑壯心中一震,“畢竟雷電可是天地之間最強也最難掌控的力量,別說是凡人,就是蒼天宗內,估計也沒幾個有膽子硬接雷電的。”
樑壯眼見又一道雷電已經劈向段記,但是他還是沒有力氣爬起來。便飛撲過去,用他龐大的身軀護住段記。
雷電打下之後。
段記驚魂未定的看着樑壯。
可樑壯身上只是有些煙氣升騰,卻不見任何像他一樣的灼傷。
段記面帶愧疚的對樑壯說道:“大哥,看來是我還練得不到家。咱們再等下次的雷暴季吧?”
“不行!沒有時間了!”
只見樑壯一張他象頭上的的巨口,吐出一枚拇指指頭大小、靛藍色的半透明圓珠。
段記知道這是樑壯的內丹,他也猜到了樑壯接下來要幹什麼。可樑壯不給段記推辭的機會,一把將自己的內丹塞進段記口中,跟着握住他的上下顎用力搖晃兩把,硬讓他將內丹吞下,不給絲毫吐出來的可能。
就在這短短的一會。又有三道厲閃不偏不倚,全打在樑壯身上。失去內丹守護,樑壯開始被閃電所傷。每道閃電打一下,他身上就多些焦黑。等到三道閃電全部過後,樑壯整個人都被燒黑了。
“大哥,你這是何苦?”段記聲淚俱下的問道。
樑壯眼神有些迷離的看着段記,向後退了兩步,重新讓段記暴露在雷電之下,口中依舊喃喃的念着那句口訣:“萬雷在我身,蒼天沒奈何!”
段記含淚再次嘗試催動電氣。這一次躁動的電氣平和下來。隨着一股舒服的癢感,電氣像是一羣小魚般,從丹田分散着順每一條經絡直游到每一個毛孔,再化作電火花在毛孔間來回跳躍。
又一道閃電打在段記身上。他默唸樑壯的口訣,放鬆全身。閃電離他還有寸許之時,電光分化作無數的光粒子圍着他漂浮,接着又與他身上的電流融合,變成更多跳躍的電火花。
樑壯見此景,欣慰的笑了笑,又念道:“電光閃,身隨行。雷隱隱,勁無窮。殲敵在只瞬,天晴萬事寧。”
段記聽了,身體竟然不自覺地動了起來,先是縱身向前一躍。以他的功力,原本躍出八九丈遠就是極限。可這次他的雙腿未動,雷光先在雙腿上閃爍。躍起之時不光身體輕盈了許多,而且本來那股壓迫段記的雷電之力,此時變成了助力,剛好在他起跳的同時推了他一把,讓他足足躍出二十多丈遠,同時離地也有兩三丈高。
段記驚喜萬分,以致於落地後心髒仍是砰砰的跳個不停。他見身旁剛好有塊跟一頭水牛大小差不多的岩石,便上前伸手用力一按,大喝一聲。一股強大的內勁從他的手掌傳遍了整塊大石。
只聽雷鳴般轟的一聲,大石便碎成一攤齏粉。
段記看看自己的雙手,有些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功力。
他急忙奔回樑壯身邊,想同他分享自己的喜悅。
可他剛一到樑壯近前,整個人便呆若木雞。
才過了這麼短短的一刻,樑壯的身體也像牛妖一樣萎縮並變得像枯木,只有一個偌大的象頭還沒縮水。再加上樑壯被雷電擊傷,此刻通體的皮膚和燒透了的木炭沒什麼區別了。
樑壯對段記生擠出一個笑,說道:“兄弟,看來今日你我緣分盡了。我只能教你個入門的總綱,剩下的要靠你自己去悟了。”
段記此刻只恨自己身體沒練到家。想到除母親、老師外,對自己最爲情真意切的大哥要死了。他已經難過到欲哭無淚,跪在樑壯跟前說不出話,只是緊緊地抱着樑壯。
樑壯平靜說道:“你也別自責,內丹是我自己給你的。其實我這樣死了,你可能好過些。原本我是打算等你練熟了萬雷訣,讓你親手結果我的。我一直想跟你說,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說到這,樑壯慈愛的摸了摸段記頭。
“不爲別的,只因我感到那象泰斗的意識反撲的一次比一次厲害。這樣下去,我也是遲早被他奪捨去全部意識,徹底淪爲妖物,我可是名門正派出身,這可是莫大的恥辱。所以,我死了也是了卻一樁心事,你該替我高興。”
段記依舊不語。樑壯卻開始隨風一點點的飄散。
“兄弟,萬雷訣是我派祖師功力練至化境,從自然之中悟到的,所以不像尋常功法,斷了傳授就不能學完。假以時日,我相信你自能領會到全部。你好好照顧自己,我也就可以安息了。”
段記恍惚間,正想對樑壯說些什麼,忽覺懷裡一空,只有他的雙掌中還殘留着些許灰燼。段記這才意識到樑壯是真的去了。
“大哥!”
段記仰天長嘯。
這悲憤的聲音環繞着整個百獸澤,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