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的不按常理出牌,也讓劍漫天一時語扼。
她本只是意圖試探,看看這個淨光寺的僧人究竟有什麼本事,能夠和兩個年輕新秀並駕齊驅。
南坷見場面尷尬起來,作爲同爲“淨光寺一員”的他,只好選擇站出來打圓場。
“咳,師叔他修的是伏魔經心訣,所以身上自然產生一股煞氣,卻是用來除魔衛道。”南坷說出這樣的話,他連自己都不信。淨光寺哪裡有什麼伏魔經。
但本來困惑的其他修士,第一時間相信了南坷的話,在他們心裡這本應如此。
“南坷這個小僧人,上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木訥不語,這次竟能夠站出來解圍,看來泓遠大師的死對他的打擊和成長,都起到了很大影響。”
七夜看過南坷,又將眼神移向劍漫天,她臉上依然保持着優雅的笑意。
“原來是這樣,是漫天不懂事了,還請大師不要見怪。”
伸手不打笑臉人,劍漫天圓滑的處事,讓七夜也不能借機刁難,更何況他們今天不是爲了刁難而來。
“無妨,只是我仍有一事不明。東汶戰局將近,漫天小宗爲何選擇這個時候舉辦晚會,在我看來今日並不是什麼上佳的日子。”七夜搖頭,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稱劍漫天爲漫天小宗,實際上也是順大流,誰都知道她會是下一任劍聖宗宗主。
倒是劍漫天,在聽到漫天小宗這個稱呼的時候,黛眉微不可察的一挑,然後頷首含笑。
周圍那些年輕的天才修士,一個個在心裡面搖頭,看來這個淨光寺的和尚是真的唸經念傻了,美女當前,戰爭與不戰還有什麼重要呢。
誰都不知道明天會是怎樣,誰都不知道如果上戰場後還能不能活到明天。
人生得意,須盡歡爾。
“嗨!和尚你亂說什麼呢,漫天姑娘蒞臨東汶,已經是一種戰前最大的鼓舞,我輩修士相聚在一處,不就是圖個痛快,痛快的放鬆,然後痛快的殺敵!漫天姑娘你說對不對?”
有人站出來反駁,他說得倒也不差,一鬆一弛張緊有度,戰前的放鬆同樣重要。
劍漫天也沒有回答,對於七夜和那個站出來支持人的言論,她都只是含笑搖頭,並沒有解釋。
七夜見她這樣,心裡面總算是確定下來,劍漫天來東汶果然不是簡單的鼓舞士氣,她有目的,只是不說。
這只是一個小波折,甚至並不能算波折,在七夜三人到來後又陸陸續續有人加入,很快劍漫天邀請的身在東汶的天才修士,就基本上到位了。
大家入席,晚宴很隆重,在座的都是正道年輕一代的佼佼者,關係到正道的未來,是一股潛在的力量。
劍漫天當然要招待好,只是眼前的情況,似乎並不用她刻意地去招待,因爲劍聖宗和她自身的緣故。
“漫天姑娘,我代表秦羅宗敬你一杯。”有人帶了頭,不少人也都紛紛站起來,各自念着門派然後向劍漫天敬酒。
這是一種意思,他們敬的不只是劍漫天,還有劍漫天背後的劍聖宗。
敬酒,有的時候就是一種結盟的方式,你可以稱其爲投靠,其實意思相差不大。
被秦羅宗的人撥得頭籌,讓一些有心巴結的人心裡面不岔,倒不是他們不夠機靈,只是這秦羅宗小子把握的時機剛剛好,讓他們無可奈何。
“秦羅宗雖不能算九門十六家,但他宗門一脈相傳的氣機辨術的確有幾分門道。”
七夜和顧惜寒、韓仙梓坐在一桌,同桌還有南坷和幾個不認識的陌生修士,他這話是對一旁顧惜寒說的。
所謂氣機辨術,就是分辨時機、抓住一剎的能力,這需要細微的觀察和足夠的耐心,對刺殺者同樣適合。
顧惜寒撇撇嘴,似乎對這種東西很不屑。“不過是一個小手段,抓住氣機又能如何,在強大的實力面前,是不可能有所謂的‘機會’。”
你可以說顧惜寒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畢竟這東西連刺殺者都很眼饞。
曾經有多次,許多在刺殺界赫赫有名的殺手,都潛入秦羅宗去意圖奪取氣機辨術,紛紛失敗鎩羽而歸。
秦羅宗宗主的氣機辨術已經出神入化,甚至相傳他已經能夠看破天道軌跡,找到每個人自己的命運和門派的命運。今日秦羅宗年輕新秀投誠劍聖宗,讓還在觀望的不少修士躊躇起來。
“道友你說的對,秦羅宗不過是一算命門派,本身實力孱弱,不然最終又怎麼會選擇投靠依附?”
同桌的另一個年輕修士,聽到了顧惜寒的言論,大爲贊同地點頭應道。只是語氣中有股酸酸的感覺。
倒是顧惜寒,雖然說得那麼不屑,他的臉色的確除了輕蔑以外再沒有其他神色,他是真的不屑去關注,哪怕那對一個刺殺者的提升是巨大的。
終究是外力,判斷氣機有的時候並不需要術訣,但憑自己的觀察和感知就足矣,用術訣只能說大材小用。
“秦羅宗這舉杯之下,不少還在猶豫的門派都競相舉杯,看來劍聖宗這次在東汶又要狠賺一筆了。”
七夜心裡嘆了一句,他和劍聖宗是仇敵,自然不希望對方壯大。但它的地位它的現狀,都不可遏制其壯大,尤其是在戰事混亂的今天。
有多少弱小的門派,會選擇依附一個大門派以求自保,連秦羅宗都不能例外。
可以肯定,秦羅宗早就已經投誠劍聖宗,只是一直沒有廣宣,而是選擇今日這一出,讓人以爲是天機。
“不知道這是誰策劃的,如果是漫天小宗,那隻能說她的確天賦異稟。”七夜想了想,還是選擇把這話說出來,話裡面的機鋒,他相信顧惜寒和韓仙梓能夠明白。
策劃的自然是算計,天賦那當然也是陰謀方面的,劍漫天的城府手段漸趨老成。
七夜他們在這裡感慨,那些第一波早就打算好投誠劍聖宗的修士,已經敬完了手中的酒,一派賓主盡歡。
不知是誰起了個頭,大家放下手中的酒杯,各自手段盡出,爲討好劍漫天,也爲示好劍聖宗,一舉兩得。
夜空中突然華光綻放,許許多多本來黯淡的羣星開始閃爍,彼此連接勾勒起來,竟描繪出一幅瑰麗動人的鮮花,替代黑暗成了新的顏色。
這是星辰宗的年輕天才出手,他的心訣是星辰之光,能夠藉助星空的力量,聽起來很玄妙。
但知曉這一宗的人都明白,星辰宗早就不是曾經撼動荒古的巨頭,現在的環境下,他們連最基本的撼星都無法做到。
世界改變了,有些法訣已經不適合,如果不改變的話,就會被淹沒在歷史塵埃。
林語是星辰宗這一代的天才,他年紀輕輕就已經將本門的星辰之光練到了“動星”境界,堪稱奇蹟。
但他仍然不能改變星辰宗沒落的事實,他的成長也需要時間,所以星辰宗決定投靠劍聖宗。
動星境依然不能夠發揮出先輩曾經的風采,但能夠喚起那些沉睡在渺渺夜空裡的羣星,讓它們散發出各自的光輝,這景象很震撼,也很美。
劍漫天擡頭看向天際,對於星辰宗的這個手段,她滿意地點頭,覺得欣喜。
“星辰宗星辰之光,觀星、動星、撼星,林道友已經能夠練至動星之境,看來不久便能成爲新的星域主宰。”劍漫天沒有吝嗇自己的誇讚之言,她在書上看到過撼星境界的星辰宗修士的可怕。
那是漫天星辰隨你舉手投足而動,而落,對手將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整片星空。
能夠招攬到這樣的人才,劍漫天這一次東汶之行的目的,已經完成了一半。
夜空中閃亮的星,它們之間的聯繫還在變化,不同的形狀在變幻,有人坐不住了。
“光有花怎麼行,我們將進入的是殘酷的正魔戰場,需要的是一顆堅強的心!”一個高大威猛的漢子站了起來,他身上有猛烈的豪光沖天,舉拳一拳轟出,衝向天空。
從他拳頭衝向天空的仙元,徑自在天空中成型,橘紅色的光彩一下子掩蓋了清冷的星光。
一頭猛虎,他的拳頭化作了一頭巨型的猛虎,它的口張開如盆,在座的修士都彷彿聽到了獸吼。
那頭猛虎衝向天空,甚至連星空都泛起漣漪,連接成片的星光圖案輕微顫動,就在它即將衝破那片星域的時候,猛虎停了下來,然後俯身聞嗅。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高大粗狂的漢子,竟也有如此文藝的手段,讓不少看客咋舌。
“烈虎門的虎狂飆,我還以爲他是什麼狠角色,居然玩這種文青的手段,真是想想一層疙瘩。”顧惜寒認出了這個出手的人,忍不住說道。
韓仙梓在一旁強忍住笑意,她也覺得眼前這一幕很好笑,但其中味道卻讓人不能笑出。
虎狂飆前面就說過,這是戰場,需要的是一顆堅強的心,所以他揮出了虎拳,撼動了那片瑰麗的星空。
要有猛虎意,要有嗅花心,剛柔並濟的道理在這樣一個粗獷漢子身上,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林語的臉色蒼白了幾分,他的星空動星圖在虎拳的衝擊下,居然被撼動,連催發的本人都受到了影響,他只覺胸口氣血翻涌,心中不岔。
如果自己修至撼星之境,又怎麼需要來巴結劍聖宗,又怎麼會被人笑看耍把戲,去刻意討好別人。
只是他還不夠強,連虎狂飆的虎拳都能撼動他的星空,這讓他心裡面不舒服,覺得對方過了,下了重手。
“諸位在這個時候聚會,還真是好雅興啊!”正當林語準備質問虎狂飆,爲什麼突下狠手的時候,天空中突兀地傳來一個聲音。
原本瑰麗得星空圖案,顏色驟然染得血紅一片,那朵鮮花也隨之妖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