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景盯着顧惜寒,他在等下文。
他很快等到了下文,終於醒悟過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差錯,才讓對方說得信誓旦旦。
“泓景大師,莫非你忘了起初我們進入淨光寺的時候,我是因何而指出,泓遠方丈已經中毒在身了嗎?”
“當然不會,雖然泓遠師兄有沒有中毒還是兩說,但我自然是知道,不就是你那柄……”泓景的話一頓,他想起之前顧惜寒說過的話,臉色劇變。
是的,顧惜寒手中那柄碧雲連天劍,能夠對毒物作出反應,他早該想到這一點,這被他遺忘的一點!
“我想,昨日匆匆殺死泓遠大師,泓景大師你又不能消失在大夥面前引起懷疑,一路奔波到後半夜,身上的另外一種毒還未來得及收拾吧?”
顧惜寒不懷好意地壞笑,他從納袋中取出碧雲連天劍,果然,在劍身上散發着熒熒綠光。
泓景大師的臉色很不好,當他想明白錯漏了哪一點後,他的臉色就變得極爲反常,但他還想掙扎。
“這又能說明什麼,這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你的劍……”
“我的劍就是證據!”顧惜寒再次打斷了這位大師的話,他傲然看向衆人,看向那些質疑的人道:“兩種毒,無色無味,甚至連第八境的修士都無法察覺,因爲它們分開後不僅無色無味,毒性非常微小。”
“但是,當它們被施展到同一個人身上時,將會產生劇毒,而且劇毒爆發的過程非常短暫,幾乎瞬息!”
周圍,聽着顧惜寒擲地有聲的話語,那些臉上還寫着不相信的僧人們,其實心裡已經被他說服。
泓景大師此刻的臉色是一變再變,他沒想到顧惜寒被稱爲正道十公子的“毒公子”,居然連如此偏門的毒物都能瞭解,他並不是徒有虛名。
其實,泓景大師的臉色,已經從另一個方面證實了七夜和顧惜寒所說的話,真真確確屬實。
“不錯,是我殺了泓遠師兄!”泓景的臉色不再變化,全然一片猙獰,他歹毒的目光掃視四周,如同一匹待食的餓狼。
“本來這個計劃,是要等到再過一些時日進行的。但是你們,尤其是你,讓他少活了幾天!”
泓景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看着顧惜寒的,所以他話中的那個“你”,指的就是顧惜寒。
“你發現了他身上的毒,我就知道大事不妙。s173言情小說吧別看泓遠他嘴上說着無須擔心,那晚定然會來找你們私下裡解毒,哪怕那只是你們的一面之詞。”
說到這裡,泓景怨毒的臉色又摻雜了幾分恨意。
“他這麼怕死的一個人,怎麼配當淨光寺的方丈!怎麼能夠領導淨光寺在這次正魔大戰中紮根站穩?”
七夜沒想到,泓景會這麼爽快的承認,又說出這樣的話。泓遠和泓景師兄弟兩人似乎之間存在什麼矛盾。
“所謂戰爭,不過是一場切蛋糕的權利遊戲,刀子揮得快的人先吃,刀子揮得狠的人吃得多,不敢揮刀明哲保身的人沒得吃。而泓遠他,居然要做一個明哲保身的人?哈哈哈哈,真是愚昧可笑!”
“想不到你明白得挺多。”七夜看着這個面容扭曲的淨光寺代方丈,他想到了發動戰爭的魔師伊相。
“我想,泓遠師父一定有他自己的考慮。”誰都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南坷會站出來,他的眼神中帶着倔強。
泓景瞥了一眼南坷,他的目光遊移在這幾個人身上,說道:“是啊,他總有自己的考慮。從來沒有思考過採納過我這個做師弟的考慮。在他眼中我所考慮的,都是幼稚!不成熟!衝動!失敗!”
“怎麼,我說錯了嗎。你們也是這麼看我的吧!那麼這次呢,你們誰會想到殺死泓遠的人是我!”
他看着下方臉上悲痛和憤懣交加的淨光寺僧人,幾乎用咆哮的聲音怒喝。
泓景的歇斯底里,讓那些還帶着幾分期望的僧人們,徹底對他失去了信心。他不是一個合格的方丈,從前不是現在也不會是。
爲什麼泓遠能夠當方丈而他不能,爲什麼泓遠對他的決策總是否定,泓景沒有想過思考過。
他總是將責任歸咎於對方,而不會從自己的身上找原因,於是他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
遠到殺死泓遠,他的師兄,遠到再也不能回頭,苦海無涯但他已經沉淪。
“現在我們都知道,殺死泓遠的人就是你。”七夜換上憐憫的眼光,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泓景徹底選擇殺死泓遠,在他看來就是一種可憐。
“你只知道分蛋糕,但你不知道的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蛋糕,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美食。”
“有那麼多爭搶蛋糕的人,總有人的手會被鋒利的刀刃劃傷。到那個時候連蛋糕都吃不着。而泓遠大師選擇的明哲保身,則可能帶給他更豐富多彩的生活,包括你,包括淨光寺。”
“泓遠大師沒有什麼遠大的抱負,他只想守住這個建之不易的淨光寺,守護住你們所有的僧人們!”
“別說的那麼冠冕堂皇!”泓景不喜歡七夜的話,他慌張地打斷,爲什麼泓景會慌張,因爲七夜說的很可能都是真的。換句話說,如果泓遠大師的做法是對的,那錯的就是他。
所以泓景要打斷,他絕對不承認自己是錯的,他要否定七夜的話,否定泓景的一切!
“聯合魔軍,在東汶絞殺正道聯軍,再和西面的魔君聯合軍形成包夾合圍之勢,從而勢如破竹一路向南,所謂的正道根本脆弱不堪!”
“泓遠的計劃是好,難道我的計劃就不妙嗎?打敗正道後重新洗牌,我淨光寺一定能夠爭得一席之地!”
泓景現在已經全無顧忌,爲了證明他是對的,爲了駁斥七夜說出來的觀點,他將自己的打算也全盤托出。
全寺譁然,誰都沒有想到,表面看似嫉惡如仇的泓景大師,暗地裡竟打得是這樣的算盤。而他所謂的妙計,居然就是和魔道聯手,這無異於與虎謀皮。
是誰給他灌輸了這樣的思想,誰引動了泓景心中的貪婪,讓這個拜佛之人走向深淵混沌。
“我淨光寺的立寺之本,當年從神秘區內尋得的寶物,不知道被多少正道同門惦記,受到了多少暗算。是誰,守護了整個淨光寺,擋住了一波又一波的襲擊?是我,泓景!”
“我嫉惡如仇,恨的是那些貪婪不滿足的正道,而不是任情縱性的魔道!我選擇魔道,難道是錯!”
泓景這句話沒有說謊,當年剛立派創立淨光寺的時候,有多少人惦記上鎮寺之寶,有多少人偷襲暗算。
他早就厭惡了這樣的正道,厭惡了繼續與這些人爲伍,與其像泓遠那樣虛與委蛇,不如自己暢快的活着。
當魔道找到他的時候,泓景幾乎沒有思考多久就答應了他們的條件,而他們的條件則是殺死方丈泓遠,淨光寺轉投魔道。
至於鎮寺之寶,可以繼續留在泓景手上,但在正魔大戰上需要貢獻出力量。
這個要求一點也不苛刻,在泓景看來這完全就是他應該去做的事情,再談到之後的計劃,他的野心膨脹。
話音一轉,正當衆人還在回味泓景的話時,他突然冷笑三聲道:“所以我說,就算你們能夠識破,找出殺害泓遠的真兇又能如何,僅憑你們三個法訣第七境的毛頭小子,莫非還留得住我不成?”
“淨光寺是不行了,既然你們都堅持那迂腐的正義,我只好自己帶着鎮寺之寶轉投魔道了!”
泓景不想和他們繼續糾纏下去,爲保萬無一失,他必須先帶着鎮寺之寶去魔修陣營,不能出現變故。
七夜怎麼可能讓他如意,己方三人在最初戰力受創的情況下,還能夠在第三魔域堅持許久,直到今何夕的支援來到。如今今何夕給自己交代下來的任務,又怎麼可能放泓景脫逃。
“第七境又如何?這樣的話從你口中說出,還真是諷刺啊。我記得當年劍封雪也曾說過同樣的話。”
劍封雪?泓景已經準備好出手脫離淨光寺遠遁魔道,七夜的話讓他腦中一滯,劍封雪不是劍聖宗宗主嗎?
那個正道第一劍修,同樣是第八境但是碾壓自己無數的劍封雪,他也對眼前這個秋白說過類似的話?那爲什麼秋白還活着?
泓景又一次自信地口出狂言,又一次被七夜一句戳破,七夜似乎天生就是他的剋星。
“我不相信,法訣一重壓過一重的說法,難道在你這裡還能有變數不成!這是天道規則,不能改變!”
泓景說着,他手中隱而不發的佛光籠罩整個手掌,整個人化作一團金色的怒目羅漢,出手就要降龍伏虎。
七夜不語,他同樣是一掌拍出,身後孽龍的影子若隱若現,掌心匯聚出一汪如藍色潮水般的光芒,這是真正的孽龍大手印,威力更甚從前。
吟!
羅漢與孽龍,他們所代表的光芒撞在一處,腳下大殿崩裂如同破碎的蛛網,不斷有碎石被威勢震飛,激射得到處都是。
蹭蹭蹭!
七夜往後退了三步,剛纔那道孽龍大手印,雖不是他的全力一擊,但也已經消耗了許多仙元。
仙元的對拼上,法訣第七境在面對第八境有明顯的劣勢,所以退的是他,往後退了三步才緩解開衝勁。
本來應該爲擊退七夜而喜悅的泓景,此刻臉上卻沒有笑容。他的整張臉如同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他伸出的那隻右手金光退散,右手食指上發得青紫。
“這是什麼法訣,這不正常!”泓景開口,一張口呼出的就是一片白氣,他的心在微顫。
七夜才法訣第七境,天道規則讓他理應不可能打過第八境的修士,但現在,情況似乎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