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況如何?”許海風輕聲問道。
雖然劉俊書此時悠然自得的站在這裡,已經是對於他這句問話最好的回答。
但是,許海風還是問了一句,因爲這是軍中慣例,是下級軍官向上級彙報戰績的一個必要程序。
不知不覺之中,或許是刻意爲之,總之此時的許海風雖然口頭上的稱呼未曾改變,但實際上,還是把他當作了自己的下屬來對待。
很平靜的聲音出自劉俊書之口,彷彿他對此一無所覺:“劫營非常順利,愷撒人三千戰鬥部隊死傷殆盡,活着的不足二成。其餘隨軍而行的輜重後勤部隊三千餘人,已經盡數投降。”
說到這裡,他的臉色突然古怪了起來。
許海風大奇,問道:“劉兄,莫非有何不妥麼?”
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劉俊書道:“在這些後勤人員當中,有千名左右的女人。”
“女人?”許海風驚詫的問了一句。
劉俊書重重的點頭,對此不加評價。
許海風啞然失笑道:“這個班克羅夫特的膽子倒還真是了得,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帶着女人出戰,嘿嘿……了不起啊。”
雖然沒有明說,但無論是許海風還是劉俊書,都知道這羣女人的身份。她們都是一羣軍記而已。
五萬名壯年漢子長時間的聚集在一起,如果沒有發泄的機會,對於一隻軍隊來說,幾乎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如果讓這羣吃飽了飯沒事幹的漢子們整曰裡無所事事,那麼打架鬥毆的事件將會大幅上升,隨之而來的,就是不滿的情緒不斷滋長。
如果積累到一定程度,就算是引起搔亂也不足爲奇。
爲了避免這種讓人難堪的局面出現,必要的宣泄還是不可避免的,軍記的產生也就隨之而來。
畢竟,放眼天下,能夠真正做到無慾無求,毫無條件的惟命是從的軍隊,就僅有黑旗軍這獨一無二的一隻而已。
這種現象不單單是愷撒第四軍團,就算是在大漢和匈奴的部隊中也是習以爲常的平凡事。
只是,讓他們二人驚異的是,班克羅夫特竟然膽大如斯。
帶着記女行軍打仗的部隊,他絕對是第一個。
“她們都是班克羅夫特從打下的地盤中搶來的戰利品,被這個屠夫扣下不報,她們在第四軍團中沒有任何自由。”
許海風頓時明白過來,這些人都是見不得光的,不由地冷笑道:“這個屠夫,倒還真懂得體恤士兵啊。”
劉俊書微微搖頭,對於班克羅夫特此舉他是絕不贊同。
只是,他們都未曾想到,班克羅夫特此人與衆不同,他所帶出來的兵也是一樣的殘暴不仁,雖然戰鬥力在愷撒絕對是排的上號的,但是隊伍中的暴戾之氣一樣遠遠大於普通軍隊。
他這麼做,也是有着說不出的苦衷。
“此次劫營,功勞最大的,當屬林家徽所率領的特種部隊,他們神出鬼沒,在我們大軍到來之前,就已經將一路上的暗哨探子盡數剷除。直到我們接近營地,才讓他們發覺。”劉俊書繼續說道。
對於這羣在出發之前才突然讓他接觸到的隊伍,他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們竟然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愷撒人的明崗暗哨全數剪除,這是何等的本事,他們又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他們不是友軍,而是敵人呢?
一想到這裡,劉俊書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戰慄。
他統兵多年,自然深知其中的重要姓。
探子崗哨等於一隻軍隊的耳朵和眼睛,如果突然之間,變成了睜眼瞎和聾子,那麼對於這隻軍隊來說,他們的命運基本上也就已經決定了。
“他們是什麼人?”不由自主的,劉俊書還是問了出來。
“武林人士。”許海風淡然笑道。
“武林人士?”對於這個回答,劉俊書大爲詫異,什麼時候武林人士也會如此服從命令了?這與他一向以來的認知迥然不同。
“不說這個了。”許海風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自從在臥龍城定居之後,還真是難得看見他如此驚訝之色。
聽到許海風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做談論,劉俊書識相地避開了話題。
“除了俘虜之外,繳獲的物品正在清點之中,應該很快就會出來具體數字。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次所得頗豐,無論糧草裝備都極爲可觀。”
“哦?”許海風看了他一眼,心道怎麼以前就沒有看出他竟然在這方面也頗具能力。
似乎是感應到了許海風的疑惑,劉俊書的臉色難得的紅了一下,道:“在愷撒人的俘虜中,有一個比較特殊的人物……”
停頓了一下,他自己的臉上也流露出一絲有趣的表情:“那是個漢人。”
“漢人?愷撒中的漢人?”
“不錯,據他自己說,二十年前,因爲得罪了大漢的權貴,是以逃亡凱撒。”劉俊書解釋道。
“二十年前,那麼就是還沒有與愷撒人發生衝突的時候了。”許海風突地雙目神光一閃,道:“他知道凱撒國內的情勢?”
愷撒人東進不過數年時光,自從戰端一開,二國之間便相互提防,對於情報封鎖的極爲嚴厲。
雖然彼此之間仍有商路往來,但是所受到的限制亦是大幅增加,想要得到準確的情報那是千難萬難之事。
凱薩琳與許海風之間雖然有着情報的交流,但是他們心中各有所忌,給予對方的情報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雖然其中不乏具有特殊價值的,但是同時也伴隨着一定的目的。
爲了此事,許海風與蔣孔明花費了極大的精力,可惜成效一直不大。
如果那人真的是二十年前就逃亡愷撒,那麼對愷撒國內之事定然瞭如指掌。
許海風的臉上露出了同樣的笑容,莫非真是老天開眼了。
“這可真是一條好消息了。”許海風由衷地道。
“正是,劉某已將此人獨自看管,就請許大將軍親自審訊。”
看了他一眼,許海風心中感嘆,迄今爲止,劉俊書雖然已經爲自己效命,擔任了城衛軍統領一職,但是他自始至終還是不肯叫自己一句主公。
由此可見,在他的心中尚有芥蒂,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其實,除了劉俊書之外,臥龍城中還有一位難得的統兵大將。
那就是蒼狼軍團的李冠英,此人在西北大營與匈奴作戰多年,本來是統領城衛軍的不二人選。
但是,他一回到臥龍城之中,就入住方府,與方向鳴兄弟走得極近。
他的這般表現,又讓許海風如何可以託付重任。
“唉……”無奈的長嘆一聲,城中之事,千頭萬緒,錯綜複雜,一旦陷入了爭霸天下的這個圈子,許多事情都是身不由主了。
“許將軍,請進營吧。”
劉俊書的話打斷了許海風的思路,他收起了心中感慨,含笑點頭。
許海風大手一揮,身後黑旗軍的騎士們聳立晨風之中,如同木雕泥像一般,不再動彈。
而他則獨自一人騎着烏雲,向着營地前進。到了正門之前數十米之處,他高高挑起手中長槍,凝立不動。
城衛軍們先是一陣安靜,繼而再度爆發出更加激烈的震耳欲聾般的歡呼之聲。
“主公萬歲……”
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是何處響起,一道高昂的聲音劃破了清晨的寧馨。
城衛軍之間出現了一陣意外的搔動,空氣中,有着令人心亂的沉重。
然而,僅僅過了片刻,第二道聲音便高高響起:“主公萬歲……”
第三道,第四道,漸漸地,所有的聲音匯成一片,上萬人異口同聲地高喝着:“主公萬歲……”
劉俊書的臉色白裡透青,他咬緊着自己的下脣,強迫自己不去理睬這些刺耳之極的聲音。
在他的心中慢慢地浮現出一張泫然若泣的俏臉,一旦想到了那緊蹙的眉頭,他的心就是一陣疼痛。
只要能夠抹平那美麗臉龐之上的皺褶,他情願付出任何代價。縱然是與他的道德觀念背道而馳也在所不惜。
特種部隊的成員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他們都是大漢武林中的精英之輩,加入特種部隊的理由雖然各有不同,但是大多數人進來的最大目的就是殺敵報國。
然而,城衛軍們的公然叫喊,已經將許海風的意圖徹底暴露。
他竟是意圖染指那萬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若是天下太平,漢賢帝仍在,他們之中肯定有半數人就此拂袖而去。
然而如今,正是大漢立國數百年來最爲混亂的時候,就連屹立數百年不倒的民族驕傲——大漢京師。也失陷於匈奴人之手。
此時的漢族,需要的是一個強而有力的領導人。只有這樣的領袖才能驅逐外族,重新將大漢的榮耀傳遍整個大地。
許海風正是有此實力的最佳人選之一,自從見識過黑旗軍、秦勇、哲別等人的真正能力之後,就算是再苛刻的人也不會反對這一句話了。
那麼究竟應該何去何從,他們的臉上一片茫然。
許海風燦然一笑,臉上漾出一片光明,如雨後晴朗的天空,潤人心腹。
他的笑容之中,有着強大無比的自信,他雙眼平視,所看着的,並不是眼前的那座小小的軍營,而是大漢天朝那無比廣闊的疆域。
此時,他顧盼生輝,胸中豪氣干雲。
(未完待續)